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闹事
宋氏不语,直勾勾盯着她。半晌轻叹一声,“罢了,巧画原也跟了你许久,你心里舍不得也是常理。只是她兄嫂那边儿……
“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她家里人非要如此,咱们薛家也是难民坊,谁都能护的。”
“这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多谢母亲开恩。”薛绛姝起身笑道,“等她兄嫂上门来要人,我会亲自去应对,绝不会叫他们烦劳母亲。”
宋氏叹道,“你啊,自幼便爱乱管闲事。这人看着可怜,那个也说不过去,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当初薛家也入狱遭难,不也得强挨着?人各有命数,若是巧画无福,薛家当真留不住她,就让她随她兄嫂出去,免得风声闹大了对薛家人不好。罢了,晌午传膳罢。”
一叠声吩咐下人去预备午膳,母女二人同用过后,她又去兄长房里瞧过暠哥儿,这才回了院子。
彼时巧画已被敛秋长歌带回思永斋换药,一推门进来众人起身,连带着巧画也从塌上爬起,要下地来,“姑娘。”
“你快趴着,才上的药,别又没了。”她忙摆手示意,兀自在窗畔的绣墩上坐下,远远儿瞧着,“竟伤的这般重。”
她是未曾凑近,但光看那原本光滑如镜的后脊上如今遍布红凛,长歌手上的药膏涂抹了她一身,顿时跟着倒牙。
敛秋在旁叹道,“可不是,方才在夫人院子里看她的手臂,奴婢心里就已经怕的打紧。这回来帮她换衫子一看身上才是伤的最重的。奴婢都不敢想这是被什么打出来的,下手也忒狠了些。”
“……是马鞭和栓门的木头板子,”巧画虽羞的满面通红,但似乎心里恨极,好容易寻着一个能说话的旧人来,咬牙道,“奴婢那哥哥是给人赶马车的,奴婢家里头也养着驴车,就是那鞭子。还有那门板……是……是我那嫂子递给哥哥的……”
长歌闻言惊呼,“你那嫂子下手也真够狠的,生怕鞭子不够疼似的,不在旁劝架也罢了,怎的还火上浇油?”
她被宋氏从人牙子手中买下前自然也没少挨饿挨打,但人牙为了卖个好价钱,只要她们听话自然甚少下狠手,何况是自己家亲兄嫂。
惊呼过后方觉失言,抬眼瞧敛秋也跟着嗔她一眼,忙垂首仔细替她擦药,不敢多言。
巧画耳根一红,如今索性“破罐子破摔”,摇了摇头,“我那嫂子是哥哥的媳妇,自然与我没有血亲关系,他们也只盼着要将我卖出去换钱养活自个儿,哪里能顾着我的心思。所幸如今……我也逃出来了。”
冰凉的药膏牵连到伤口处,她低呼一声,额角冒出层层冷汗,“想来如今他们也能打听着奴婢跑回来,怕是要登门来搅扰姑娘,是奴婢行事不周,给姑娘带来麻烦。”
“这倒无妨,薛家也不是容不下人,你只养着便是。”薛绛姝勾唇,接过流赋递过来的茶吃了几口,淡淡道,“你方才在母亲房里说的若是实情,主仆一场,我自然也不愿你羊入虎口。
“一会子你兄嫂寻上门我也会差人打发出去,留你在院子里洒扫。但若是你兄嫂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的命数合该如此,无能为力。”
“今日能见姑娘一面奴婢便已算了结心愿,又怎敢再有私心。奴婢不敢欺瞒姑娘与夫人,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是要被兄嫂送去那地方。
“还请姑娘明查,奴婢也不求还似从前那般回思永斋里伺候姑娘,只要是能在薛府里有一习安身立命之地。便是做些洒扫洗衣的粗活奴婢也心甘情愿,绝不愿去那邕王府,还求姑娘可怜奴婢……”
她又要起身,忙被敛秋按下去,蹙眉轻呵,“罢了你先别急,身上的药膏还没擦好,净着身子怎好起来拜见姑娘,等收拾好再说。”
又与唱歌一同卷起她的亵裤,二人立时又惊道,“腿上竟也有,你那哥哥下手当真是狠了些,你这是怎的一路跑回来的?”
薛绛姝闻言也跟着起身打量,自有流赋在旁拦着才未曾叫她上前,但已能看出她下半身血肉模糊,不由得蹙眉,“这若是换做从前,你是与外头的人起的争执,必定要去报官求京兆尹还你个公道。可惜这是你的家事……倒无法了。”
“多谢姑娘惦记,奴婢无碍。”长歌才拿剪子替她拆下亵裤上药,她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强撑道,“奴婢那哥哥自幼便是如此,一吃了酒便是爹娘也管不住他。爹娘去世之后奴婢又被送到薛府来调教当差,家里也就奴婢嫂子能管教他。可如今……”
语意愈来愈低,她又哭道,“只如此罢,多谢姑娘记挂。”
“也是个可怜的。”薛绛姝心中沉闷,将帕子递给敛秋,“瞧你这样儿无论是留在家里还是去邕王府当差都不大妥当。你也是个厉害的,竟能跑出来。”
才要示意流赋再预备一盏热茶,外头婆子隔着帘子道,“姑娘,崔妈妈可又过来了。”
“请进来。”她摆手,流赋忙亲自去迎,笑问道,“姑娘在偏院呢,崔妈妈怎来了。”
崔嬷嬷哂笑,正好薛绛姝兀自打帘儿出来,在庑廊上站定,忙上前低语,“回二姑娘,巧画姑娘家里的兄嫂可寻府上来了。”
薛绛姝才看着巧画身上的伤,心里头对她兄嫂正郁结,闻言冷笑一声,娥眉浅蹙成团,“他们来了就差人打发出去,太傅府大门口岂是他们打闹撒泼的地方?外院的人怎么做差事的?”
崔妈妈叹道,“原也是这么一回事,但可巧不巧的,他们来时四姑娘五姑娘也才从锦绣阁下学回来,这一瞧是咱们府里的姑娘贵人登时拉着不走,若非下人看的紧只怕还要惊扰四姑娘她们。”
“放肆,”薛绛姝闻言横眸立目,“哪来的糊涂东西,竟敢惊扰府里的人。四妹妹五妹妹人呢,可曾受惊。”
崔妈妈忙道,“这倒未曾,您也知道五姑娘那性子怎肯叫人轻易欺辱去,两畔又有下人护着,倒未曾使他们得手。只是……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终究不大好,奴婢叫人将她二人带进府里来了。姑娘看着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