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巧画
众人闻言大惊,留夏敛秋二人如今也不敢动她,僵于一旁。宋氏皱眉,“你兄嫂不是要领你出去好生许人家么,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打你?”
巧画涕泪涟涟,“我兄嫂的话那是用来哄夫人的,他们说是要在外头替我求人家,实则……实则是要将奴婢卖到邕王府去做奴婢!”
“邕王府?”薛绛姝讶然,“去邕王府做奴婢?这是谁的主意。”
在思永斋里也是做奴婢洒扫的差事,宋氏出手大方,给府中下人的月例总比旁府多些,年节时更有赏赐,何况薛绛姝亦不会短她们的好,府里用不着多少钱,她那些月银便是尽数拿出去补贴家用也足够养活她兄嫂一家子。
既都是去做下人,留在薛府又有何不妥,去邕王府便当真是什么好差事么。
巧画抽噎半晌,断断续续地道,“奴婢也不知兄嫂是怎的就起了这兴致,那日说是要给奴婢寻好人家成亲才来求夫人签解奴婢的卖身契。回去后奴婢那嫂子说家里揭不开锅,更没钱给奴婢置办嫁妆,便将夫人与姑娘当日赏给奴婢的首饰和钱财都哄走给她娘家与奴婢那侄子置办衣裳,将奴婢那事儿抛之脑后。
“后来奴婢一直追问,我那兄嫂这才支支吾吾的说是替我寻了处高门大户,又领着人牙子来相看奴婢,奴婢瞧他们心思贼,背地里偷摸儿听兄嫂两个提及,说是要将奴婢卖去邕王府做下ji。
“奴婢原先是伺候二姑娘笔墨的,自然不愿去那邕王府,便与兄嫂吵嚷起来,谁知奴婢那混账哥哥吃酒昏了头,又在我那嫂子指使下非要打死奴婢,强送去邕王府,奴婢趁夜里跑出来,冻了一宿这才敢来薛府,还求夫人大发慈悲救奴婢!”
此言一出,房中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崔妈妈见状福身,缓声道,“回夫人,巧画这丫头倒也不是诓您,奴婢方才替她梳洗更衣时身上确实是带着伤的。”
她蹲下身子去掀巧画的衣袖,果然见她的一双玉臂上遍布或深或浅的鞭挞伤痕,臂弯处的已结了痂,只手腕处似乎因时常碰水倒未曾好利索,瞧着触目惊心。
崔妈妈又道,“回夫人,这还只是手臂上的,巧画姑娘身上后脊上也都有伤,怕污了夫人与姑娘的眼奴婢这才给她换了干净衣裳,只叫夫人看见这些个。”
“给上药了么?”薛绛姝浅蹙娥眉,“敛秋,一会子差长歌将我房里那治伤的药膏给巧画拿来。”
敛秋轻应,自出去吩咐。巧画忙叩首,“多谢姑娘惦记,奴婢今日能见着夫人与姑娘一面便可,万不敢劳烦姑娘。”
“来都来了,又何出此言。”俯身虚扶她起来,薛绛姝回眸与宋氏道,“母亲,那邕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也不知是那边儿的人给了巧画那对兄嫂什么好处还是他们蒙了心非要将自己妹子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对巧画终究是不好的。
“她服侍我一场,如今我瞧她身上这些伤心里疼的打紧,还请母亲多问问?”
宋氏颔首示意。
“多谢姑娘体恤。”巧画又叩首,如今被安抚下去也算缓回神,笃定道,“只是我那哥哥素来好吃爱赌,奴婢从前往家里送的月银大多被他拿出去挥霍,再便是被嫂子拿回去补贴她那娘家,便是他们的儿子奴婢的侄儿都跟着他爹娘一道过苦日子。
“奴婢那日偷听兄嫂与人牙子说话,原是哥哥又在外头赌石斗鸡欠过钱,这是要将奴婢卖出去换钱还他的赌债!”
宋氏最见不得这些腌臜陋习,闻言已连连皱眉,正好看巧画咳嗽,崔妈妈道,“巧画姑娘在外头冻了一宿,只怕是又着了风寒,奴婢带她下去吃些热茶暖暖身子,免得她这风寒传到夫人与二姑娘的身上。”
薛绛姝点头,“也罢了,劳烦妈妈先带她去抱厦里,晚些时候再传她。”
又抬手将旁人尽数打发下去,她才重新落座,回身与宋氏道,“我倒瞧着巧画他兄嫂未必只是因欠人钱不还才要卖她的缘故。
“巧画在咱们府里,在我院子里当差时何时少了她月银,便是从前只要她兄嫂知会一声,巧画也照例将手里的钱都拿出去补贴。送去寻常人家也罢了,可送去邕王府做那等差事……岂不是要将好好儿的丫头折辱了。”
巧画模样生的清秀,因伺候薛绛姝没做过什么粗活,身段肌肤也是保养的极好,穿布衣在下人堆里也是最挑人眼的,若是打扮利索些带出去也算是小家碧玉。
可就这幅容貌才叫她兄嫂动了歪心思,非要将自己亲妹子送往邕王府。若是只做寻常的奴婢倒也无妨,邕王府高墙大院,但里头包藏了多少腌臜东西外人尽数眼清目明。
那所谓的下ji说是王府的下人,无非是邕王在府里宴请外客时放出来伺候人,做青楼的活计。巧画这模样一旦送进王府岂能被放过,只怕下场极惨,后半辈子都要搭进去。
她兄嫂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当真恶毒,竟还打起这份心思。
宋氏冷笑,不以为意道,“这世上不将自己妹子当家里人的娘家多了去,也不只巧画一个。想是巧画他哥哥欠了不少钱被人盯上,这才要将她卖给人牙子。
“也或是牵线的人牙子诓骗他们一家,以为只要将巧画送进邕王府便是去服侍王爷,他们一家子也可跟着鸡犬升天,攀上皇亲国戚。倒是可笑。”
宋氏是又气又恨,气的是巧画如花似玉的姑娘险些要平白受磋磨,恨的自然是她兄嫂当初诓骗自己,又从薛府骗走钱财。
薛绛姝叹道,“巧画摊上这对兄嫂也是无法,好在从前她在薛府做差事,大抵是家里败落过一阵儿,她兄嫂是想要令寻摇钱树,只可惜他们自己无能,只会连累巧画罢了。”
停顿一瞬,她起身行至母亲身前,微微福身,“母亲,巧画从前是服侍我的,如今我倒也不忍她受磋磨,想收她回来,还请母亲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