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不尽如人意
“嗯......嘶......”
陈西顾闷哼一声,放开嘴边的小女人,秦以寒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了他胸前,吓了一跳,急忙伸手要按铃叫医生过来,却被陈西顾一把拽住:
“我没事,不要小题大做。”
语气异常不爽,脸色有些黑沉,几乎压不住那股子不得宣泄的郁闷。
秦以寒不禁轻笑两声,白了他一眼,娇俏的小摸样落在陈西顾眼里,心里那股火烧的更是五积六受,可也明白现在不成,不说他的伤,就是小媳妇儿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呢,怎么也得过过再说。
陈西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压下心里的邪火,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开开荤,那眼神落在秦以寒身上,秦以寒都恨不得躲他八丈远,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转身倒了杯水,没好气的塞在他手里:
“该吃药了。”
陈西顾盯了她两眼,接过药倒进嘴里吞了,欲火下去,理智回笼,才想起刚才小媳妇儿原是有话要说的,遂把水杯递给秦以寒,挑挑浓眉询问的看着她。
秦以寒脸上的烧灼散去,坐在床边上有些吞吐的开口:
“陈西顾,那个,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是我爸的女儿,怎么办?”
陈西顾眼睛一瞪:
“又胡思乱想什么?”
“我是认真的!”秦以寒的语气里有几分迟疑的忐忑:
“陈西顾我发现,我妈爱的人或许不是我爸,而是,而是......我的老师。”
“老师?”
陈西顾也是清醒过来才知道,短短的日子里,小女人被当今画坛大师收成了关门弟子,而且还出国溜达了一圈,前后想了几遍,都觉得颇有几分不合理之处,不过一直忘了追究,这时候她提起来,倒勾起了陈西顾一直留在心底的疑惑。
陈西顾伸手捏着她的下颚抬起来,直直望着她的眼睛开口:
“以寒,你和我说实话,当时你出国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嗯?”
陈西顾的眼神语气都带着浓浓的威胁,在这男人面前说谎不吝于自寻死路,可是让秦以寒直接把事实说出来,她更知道这男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最恨的就是逃兵。
秦以寒目光飞快闪烁了几下,拽开他的胳膊,耍赖的嘟囔几句:
“人家和你说正事呢?”
陈西顾盯着她看了很久,冷哼了一声:
“别想跟我打马虎眼,今儿我先放过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和我交代,交代不清楚,你自己想想后果。”
秦以寒的小身子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这男人狠起来真舍得收拾她,嘟嘟嘴小脸的不满还没露出来,就听见这男人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知道你是我媳妇儿,明白吗?”
秦以寒这飘忽半天的心啪嗒一下就落了地儿,这男人总能让她感觉那么踏实安生,秦以寒忽而握住陈西顾的大手,小声却难得霸道的说:
“陈西顾答应我,一定不许比我早死。”
“傻女人......”
陈西顾抽出大手胡乱揉揉她的发顶,声音依旧刚硬,仔细听却带着丝丝缕缕难言的温柔。
陈钥一进病房就看到两人这个腻乎劲儿,不禁暗笑,以前真不知道他哥竟是这样的男人,这硬邦邦的汉子一旦温柔起来,真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茬接着一茬。
认真说,他大哥也没怎么变,即便对着他小媳妇儿,也总是黑着一张脸,说话就跟下命令一样,一点不懂转圜,可就是这样,也能清晰让人感觉到,他心里有多疼自己媳妇儿,那心里软和如一团棉花,和脸上的表情,嘴里的话,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陈钥纳闷了好几天,回家跟承宣一说,承宣笑的不行,说她挺精明的人,这时候怎么傻了,人家小两口那是情趣,你就知道人家背地里是个什么样儿了,我瞧着大哥就算是头出闸的猛兽,挟老师也是个最厉害的驯兽师。
这时候见两人私下里的模样,陈钥忽然觉有点像父女,他大哥看着小媳妇儿的目光,充溢着满满的心疼和宠溺,不过这个比喻貌似不怎么恰当。
陈钥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秦以寒迅速站起来回身,竟然没听见开门的声音,看着陈钥明显戏谑的表情,小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了:
“嗯,那个,陈钥,你来了。”
陈钥打量她两眼,扑哧笑了,就不明白,她这个小嫂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害羞,这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三个月了吧!这还动不动就不好意思,余光扫过大哥方警告的目光,遂不再打趣秦以寒,把手里的两个保温瓶递过去:
“这大的保温瓶里是妈让阿姨给大哥炖的鸽子汤,对伤口最好了,这个小的是妈嘱咐给你的参鸡汤,让我盯着你喝了,现在这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期,你这营养得跟上,要不孩子生下来体质弱。”
秦以寒心里一热,真有些感动,要说经过了韩德辉妈,秦以寒对婆婆真有点怵,尤其和陈西顾的母亲,前面还有矛盾,心里总有个疙瘩解不开,可自打回了B市这疙瘩却慢慢解开了。
陈西顾的母亲和韩德辉的妈不一样,虽说一开始反对,可现在一旦接受了,就真正把她当成了陈家的人,隔三差五过来一趟,过来的时候也分外亲热,拉着她的手拉些小家常,问问她对婚礼有什么要求没有?房子在哪儿买好?酒席在哪儿摆?娘家有多少亲戚能过来,是不是找个时间先会会亲家等等。
陈母这些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尴尬的话题,还把事情说清楚了,令秦以寒不得不为这份体贴感动,感动归感动,秦以寒还是不想大办自己的婚礼。
她觉得婚姻其实就是她和陈西顾的事儿,两人都老大不小了,前头也都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再大操大办也没意思,两人好好的顺遂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而且她家的确有点复杂,除了父亲秦父,还有继母继母,继妹白露露和韩德辉,怎么想凑到一起也不妥当。
毕竟陈家不是寻常人家,这脸面上,秦以寒也要顾及着点儿,虽说这些都瞒不住,但秦以寒也不想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到明面上来,她就想这么安安静静的嫁给陈西顾,生儿育女过她的小日子。不过父亲哪儿,无论如何也得见见面,还有外婆,一直疼着她惦记着她的外婆......
陈钥趁着大哥睡着了,把秦以寒拉到楼道里说体己话:
“妈让我跟你说,别想得太多,要怎么办婚事都依着你这边,你家那边如果不方便,就见见你爸也成的,横竖两边得见个面,至于陈家这边,你也不用顾虑什么,你和我大哥幸福最重要,知道吗?”
秦以寒眼睛里泪光盈动,沉默半天就说了一句:
“陈钥,谢谢你,这些事儿怎么也得先等陈西顾出院。”
陈钥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含着笑意摇摇头:
“依着我,你们先登记吧!你们能等,这肚子里孩子可等不了。”
秦以寒脸一红,轻轻点点头。
看着陈钥逐渐走远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秦以寒侧头,忽而发现不知不觉中,窗外的花园里已是一片花团锦簇,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一朵一朵开满了鲜花,绚烂美丽朝气蓬勃。
这年的盛夏,秦以寒又一次拿到了鲜红的结婚证,打开结婚证,照片上的男人一身笔挺军装,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可他眼底深处却氤氲着挥不去的满足,怀里的自己笑的那么傻气,傻气的幸福。
秦以寒拿着结婚证,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架不住这男人的一意孤行,她推着他来民政局注册。
陈西顾恢复的很好,腿已经可以短时间站立行走了,秦以寒是怕他太辛苦,才借来轮椅推着他,被这男人嫌弃了一路,仿佛被自己媳妇儿推着是个天大的耻辱,这种没必要的大男人心理,秦以寒白眼之际,选择直接忽略。
“给我。”
陈西顾伸出手简单说了两个字,秦以寒一愣:
“什么?”
“结婚证!”
陈西顾理所当然的回答,秦以寒瞪着他,挥了挥手上大红的证件:
“这是我的,你的不是给你了吗?
陈西顾撑着站起来,一把就抢了过去:
“都放我这儿,安全。”
说着,郑重其事的放在自己军装里侧的口袋里,还幼稚的拍了拍:
“走吧。”
秦以寒一疏忽的功夫就被这男人抢了去,不过这么幼稚的陈西顾令秦以寒忍不住想笑。秦以寒扶着他坐上副驾驶,把轮椅叠起来放进后车厢,自己坐在驾驶坐上,侧身帮陈西顾系上安全带,想到刚才他的模样,不禁眨眨眼开口问:
“陈西顾,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才非得把结婚证都拿着?”
陈西顾脸色一滞,咳嗽两声:
“没用的话少说,开车。”
秦以寒却发现他耳后可疑的暗红,这男人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秦以寒低低笑了两声,凑上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陈西顾抓会,迅速化被动为主动,扣住她的后脑就是一个凶狠的吻,把小媳妇儿亲的差点背过气去,才凑到她耳边低低威胁:
“回去再收拾你......”
秦以寒小脸通红通红的,现如今这男人脑子里就没别的事儿,不过秦以寒才不怕他,如今腿脚还不利落,加上又在医院里,虽然是高干病房,可护士医生随时可能进来,因此就至多解解馋,真整不成实事儿,总是撂狠话也没用。
秦以寒现在算是知道了,陈西顾这男人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纸老虎,别瞧着气势挺唬人,其实心里软着呢,尤其对她,她有个头疼脑热,这男人都能紧张到不行,也絮叨死人。
上个月她出去买东西赶上下雨,回来晚上就发烧了,怀着孩子也不能乱吃药,只能硬挺着,陈西顾晚上把她抱在怀里,嘴里絮絮叨叨的一宿没停,第二天亏她好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唠叨几天呢。
秦以寒那时候就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平常憋在心里的话,都归总到一起等着唠叨她呢,不过也明白这男人是真心疼她,秦以寒嘴里嫌他,心里着实热辣辣的,两人之间那种毫无隔阂的亲近和相濡以沫,每每令秦以寒感到庆幸,庆幸经过了这么多风雨,还能和这样的男人厮守在一起,不得不说是老天的厚爱了。
陈西顾给她的是一个真正的家,即便外面风雨如晦,这个家却永恒温暖。秦以寒启动车子,车子轻缓滑了出去:
“慢点开,看着前面的路,注意别压线……”
陈西顾真比当初学车时的教练还唠叨,秦以寒拿本儿有几年了,可上路开,还真没几次,陈西顾住了院,需要时常家里医院两边跑,为了方便她就开了陈西顾的车代步,平常秦以寒都自己开出开进的,早就练熟了,陈西顾这男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来的一路就没完没了的指挥她,令秦以寒烦不胜烦。
到了红灯口,秦以寒偏过头瞪着他:
“陈西顾你很烦知不知道,我驾龄都好几年了,用得着你跟指挥学员一样吗?”
陈西顾目光一闪,唇角扬了扬:
“哦C几年的驾龄了?前几天是谁撞了隔离带,嗯?”
秦以寒小脸一红,扭过脑袋,呐呐嘟囔几句,这么丢脸的事儿,她选择暂时性失聪,陈西顾好笑的扫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事,脸色一正:
“以寒安排个时间,出院后,我们回你家一趟吧!”
秦以寒轻轻咬咬唇,好半天才点点头,虽然她很久不回家了,可爸爸毕竟还是爸爸。
前后整整三个多月的养伤和复建,陈西顾才正式被获准出院,出院的时候,B市也将近十月了,繁华的都市渐渐染上了一层轻薄秋意,天色湛蓝湛蓝的,仿佛经水洗过一般,陈家院子里植的一株海棠,也缀满了累累果实,煞是喜人,这是个收获的秋天,而秦以寒也真正收获了属于她的幸福。
秦以寒的房子早就退了,而她和陈西顾的意见一致,都不想再浪费多余的钱买房,毕竟陈西顾的工作变动大,今年或许在B市,明年也不知道会调到哪儿去,军人吗?服从是天职,因此两人势必不会在一个地方安家。
陈母私底下和她说过几次,秦以寒都推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以后跟着陈西顾,有陈西顾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不必拘泥于形式。
坐在乌篷船上摇橹蜿蜒而下,两岸秋色如许,安静恬然的仿佛一个隔绝的世外桃源,陈西顾坐的笔直,却也不禁暗赞。江南古镇,水乡灵秀,就仿佛他的小媳妇儿,有一种悠然沉静娟丽无双的美。
秦以寒却有不免有些近乡情怯,这里有她快乐的童年,也是她怀着黯然不忿离开的家乡,心境上总是难以平和,尤其经过这么多事,父女之间仿佛隔了层峦叠嶂,还有妈妈和恩师,许多被她经意忽略的事,随着她的回家之行,也渐渐涌上心头。
突然手被陈西顾的大掌紧紧握住,抬起头便是陈西顾坚定的目光,秦以寒心里一阵安定。是啦!如今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她有陈西顾这个男人可以依靠。
继母怎么也没想到,这天早晨会迎来秦以寒,还带着上次的男人,阳光穿过门前榉树的枝桠,斜斜落在秦以寒身上,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晕,她的笑容依旧清淡,浑身却洋溢着一种鲜明的幸福,真有点说不出的刺眼。
继母不禁暗暗气闷,如今的秦以寒和白露露简直天壤之别,秦以寒的幸福对比的白露露越发凄惨,不过继母是谁?好强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太明白胳膊折了折袖子里的道理,死也不想让秦以寒看笑话,因此短暂的郁闷过后,目光一闪:
“我当时谁呢?这么一大早的,原来是我们家大小姐回来了,我还当大小姐都忘了家门往那边开了呢?”
目光下滑,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禁一怔,继母一贯刻薄,搁以前,秦以寒必然顶回去,现在却突然不想和她计较了,转回头冲陈西顾笑了笑,拉着陈西顾的大手越过继母,直接走了进去。
继母眼睛转了几转,随后跟了进去,秦父倒不意外,秦以寒提前给他打了电话,只是他没告诉继母,继母那见不得人好的小心眼,他不想找麻烦。
陈西顾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郑重敬了个军礼:
“爸,我是陈西顾,我和以寒已经注册登记结婚了,因为一些原因没提前回来,请您原谅,您放心,我会对以寒的一生负责。”
秦父的目光也不可避免落在女儿的肚子上,即便怀孕了,女儿脸上身上那种幸福的光芒,还是轻易就散发出来,这是当年她和韩德辉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过的。
陈西顾笔直的站在女儿身后,仿佛山一样坚定,这个男人诚信可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父就知道,想起另一个女儿白露露,秦父不禁暗暗叹息,姐妹的境遇竟然差这么多。
继母立在门边听着,心里别提多不忿了,怎么秦以寒的运气就这么好,她最不想看到秦以寒顺遂,怎么也得变着法的找点儿别扭才舒服,她几步走过来,尖着嗓子开口:
“都怀了孩子才回来,可真是的,不知道男方那边怎么说,知不知道你是个二婚的,这事儿可尽早说明白好,瞒着也不像回事。”
秦以寒目光一利,冷冷瞪着她,秦父脸色也变了:
“你胡说什么?”
继母哼一声:
“这可不是胡说,我也是为了她好啊!与其以后知道,不如都搁在前头好,再说这女婿来了,可没见着亲家的影子,这事儿我瞧着不怎么妥当吧!”
陈西顾按了按小媳妇儿的肩膀开口:
“是我疏忽,忘了和您说,我爸妈他们明天就到南浔,之所以晚我们一天,是因为我爸那边正好有个要紧的会议走不开,已经订了南方酒店的桌,也事前越好外婆舅舅一家,明儿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秦以寒一惊,回头看着陈西顾小声询问:
“爸妈要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陈西顾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爸妈怎么可能不过来,毕竟结婚是大事,一切从简,两边父母也要见面的。”
继母不屑的撇撇嘴:
“重要会议?难不成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忙国家大事呢?什么事儿比儿子结婚还重要,别是不乐意吧!”
秦父脸色有些上不来下不去的难看,低声喝道:
“你少啰嗦些没用的。”
秦以寒想了想,过去低声在她爸耳边说了几句,秦父吓的噌就站了起来,正好电视正播放新闻,陈父的影像划过,他指着电视:
“以寒,你说你公公……你公公……是是……”
磕巴半天都没说出名字来,秦以寒肯定的点点头。直到秦以寒小两口走了,秦父都觉得这事儿太不真实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和那么大的人物成了亲家,一方面又开始担忧起来,这样显赫的人家难道不会嫌弃以寒结过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