第十三章 溺水
酒店外的木兰花树下。
唐婧婧接住一片飘飘坠落的木兰花瓣，轻轻嗅了一下，唇边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朦胧的灯光下，她褪去了那层娇媚冷艳的外壳，看起来就像一个超然世外的仙女，让陆靖远不由看痴了过去。
一阵冷风吹过，唐婧婧打了个喷嚏。
陆靖远连忙脱下外套，笨拙地给她披上。
唐婧婧看着他笨笨的样子，笑着说：“你不冷吗？”
“我不冷，只要你别冻着就好了。”
陆靖远的脸颊又不自觉地红了，只要他一对上唐婧婧的眼睛，就会像个小姑娘般不自觉含羞起来。
“只吹一会儿风就回去吧，你穿得这样少，别冻感冒了。”
唐婧婧沿着鹅卵石小道慢慢走着，转过身对他说：“可是我想呆在外面，这里静悄悄地多好啊你！看那边，他们正在跳舞呢。”
隔着落地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大厅里俊男美女们舞姿翩翩，在摇曳的烛火下，如同一场欧洲贵族的华丽宴会。
陆靖远问她：“你喜欢跳舞吗？”
“喜欢。”
陆靖远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
他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对她微微一笑：“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唐婧婧打量了他一眼，高傲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这是我的荣幸。”
在如水的夜色下，他们踏着优雅的华尔兹舞步翩翩起舞。
陆靖远现在明白了社交诚为什么总是要跳华尔兹。这样潇洒的舞步，舒缓的节奏，让人不由放松，身心愉悦，很快就拉近了男女之间的距离。
渐渐地他和唐婧婧已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随意地踏着舞步，就像是在碧波中的一叶扁舟，自由自在地荡漾着。
鼻翼间萦绕着她身上玫瑰花的香水味，陆靖远深吸一口气，不觉沉醉其中。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头发，并缓缓低下头，吻了她的脸颊。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陆靖远抬起唐婧婧的下巴，对她微微一笑，漫天的星光都似乎融化在他的眼睛里。
他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一刻，他的心脏几乎蹦到了嗓子眼。
“知道吗？你是我吻过的第一个女孩子。”
陆靖远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着气。
“是吗？”唐婧婧莞尔一笑，娇媚的眼波令人心神荡漾。
“那我真是教坏了你。”
唐婧婧踮起脚，她的唇在他唇畔温柔地辗转，像一朵玫瑰缓缓地绽放。
陆靖远心中巨震，等反应过来后，心下狂欢，激动不已。
他搂过唐婧婧纤细的腰肢，笨拙而又小心地回应她。渐渐地，一切都成了本能，变成他在热切地索取，似乎要把她的香气和柔情都掠夺到自己的身体中。
璀璨的星辰散落在黑幕中，如同夜之女神阿斯特瑞雅脉脉含情的眼睛。
小畅一个人走出大厅。
她的眼前是一个大型户外游泳池，在黑夜中如同一个深色的铜镜，闪烁着点点星光。
两边各种着一排木兰花树，初春三月，正值花季，紫色的花朵轰轰烈烈缀满枝头。
空气里荡漾着木兰花的芳香。
她并没有被这样美好的春色所感染，心中无比烦闷。
今晚她所有的计划都被韩爵打乱，非但没能接近陆其渊，现在连大厅都不愿进了，就怕再看见他。
“他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吗？”小畅愤愤地嘀咕着。一想到新戏就要开拍，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每天都得见到他，小畅简直有种一头碰墙，一了百了的冲动。
“如果我现在找星姐把这部电影推掉的话。”她不自觉地咬了起手指甲，脑子里生出这样一个天真的想法，“那她一定会操着大刀问我要留哪只手吧！”
小畅无比苦恼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像一个迷惘的孝子般垂头丧气起来。
“我这是被他气昏了头，所以智商都降低了吗？”小畅咬着牙愤愤地想，“我刚刚走的时候应该再踩他一脚的！”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远离人群的时候，她是这样一个充满孩子气的爱闹脾气的小姑娘，站在泳池边自说自话。
粉色的裙摆被风轻轻扬起，如同一朵微微绽放的百合花。
酒会上的音乐已经换上了华丽动人的《一步之遥》，俊男美女们随着音乐跳起了热情如火的探戈。
林茜儿把陆其渊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抬头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茜儿，你到底要说什么，再不说的话我可要走了！”
“其渊！我——”
林茜儿欲言又止，烛光映得她的脸蛋越发红润。
陆其渊疑惑地看着她，正要转身离去时，林茜儿一把从背后抱住他。
“其渊，我喜欢你！”
林茜儿的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背，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陆其渊听了心中一震，僵硬地站在原地。
林茜儿连连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其渊。”
过了一会儿，陆其渊扒开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
正当林茜儿想要依偎在他怀里时，陆其渊扶住了她的双肩，制止了她。
“茜儿，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林茜儿浑身紧张起来。
“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林茜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妹妹？”
陆其渊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的，我父母去世得早，也没有手足至亲，你我还有靖远一处长大，我很重视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把你们就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疼爱。”
泪水如同散落的珍珠从林茜儿的眼中落下，她苦笑了一下，摇椅晃地后退了一步：“那奚小畅呢？她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陆其渊郑重地说：“小畅是我珍爱的女孩。”
“珍爱的女孩？”林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大声向他质问，但又怕引来别人的注意，擦了下眼泪，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情绪对他说：“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竟然比不上一个才认识的女人！”
“这没有可比性，茜儿！”陆其渊掏出一块手帕放到她的手里说：“擦干眼泪吧，等你以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你就会明白了。”
林茜儿低下头，紧紧地攥着手帕，指节微微发抖。
陆其渊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个人大喊了一声：“奚小姐！”
这个声音急切而又洪亮，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怔住了，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保安陈青指着外面大声喊道：“奚小姐落水了，赶快救人啊！”
众人透过落地玻璃墙朝外看去，只见游泳池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一个人影挣扎地在水中露出头，瞬间又被漆黑的池水淹没。
“小畅！”
陆其渊连推带撞的穿过众人，慌忙跑到泳池边。
此时水面已经平静了许多，几片木兰花瓣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荡漾，闪烁着点点星光。
陆其渊不由分说，“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这下可把所有人吓坏了，全都你推我搡地朝外跑，不时传来杯盘摔碎的声音。几个安保人员也已经跳了下去，整个游泳池如同打水仗一般沸腾起来。
韩爵慌忙跑到泳池边，被乔依一把拉住。
“你也想跳下去救她吗？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韩爵没有说话，用力甩开她的手。
乔依连忙喊住他：“下面人已经够多了，你去只会添乱。”
韩爵怔了一下，看到游泳池中已经如下饺子般跳进了一群人，水面上到处噗通噗通地翻起白浪，连忙拿手机拨打120。
乔依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岸上的人慌乱做一团，不断有人大呼小叫。Toney趴在水池边哭天抢地地喊着老大，张星吓得全身发抖，心中不停地念佛祖保佑。
初春的夜晚，水里的温度只有七八度，仅仅在水中划动了几下，陆其渊便被寒冷刺骨的池水浸泡得麻木，四肢似乎有千金重。
水底漆黑一片，灯酒店外的灯全部打开时，才透进一些幽暗的光亮，像一汪深蓝的海水。
“小畅！小畅！”陆其渊探出水面，大声呼唤，没有任何回音，便又一头扎进水中。
“其渊！快上来，其渊！”林茜儿在泳池边急得泪流满面。
陆靖远和唐婧婧本来正沉醉在浓情蜜意的二人世界中，听到泳池边的躁动，也慌忙赶过来。
陆靖远完全一头雾水，听到许多人在喊“陆先生”，以为是陆其渊掉进水池里，连忙想跳下去找人，被唐婧婧一把抓住。
“你水性好吗？”
陆靖远摇了摇头，又指着冰凉得池水急得直跳脚：“我哥掉进去了，我必须得救他！”
唐婧婧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你下去救你哥，然后再让这些保安救你吗？”
这时“哗啦”一声，陆其渊抱着奚小畅湿漉漉地露出水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的脸已经冻得发紫，却仿佛忘记了寒冷，牢牢护住奚小畅，往岸边游来。奚小畅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完全失去了意识。
陆其渊把她抱上岸，早有人送来浴巾将她裹住。
“小畅！小畅！”陆其渊急切地呼唤着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全身冰冷，鼻息间几乎没有了气息。
陆其渊赶紧把她放平，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另一手提起他的下巴，对着她的口内吹气。
Toney紧张地握住星姐的手，两人眼中噙满泪花。
林茜儿冷冷地转身走开，她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掐着掌心，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状的红印子。
欧阳莹看见唐婧婧和陆靖远手牵手站在一旁，不由冷哼一声，随林茜儿一同离开。
韩爵像被点了穴一样，一直站在原地。他的眼睛深邃地像一片海水。
终于，奚小畅咳嗽了一声，吐出堵在胸腔的积水，呼吸也渐渐地顺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