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发威
长穆果真在第二日的清晨便如愿以偿的回到江州，如今这只有江州能够教他觉得安心了。他晨起的时候精神怏怏的，并没有听清楚长臻低声说的话，然后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一切事情你决定就好，你是太子了，朕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朕早就独当一面了。”
柔弱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倒的长臻忽然这一刻起了身来，他站在那，长身玉立，瞧上去没有任何的不妥。
只是叫长穆觉得厌烦，此刻他谁都不信了，不愿意相信这些人，他没留意到在人群里卑躬屈膝的沈荣，也没留意到带队的是穆怀之。
他在马车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江左地界了。
“陛下，您可要去文氏休息一番？”
蔺楚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低沉的响了起来，把长穆吓醒了。
长穆而后举目四望，忽然想起来年少时候初初来江左的时候，以及当时对骑着高头大马的文娟一见钟情的时候，他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有些坚定的开口。
“朕想去文氏走一遭。”
“陛下，您可知道外面如今都有您的旨意了。”
蔺楚是将他救出来的人，长穆若是非要选择一个相信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蔺楚本人了。
他看了蔺楚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蔺楚的下文。
蔺楚并没有在乎他的态度，自言自语道：“六个时辰内陛下关于敕封长云王，长云王妃，靖安伯，靖安伯夫人的旨意传遍天下，而且诏书里还盛情邀请他们同回江州呢！”
随着蔺楚一字一句的蹦了出来，长穆忽然发觉胸口很闷，隐隐约约有刀剑在里面搅动一般，大脑显得一片空白，而后便是胸闷起来，说话都显得无比费劲。
蔺楚弯下腰，没有直视长穆的眼睛。
“不知道陛下要不要召太医令的长孙，路游前来？”
长穆知道太医令仙逝之后太医令家里的医术几乎都是靠他的嫡长孙路游掌控的，更何况路游是自己细心栽培的人。
他说不出话来，筋疲力尽的倒在了马车的坐垫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瞧上去仿佛是被气急了。
蔺楚道：“昨夜便备着的，但是陛下没有说召见。”
长穆这才撑着力气有些颤抖的指着帘子道：“快……让他进来！”
蔺楚便伸头对外面吩咐道。
“路太医可以进来了。”
长穆不多时便见到一个年轻的郎君跪在了面前，诊脉之后便取出一粒丸药。
“此药或许能缓解陛下此时的情况。”
长穆有些不相信的游移不定的目光盯着蔺楚，蔺楚努了努嘴。
“一半可行？”
路游太医道：“也行，臣愿意为陛下试药。”
说罢他将手中的丸药一分为二自己吃了一半，这时候长穆才抢过来忙着急要吞了下去。
“陛下，您该舌下含服。”
路游的眼睛清清亮亮的，敲上去不像是骗人的人。
他休息了一刻钟，才恢复过来，而后长呼了一口气。
“你说说，朕的病，还有救吗？”
路游斟酌用词的开口：“陛下怒急攻心，原本心脉就尚存余毒，如今又是历劫归来，怕是……怕是还要长期好生调养才行！”
这路游说完之后便磕头谢罪。
“微臣不才，还请陛下恕罪。”
他们太医说话，向来都是留了三分余地，表面上说长期好生调养才行，可实际上便是说皇帝的b疾病似乎好不起来了。
只是长穆在想？
什么是余毒？
“朕中毒了？朕中的是什么毒？”
皇帝长穆自然是不愿意接受这种事情的，甚至觉得眼前的这年轻郎君没有医术，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他很想杀了眼前之人，可是偏偏又因为眼前这太医令长孙路游的药好了起来，他是最为惜命的人，眼前忍住了没有发作。
而后道：“你清楚吗？”
路游摇了摇头。
“此毒潜伏已久，非一日之功。”
皇帝忍不住怒气。
蔺楚摆摆手叫他下去了。
长穆不会相信片面之词，又沿途请了江左有名的郎中瞧看疾病，望闻问切，没想到这些不认识皇帝的人居然说的说辞都一样了。
他大怒之后，连忙问蔺楚：“太子呢、太子在哪？”
说完之后，却是无不悲哀的想到，明明太子滥用自己给的权力，居然把长禹和南惊鸿两个祸害，还有差点杀了自己的文氏和南海带回自己的面前来，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子，自己到眼前来只能瞧见他，想着他了。
等发觉自己年纪轻轻，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却没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
他陷入了悲哀。
他这一生没有拥有自己深爱的女人，没能多坐几年自己想要的江山，也没能生出一个满意的儿子来。
他从前对长臻十分苛责，眼下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父子温情来。
“阿臻，你受了委屈了，原本想要你去天柱山祭祖，为了是昭告天下，你是朕属意的继承人，可是没成想竟不幸感染了时疫，好在如今，你好了，也就清瘦了。”
长臻看着皇帝关切无比的表情，内心却毫无波动的开口道：“还好。”
皇帝却被自己感动了，连忙开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朕有时候会想起来你年幼时候在朕的身边，那时候年纪很小，却很端庄持重，人人都夸你很像父皇，父皇也为你骄傲。”
他像是犯了病一样嘀嘀咕咕的说了许多之前的事情。
长臻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长穆说着说着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就是眼前这个儿子，哪怕不久之前他还觉得对方罪该万死，不忠不孝，他看着长臻冷漠的没有表情的脸居然多了些伤感。
“朕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后了。她是朕的原配，朕却对她没有感情，因此冷落了你。”
长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直到最后，长穆又道。
“你要把长禹和南惊鸿叫回来？”
“父皇不愿意？”长臻挑了挑眉。
长穆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挺好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