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欠债还钱，想死亦难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比如，临终感言之类的？因为稍后白姑娘可能会取你性命。”
钟黄道。
“你说得对，疯魔痴狂，尽是枉然。痴情又如何？不过是疯言疯语。这十几年来，我无一日不活在痛苦之中，早就受够了。
想我欧阳无羁祸害天下十余年，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痛快，着实痛快，哈哈哈哈！”
欧阳无羁仰天大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身上的银子留下来吧。”
钟黄伸手道。
“哈哈哈咯……你，说什么？”
欧阳无羁笑声戛然而止，愕然道。
“你睁眼瞧瞧啊，就因为你，这间客栈和周边人家的房子全都遭了殃。你拆了人家的房子，却一点赔偿都不给，人家还怎么过日子？强拆都没有你这样的。”
“你，……”
“别你你的了，你是高手不假，可你也没有高过天去，就是老天爷那么高的都不曾绝人之路。可是你看看你，你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伤，完了拍拍屁股潇洒一笑就想死。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你…我已自愿就死，你不要辱人太甚！”
“我一跟你讲道理，你就觉得受到了侮辱。可是我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在你临死前侮辱你，反而是为了帮助你赎罪。
你的淫杀罪孽，自有一死了之。可是无故毁人财物，这就不是一死了之可行的了。俗话说得好，损坏东西要照价赔偿。
没有人天生就是武林高手，我想你也是爹生娘养的。试想，若你是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家园无故被毁，会不会急得跳脚？我想那是一定的。因为就算是只雀儿，巢被人捅了还要叫唤两声，何况是你呢？
你再想想你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毁过多少家房子，有多少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威风八面，仗着武功把他们当做蝼蚁，殊不知苍天之下，你与他们丝毫不异。”
“好！说的太好啦！我栓子最恨这样的…唔……唔唔！………”
“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滚！滚！滚去马圈里给马儿填草去！
嘿嘿，这位大侠，真对不住。栓子他一个小娃子不懂事乱插嘴，您可千万别见怪！
……这是您方才多给的酒菜钱，我给您放这儿。小店也不敢要大侠的什么赔偿，但求二位赶快下来，别把我的墙全拆光喽……我还得趁天早赶紧去找些泥瓦匠来连夜把房子修好，否则耽误生意，全家都得饿肚子……”
“那多余银子的是我和这位姑娘损坏你店里东西的赔偿，店家你拿好。至于这位，待会他也会赔给你的。”
“……”
欧阳无羁原本对钟黄所言还有火气，想与他辩上一辩，听了这话突然发作不出。
他环顾四周已经成为废墟的屋脊，又看了眼畏畏缩缩的掌柜的，迟疑着将手伸入怀中。
然而他摸了半天，却只摸出一些铜钱。
“……这里有些钱。”
“这就对了嘛。
不过这钱也太少了些，你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吗？赶快找找。反正你也快用不着了，这死不带去的钱财你留着也浪费。”
“我身上只有这只酒葫芦，是我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应该还值些钱。那把刀不错，柄上也镀过金，本来可以卖个好价，不过现在断了……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这么穷？我估计不够赔的呦。这可怎么办呐？”
钟黄挠了挠头。
“够了够了，足够了，修个房顶不需多少银子。”
掌柜的大气都不敢出，连连摆手，示意足够了。
“你家是够了，可其他人家怎么办？还有那些被打伤的路人，也要医疗费。”
钟黄指了指四周逐渐大着胆子围拢过来的人群说道：
“你听，有多少人家在痛哭咒骂？”
“那……我也无法了。要么你就把我押送官府，找十三太捕领赏去。我的悬赏据说已经有三百两银子，足够赔了。”
欧阳无羁道。
“这个主意不错哦，白姑娘，要么就这么办？反正把他交给官府也是按罪论死。既为你师妹报了仇，也为那些在官府报案，等待凶犯伏法的苦主报了仇，还有银子来赔偿这些居民。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钟黄对白海棠问道。
“不行！我必须亲手为师妹报仇。”
白海棠一听，断然摇头。
“那他没钱赔人家，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让他一死了之？可是人家明天都还要穿衣吃饭，又不像他可以一死了之。这平白大受损失，亏空谁来弥补？”
钟黄指着周围的人群问道。
“我来弥补！”
一人朗声道。
“你？”
钟黄看了看来人，皱眉道：
“姚将军，你跟他有关系？”
来人身着便服，却掩盖不了孔武有力的步态。他走到近前，笑着摆了摆手：
“阁下别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你此话何意？”
“阁下救人于危难之举实在令人钦佩，又岂能为了些许黄白之物而轻易折腰？这些银子我愿代为赔偿，以全阁下之意。
“那谢谢了。不过你搞错了，这银子不是我需要，是他需要。”
“那又有什么分别呢？只要能帮到阁下就行。”
“分别很大，若是我欠下的债，你替我还了我会感激你，将来一定记得还你人情。不过这是他欠的债，将来得让他来还你。可是他一会儿就得付黄泉路，你是有借无还的。”
“呵呵，无妨的。只要能帮到阁下，些许银两，末将在所不惜。”
“你真愿意借？那我就代他谢谢你了。哎呀这世界可真稀奇，无头账都有人抢着平。啧啧！那还等什么？赶紧掏钱来吧！”
“你可想清楚了。我欧阳无羁是将死之人，欠他一万两也不打紧，可是这位将军明明是冲你来的。你让他还债，万一欠下人情，可别怨我。”
“你想多了。这是你欠他的，他慷慨大方自愿为你还账，挨不着我什么事？至于我欠的，我早就预支过了。”
“哈哈哈哈！。人家大小是个将军，虽然是蕃国将军，可不辞辛劳来请你，你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这人有趣极了，为了这些不想干的人如此卖力吆喝半天也没弄来几个钱，送上门的富贵你却又不要。有趣，太有趣了！我欧阳无羁若是十五年前遇见你，定然会跟你结为兄弟。也许，那时一切都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