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疾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玉儿带着侍医回到了荣春宫。宁妃还是咳嗽不止，长欢急的眼泪一直往下流。外头守夜的丫鬟太监们都听到了动静，也急的团团转。
长欢看到侍医进来，急忙起身，给侍医腾开地方。侍医看了看宁妃的状况，紧紧皱起了眉。他伸出手，按住宁妃的手腕，探了探宁妃的脉搏。又仔细看了看宁妃的瞳孔和舌苔，面色更为凝重。长欢脸色一直阴沉着，见了侍医的反应，内心不详的感觉更加强烈。侍医收回手，摇了摇头。长欢急忙凑上去，问宁妃的情况。
侍医叹口气，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宁妃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气血不足，又有些脾胃受损。加之最近换季，冷热相冲，怕是……”
长欢见侍医吞吞吐吐的，内心又是焦急，忙催着侍医赶紧把话说完。侍医一脸愁容，张了张口，怕长欢一下子接受不了，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宁妃的症状，再怎么医也是无法除根了。此次病症必会折损宁妃元气，对阳寿也有影响。公主若是无事，便多陪陪宁妃吧。”
长欢听完，脑子瞬间嗡的一声，眩晕的感觉窜上脑袋。长欢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往后栽过去。幸好玉儿反应快，急忙扶住了长欢。
“大夫，就没有什么方子能医好母上吗？哪怕是什么偏方，只要能医好母上，我们都愿意尝试！”长欢上前一步，抓住侍医的衣袖，哀求道。
侍医见长欢委曲求全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些什么。他让玉儿拿了纸笔，写上药方，又从药箱里拿出些小药包，递给长欢。长欢接过药包，急忙给侍医行礼。侍医自知担不起这礼，忙扶起长欢劝慰着。
“这药包里止咳散，眼前先缓和下宁妃的咳症，再这么咳下去，肺部必将感染患疾。”说完，侍医又递给长欢一个药方：“这方子，是益气补血，温脾养胃的。微臣医术不精，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宁妃吉人天相，日后注意修养，多半会好转。”
“多谢大夫。”宁妃将方子紧紧攥在手里，低头谢过侍医。
“这是微臣应当做的。公主且命人去熬药，微臣不敢叨扰了公主，先行告退。”侍医说完话，背起药箱就往门口走。
“大夫，路途辛苦，喝杯热茶再走吧。玉儿，去倒杯茶给侍医。”长欢叫住侍医，赶忙让玉儿端来茶水。
“不必了，微臣不敢再叨扰公主。”侍医给长欢行了礼，转身要走。
长欢见侍医不愿停留，便也没再勉强。她让守夜的太监提了灯，将侍医送回太医院。玉儿拿了药方，急忙去熬药，长欢也不敢怠慢，让翠月倒了些热茶，将药包里的药喂给了宁妃。
喂了药，宁妃的咳症明显有些缓和。半个时辰后，宁妃便缓缓入睡。长欢被折腾的也没了睡意，忽闻窗外鸟叫声，她扭过头去，惊觉已经到了清晨。长欢命翠月守着宁妃，自己去随处走走。
远处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也冒出了头。清晨还是有些清冷，空气中有些湿润，长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衣服，走出了荣春宫。长欢一边走一边低头思索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个蜿蜒小径。长欢抬起头，看了看小径深处。这小径只容一人通过，道路使用鹅卵石铺成的，路两旁是柳树。长欢勾起嘴角轻笑，若是有人藏匿于此，倒是不容易被发现。
她抬起脚，顺着小路往里走着。柳树上还有未干的露珠，蹭到长欢衣服上，留下了淡淡的水印。恍惚间，长欢想起了小时候，与楚云清玩捉迷藏的情景。
那时，长欢和楚云清生性淘气，平时又鲜少见面，只有在过节时才能碰上一面。夏至时，皇上宴请百官，一同赏月观舞，长欢便和楚云清偷跑出去玩闹。
夏至的傍晚，好像哪里都十分热闹。长欢带着楚云清，还有两个宫女玩捉迷藏。长欢和楚云清淘气，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见到偏僻的地方就往里钻。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早已经迷失了方向。
长欢是姑娘，遇事难免会慌了神，还未等楚云清看清楚地形，便呜呜的哭起来。楚云清心里也怕，只是身为男子汉，他必须得壮起胆子。楚云清看见前头有条小路，便拉着长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长欢紧紧攥着楚云清的袖子，她也没见过这个地方，只是有楚云清在，她就会安下心来。
走了约莫十分钟，长欢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有好多飞翔的亮光向自己飞来。长欢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楚云清也愣住了，盯着那些亮光看了好久。
他们的眼前，飞着好多萤火虫，一明一暗的，像极了过年时放的烟火。长欢反应过来，开心的拉着楚云清大声笑着。楚云清低下头，看着长欢笑的弯弯的眼睛，也笑了起来。
后来，有人问楚云清，他最难忘的东西是什么。楚云清便回答，眼睛。问及原由，他只说：“她的眼睛真美，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眼睛弯起来，像月亮。”
长欢见了在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吵着让楚云清给她抓些来。楚云清看了看空空的两手，有些为难。可是看着长欢渴望的眼神，他也只能搓搓手，徒手给长欢扑了几只。
后来，长欢和楚云清还是被两个宫女找到了。两个宫女找到他们时，惊呼一声，紧紧地将他们抱住。长欢和楚云清都有些疑惑，她们为何如此激动。回了正殿才知道，皇上得知他们两人跑丢时，大发雷霆，命两个宫女出去找寻，若是找不回，便将她们斩首。
宫女将他们两人领回正殿后，皇上便命人封了那个小路，以防他们再淘气跑丢。纵使两人苦苦哀求，也没能阻止皇上的旨意。
之后，长欢和楚云清便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小路，那充满萤火虫的夜晚，也只能成了他们的珍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