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恨交织
“小畅，警察来调查过了，没有发现现场有什么异常。”
陆其渊微笑地抚摸着她的脸说：“也许你是惊吓过度而产生幻觉了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放心，我以后绝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小畅听了一下子坐直，但因为身体虚弱，支撑不住，向后仰去，被陆其渊及时托住。
他拿靠枕把后面垫好，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上面。
她看着陆其渊，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酒店外的摄像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陆其渊摇了摇头，在水杯中插上吸管，笑着对她说：“现在水温正好，先喝口水吧！想吃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做。”
“其渊！”小畅看着他，眼睛里透着几分期待：“我认为自己并没有被迫害妄想症，我确确实实是被人推下水的。而且我不会游泳，当时大厅里面那么嘈杂，就算呼救也没人听到，这无异于谋杀。”
陆其渊放下水杯，抚摸着她的脸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小畅，你才刚醒来，我不想你为这件事情担心。如果真的有人想害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病养好，其他的事都交给我，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小畅听了，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想到了十六年前，也是在医院里，空气中弥散着消毒水的气味。那个明媚的秋天里，阳光如同亘古飘来的金叶，在明净的玻璃窗上敲打出天地的音律，仿佛寂寞也染上了绚烂的色泽。
当时一身黑色丧服的陆其渊垂头站在病房的过道里，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的面前坐着几个警察，全都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他抬起头，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警察，冷冷地说：“我没有听到父亲中枪后说过任何话，我也没有看见绑匪长什么样子，从头到尾他们都带着面具，我怎么能看得见他们的样子！”
记录人员飞快地记下他的话，只有坐在病床上的小畅知道，他在撒谎。
可是所有人都选择相信眼前这个12岁的少年。
他的谎言让她沦为众人眼中小骗子。
那个下午，所有人都陆续离开，只剩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凄楚无助地哭着，直到耗尽了力气，昏昏沉沉地睡去。
后来，陆其渊又骗了她，他没有帮她找妈妈，所有人都把她遗忘了，她孤苦无依，不声不响地被送进了孤儿院。
那个时候，她还天真地相信，终有一天，其渊哥哥会来带她走，可这一等，就是十六年。
而今天，他又在对她撒谎，试图把她在盛世酒店中被人蓄意谋杀的事实遮掩过去，用无关紧要的话来粉饰太平。
小畅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情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陆其渊见她又哭了，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担忧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还有一些低烧，但比之前好多了，想要吃点什么吗？”
小畅闭着眼睛淡淡地说：“我没有胃口。”
“那我让人给你煲些汤。”
“随便。”
陆其渊好脾气地哄着她：“小畅，你看这束小雏菊，喜欢吗？”
小畅睁开眼睛，斜着脑袋看到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粉色雏菊花，粉嫩的花朵像婴儿纯美的笑颜，让见到的人心情不由轻松愉悦起来。
小畅勉强笑了一下：“喜欢，真漂亮！在酒会上只是随便一说，难为你都记着了。”
陆其渊笑着说：“凡是你喜欢的我都会记着。”
小畅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他：“其渊，我想知道，围绕在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独独对我这样好？”
陆其渊痴痴地看着她说：“因为她们不是你。没有你这样的眼睛，没有你这样的笑容，更没有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小畅，在你落水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多么爱你，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说着便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这一刻，爱与恨，感动与心痛在她的心头交织，连同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意乱情迷，使她的心口一阵痉挛，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似的。
小畅倏地抽出自己的手。
陆其渊怔了片刻，以为是自己太心急吓着了她，重又温柔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此时病房门被打开了。
Toney抱着一个保温瓶进来，看到小畅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惊喜地欢呼道：“老大，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眼泪都为你掉了一大缸呢！”
他刚想过去给小畅一个大大的拥抱，看到坐在一旁的陆其渊，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尴尬地站在门口。
“你杵在那你干什么？快进来啊。”
小畅庆幸Toney来了，不然真得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陆其渊。
Toney坐在椅子上，对陆其渊呵呵笑道：“陆先生在这里连续守了两天两夜，也怪累的，现在老大已经醒了，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畅看着他惊讶地说：“这两天你一直在这儿啊！”
Toney点点头，满脸感动地说：“陆先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陆其渊笑着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你没有醒，我不放心离开。”
“你看你。”小畅看着他眉头微蹙：“怪不得消瘦了这么多，脸也没有刮，哪里还有一点陆氏公子的样子。”
陆其渊深深地望着她：“为了你，我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小畅略略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回去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搞垮了。我已经没事了，而且现在Toney来了，我这边有人照应。”
陆其渊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他正好还有一堆事情要解决，现在小畅醒了，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西装，搭在腕上：“那我先回去，晚上再来看你。”
小畅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
陆其渊临走时体贴地帮她掖好被子，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陆其渊离开后，Toney激动地快要跳起来，满脸八卦地笑看着他老大：“你们甜蜜地就像是在拍偶像剧一样！老大，你太幸福了，陆先生可是全上海所有少女的美梦！怪不得星姐会说你这次是因祸得福呢！”
小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Toney，警察来酒店调查的结果是怎样的？”
“他们说调查了现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认为你——”Toney看见小畅的脸色不对，便不敢说下去了。
“认为我是自己失足掉下水池的。”小畅冷冷地说。
Toney嘟着嘴巴点了点头。
小畅冷笑一声说：“你信吗？”
Toney的眉毛皱了起来，揣度着这句话，突然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老大你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小畅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Toney环顾四周，然后鬼鬼祟祟地凑到小畅面前低声说：“我那天听到一种说法，本来是不让报警的，但有一个保安因为看见你是被人推进水池的，便私自报了警，后来就被酒店经理当场开除了。但奇怪的是，现在这种说法却又突然消失了，没人再提起，我以为是谣言呢！”
小畅点了点头说：“我的的确确是被推下水的。”
Toney 瞬间惊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不就是??????谋杀吗！”
话一出口，他便被这个想法吓住了，赶紧在胸腔划了一个十字架。
“老大，那为什么盛世酒店要隐瞒真相呢？陆先生也认为你是失足落水的呢！你醒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他真相吗？”
小畅惨淡地笑了一下：“Toney，我刚刚和你一样天真呢！盛世酒店当然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你想，一个豪华酒店的高档酒会上，竟然发生了一起蓄意谋杀的事件，这个消息一旦传出，盛世酒店的建立信誉和威望很可能一夕崩塌。况且我还是一个公众人物，更加会促进社会舆论，给他们带来更惨重的损失。而对于陆其渊来说，盛世酒店是盛世集团旗下的一部分，最终损害的还是盛世集团的名誉。我的死活和盛世集团想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Toney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但他不敢认同老大的最后一句话。他亲眼见到陆其渊不顾一切地跳下游泳池救她时的样子，绝对是把老大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可是老大，酒会上的人多半是不认识的，你平时又不像唐婧婧那样动不动就得罪人，有谁会这样歹毒，非要至你于死地呢！”
这也是小畅疑惑的问题。
她仔细地回想着那天酒会上见到的人，说过的话。在她的怀疑对象中，乔依无疑是排在第一位的。之前在KTV里乔依曾经威胁过她，而且后来乔依误会她偷听自己和韩爵吵架，之后再见到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见她对这件事一直怀恨在心。
如果再有别人可疑的话——
她的脑子里闪现住林茜儿那张甜美可爱的笑颜。
会是她吗？
但介于陆其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的头隐隐地疼了起来。
“Toney，我想睡了，你先回去吧。”
小畅眼睛微微闭上，虚弱地说。
“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况且陆先生——”
小畅打断了他：“我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可以吗？”
Toney端起手中的保温瓶：“我给你做了南瓜粥。”
“我现在不饿，等饿了再吃吧。还有，帮我打听一下那个被酒店开除的保安的消息。”
Toney点了点头，无奈地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这是一个VIP病房，除了床边放着一个挂吊瓶的脚架，整体布置得就像酒店的套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小巧的厨房，会客的小客厅，甚至连床单被罩都是令人感觉舒适的米色，清雅别致，没有一点医院的格调。
小畅的脑子里凌乱地思考着很多事，突然想到在陆其渊在冰凉的池水中向自己游过来的样子，然后画面又突变，是他欺骗自己时的那张虚伪的笑脸。
希望的破灭，连同着愤怒一起，使心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咬着牙，吃力地伸手抓过床头柜的花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门口扔去。
“为什么要骗我！”
此时韩爵正好打开门，看到一个晶莹的花瓶向自己砸来，敏捷地退出，关上房门。
“砰”地一声，随即又是“哗啦”一响，玻璃碎了一地，那束粉色的小雏菊散落在一片狼藉中，看起来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