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要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我就要这样活着，陛下能拿我如何？”

    文娟的袖子里是一把没有开封的匕首。

    她想，父亲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

    “阿澜，你若是亮出了匕首，文氏之人会一一追随于你，哪怕是天王老子都奈何不了你。”

    彼时父亲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瞧上去还是无比高兴的。甚至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

    “呵呵，你说得对，阿澜，孤是奈何不了你了。”

    长穆忽然自称孤，倒还是回到了少年时代了，彼时他还是一个优雅矜贵的少年，是大华东宫的太子殿下。

    可是转眼间他已经年过四旬，半生已过的中年男子了。

    “我已经老了，可是你，阿澜，你依旧是你十八岁的模样，是不是你们陈氏后人，都生的如此？”

    长穆吐出的话语叫左右内心震颤。

    陈氏后人。

    陈氏，这可是王朝根本不敢开口提及的话语，可偏偏就这样提及了，显得格外的令人诧异和惶恐。

    那不是前朝中人吗？

    陛下为何突然开口说起陈氏，这竟是不大相似于陛下的作风。

    “陈氏？”文娟也好，文澜也罢，根本都不畏惧这个秘密叫人知晓，反正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她的母亲是有虞氏的虞季，她的外祖母是有虞氏夫人，是陈国最后一位长公主。不过却是年幼的亡国的公主陈纪。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长穆蓦然提起来，文澜倒也想知道当初发生的旧事，究竟先帝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那样温和，父亲又为什么屈居一隅，多少年来不愿意迈出门一步。其实想来都不觉得重要，但是眼前的长穆瞧上去耿耿于怀的模样。

    “劳烦陛下说说？”

    长穆见文娟要问起这桩经年往事，他想，如今还有几人能奈何得了他，他想说便说，便不需要任何的借口了。

    “你知道有虞氏的夫人生的极为美丽，对吗？”

    见文娟点了点头，长穆才眯着眼睛有些回忆的口吻开始讲起经年往事。

    “我的母亲，咸宁皇后，人人都说她生而尊贵，她容貌极美，贤良淑德，有国母之范，她出生金陵王氏那样的世家大族，又极为懂得礼仪，父皇和母后总是相敬如宾的出现在臣民面前，但是谁能知道他们在长久的岁月里分榻而眠呢？父皇宁愿宠幸后宫里无穷无尽的女人，也不愿意碰母后。母后黯然神伤之后愈加努力的把权势抓在了手上，可偏偏这样，父皇更加厌恶她，情况愈演愈烈，甚至可波及到我的身上了。我亲眼见到母后在中堂里等着我和阿贤前去，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她站在那里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温温柔柔的开口：阿穆，阿贤，你们快过来。我和阿贤听到了很高兴，又瞧着母亲露出慈母一样的笑容，便脚步轻快的前去。可是等我走到面前，我才瞧见母亲肩膀后面的淤青，瞧着母后眉眼下的乌青，我知道母后昨夜没有睡好。阿贤年纪小没说几句话就跑出去玩了，我安心留在那和母后多说了几句话。”

    长穆自顾自的诉说着，视线掠过文娟而后停留在某处，似乎已经穿越时光了。

    “等陪着母后说完了话。我便走了，私下底我召见母后身边的主事嬷嬷，我才知道昨夜父皇母后发生了争执，父皇打了母后，母后竟隐忍不发了。父皇想要我去扶桑，母后心疼我不许我前去，父皇说母后该要记得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可是母后板起了脸，冷淡无比的开口道，就是因为后宫不得干政，所以陛下如今还恋着有虞氏的女儿？”

    他喝了一口清茶，语气说的极为正常，但是文娟分明听出来了几分嘲讽的味道。她若有若无的看了长穆一样，目光而后落在了还在跳跃的宫灯的烛火上面。

    “母后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在宫中分明也是步履维艰的，我是父皇的嫡长子，可偏偏父皇其实最不看中的人就是我。我那时候便就明白了这样的道理，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算计到我的身上呢、听母亲说，当年还是父皇亲自前去求娶的母后，可偏偏他坐到了天下之主的位置上的时候，日渐忘了曾经对母后的种种承诺，母后纵使忍辱负重，有了些许手段算计，可是宫里面的嫔妃各个活的都很安稳，就连长啸这个庶子也有资格出生，可为什么父皇还是不看重幕后？”

    “我想了个法子想要知道有什么别的故事。于是我就去了父皇的寝宫，也许事事都有凑巧的时候，呵呵，你知道吗？父皇喝的酩酊大醉，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一个人坐在那像个傻子一样的。那时我英明神武的父皇，是我敬若神明的父亲，到头来瞧见了，偏偏也就是这样一副模样，昏庸的天子罢了。我走过去，瞧见父皇在赏画，我看见那副画上是百花开放，心里还在纳闷，为什么这父皇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字画，若是真的喜欢，为什么不去御花园？但是我发了呆，才瞧见在宫灯的照耀下，那百花丛里出现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娘子。父皇呆呆的呼唤她的名字：阿季，阿季。”

    长穆的话语中多了些深意的开口道：“阿季，多么好听的名字、你该知道这是谁的名字？”

    文娟听了心头一震，她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名字，这是母亲的名字，是她的母亲的名字，纵然心里猜测了很久，可是这终归只是猜测的心意。这是惊天动地的诡闻，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多说些什么的。但是她如今从长穆口里得知，才知道原来那猜测是真实的。

    “你说？先帝……”

    “先帝恋慕你的母亲虞季，天子恋慕臣子之妇，而且为之将中宫空置，你说，文澜，是不是罪孽滔天呐？”

    长穆站起身来，他忽然挺直了脊梁，显现出来一幅孤高无比的模样。

    “可是，作孽？是也不是？我竟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