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探病
病房里似乎安静下来。
韩爵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着头疑惑地往里瞄了一眼,见只有小畅一人,便笑着踏进房内,他的手上捧着一盆郁郁葱葱的鄙。
“奚小畅,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得亏我躲得快,不然就要陪你一起住院了。才醒的人就这么大的脾气!”
小畅此时无力地俯下身,靠两手的支撑勉强坐着,“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滚落。
韩爵连忙跑过来,小心地扶起她,让她重新躺好。
韩爵一边擦着她脸上的冷汗一边责备道:“你这是怎么了?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还这么不爱惜自己。不知道现在不能着凉吗?你还——”
话还没说完,小畅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不健康的潮红。
韩爵心疼地帮她拍着后背,但面上还是一副冷酷的样子。
“怎么没有人照顾你,陆其渊呢?据说他在一直是寸步不离得守着你的,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韩爵嘲讽地笑了一下。
小畅缓了一会儿,充满戒备地推开他的手,虚弱地说:“你来干什么?”
“来医院当然是看病啊!”韩爵皱了下眉说:“这么不友好,是谁惹着你了?”
小畅嘟着嘴没理他。
韩爵把鄙盆栽放在床头柜上,笑着说:“鄙可以净化空气,并且有助于睡眠,有利于你的恢复。”
小畅机警地看着他。在她的眼中,韩爵就像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怀好意的。
“韩爵,你今天来应该不只是来探病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韩爵怔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你对陆其渊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小畅把头扭过去,韩爵又靠近了她几分:“看来你现在只念着陆其渊的好,而无视我对你的一往情深了。”
“你瞎说什么?”
韩爵耸了下肩:“你是让我有话直说的。”
小畅无语瞥了他一眼。
韩爵趴在床边,支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她看,看得小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看什么看!”
韩爵无奈地说:“我说话你不喜欢,看你又不行了!”
“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小畅用手挡住他的眼睛。
韩爵拨开她的手笑道:“怎么,害羞啦?”
小畅看他一脸无赖样,索性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韩爵哈哈笑了起来:“我是逗你玩呢!”
小畅探出头,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可是一个病人,你好意思捉弄我!”
“我是看你情绪不好,想逗你笑笑。”
的确,和他斗了斗嘴后,小畅心中的闷气散开了些。
过了一会儿,韩爵突然正经起来,对小畅说:“小畅,把你推下水的不是乔依。”
小畅惊疑地看向他,带着几分揣度:“我不懂你的意思。”
韩爵的脸上多了几分罕见的郑重:“我知道,你是被人推下水的,而且你应该在怀疑乔依。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凶手另有其人。”
小畅的眼皮微微向下,修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清冷的光芒。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乔依是你的经纪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她。”
“相信我,小畅!如果说我有顾忌,那也是怕你去调查她而惹上麻烦。”
小畅抬起头,看到韩爵的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关心与真诚,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不是乔依的话,林茜儿就最具嫌疑了。
她想起林茜儿天真可爱的笑容和活泼俏皮的声音,心中感到一阵阴寒。
如果真是林茜儿下手的话,那这个女孩子就真的太可怕了。
而且,陆其渊处心积虑地包庇那个凶手的做法就得到了更好的解释。林茜儿的父亲林政是盛世集团十大股东之一,林家是陆家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如果真和林茜儿有关,盛世上下当然要帮她隐瞒地天衣无缝。
韩爵看奚小畅一直沉默,便问她:“酒店对外称是你失足掉下水,是怕事情闹大,损害盛世的名誉,但这件事想查清楚简直易如反掌,陆其渊没有告诉你幕后黑手是谁吗?”
这番话又勾起小畅心头的伤痛,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睛有些酸涩:“没有,他们都说我是自己摔下去的。之所以感到有人推我,是过度惊吓而引起的幻觉。现在连我自己都糊涂了。”
韩爵的眼睛里闪现出冷嘲的光芒:“外面都在传陆其渊不爱江山爱美人,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当我看到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水救你得时候,也以为他很看重你。不过现在看来,他对你,也不过如此啊!”
小畅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就这么喜欢嘲笑我?连现在都不放过。”
韩爵认真地看着她:“你爱他吗?”
小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一瞬,连她自己都茫然无措。
我爱他吗?
不,我应该恨他的,我怎么会爱他呢?当初是他包庇了害死我父亲的杀人犯,现在他又在维护想要谋害我的凶手,我恨他,我恨他!
可是,为什么恨他却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越发显得白净剔透,像是冰雪雕琢的人物,快要消融一般。
韩爵看着她,眉头微皱。
这时保洁员进来定时清扫房间,看到一地的碎玻璃,立马打扫起来。
小畅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对不起阿姨,我刚刚情绪不太好,给您添麻烦了。”
保洁员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很难伺候,从来都对她百般挑剔,头一次在这里遇到向她主动道歉的病人,况且还是个大明星,又是盛世集团总经理的传说中女朋友,心中不由受宠若惊。
“没关系,奚小姐,这是我的工作。人在病中,难免会有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
保洁员快速地把一地雏菊花,混着碎玻璃扫进簸箕中。
小畅心中不忍,忙对她说:“阿姨,能麻烦您把地上的雏菊帮我捡起来吗?我并不想把它们扔掉。”
“好,没问题!”
“当心玻璃!”小畅说。
保洁员很快收拾好,捧给小畅说:“就是有点脏了。”
小畅直接把花抱在怀里:“谢谢你!”
保洁员收拾完离开后,病房里重新归于宁静。
韩爵看着满束粉嫩的花朵,脸上浮现出一抹清淡的笑容,眼睛里透着几分寥落。
“他在你心中真的是很重要呢!”
小畅迷惘地看着小雏菊,犹豫了片刻:“你知道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会儿你摔花瓶就是因为生他的气,因为他没有对你说实话。小畅,你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你在意他。”
小畅闭上眼睛淡淡地笑了:“别猜了,韩爵。所有人都不知道,连陆其渊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我现在真的很累,想要休息了,你回去吧。爱情太过复杂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地起。”
韩爵的笑容僵在脸上,大脑像是被一个铁锤重重得敲击了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我不想猜,我会慢慢等。”韩爵看着她,眼睛里焕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采:“小畅,爱情里如果混杂了与它本身无关的算计就不是真爱。你的心思我不会去猜,我愿意等,等你以后亲口告诉我。”
小畅不明白他的意思,心底倦意席卷而来,她感觉韩爵的声音越来越小,面容越来越模糊,不由沉沉睡去。
高尔夫球场上,林政一个漂亮的挥杆后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徐逸笑着说:“林董的高尔夫打得越来越好了。”
林政谦逊地笑道:“哪里哪里,徐董过奖了。我也就是个一般水平,要说这高尔夫球打得好,当属当年的陆先生了。他的球技是我望尘莫及的,就算是练了这么多年,我也赶不上他的一半。”
徐逸知道他提到的陆先生是陆其渊的父亲陆谦文,不由也感慨起来:“是啊,陆先生真是个风度绝佳的人,可惜啊,天妒英才,竟——”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瞥见陆其渊的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容,因为带着太阳眼镜,看不到他的神情,显得越发深不可测,便赶紧收了受了刚才的话,抱歉地对他说:“陆总,真是不好意思,一提到故去的陆先生便一时忘了情,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陆其渊笑道:“哪里的话,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能够记得我父亲的日常喜好,我心里既高兴又感激。”
徐逸这才放了心,心想这是分明是林政勾起的话题,怎么反倒自己赔起不是来了,甚是懊恼起来,面上却微笑地看向林政。
林政倒是气定神闲,又挥了一杆,这杆求比上一次打得还要远。
“好球!”陆其渊鼓掌赞道。
徐逸也连忙鼓起掌来。
林政满意地把球杆递给侍者,擦了下汗对陆其渊说:“我记得陆总的高尔夫球技是陆先生手把手教的,不知道又没有这个荣幸让我们见识一下。”
徐逸听了心中一惊,他明白林政的真实用意。
在盛世集团中除了董事长陆盛辉,陆其渊是绝对的权威,就算是十大股东也不敢违拗他半分。林政这话虽然是在请陆其渊展示一下自己的高尔夫球技,可非得要提起他的父亲,意图已经很显然,就是在挑衅陆其渊,若是他有半分逊色于他,都是辱没了他父亲的风采。
陆其渊笑道:“我当年只学到父亲的一些皮毛而已,不敢与他相比,要是打得不好,还望二位董事赐教。”
“不敢,不敢。”
徐逸笑着退了一小步。
林政拿着球杆,悠闲自在地看着陆其渊。
陆其渊非常娴熟地握好球杆,对准目标,抬头,挥杆。随着一个标准而又潇洒的姿势,球径直飞出。
“好球!上果岭了!”
徐逸拍掌喝彩。
林政微微一笑,鼓掌赞道:“陆总果然厉害,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