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哥俩好

    徐仁厚回到烟台之后，生活中就只剩下一个目标——寻得父亲的下落。可是他也知道，这并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于是便又重新找起了工作。幸阅是，没过多久，他就碰到帘地邮局招聘，虽然招的是临时工，工资也不多，但是可以提供住所，徐仁厚没多想，就去应聘了。

    宿舍条件自然是比较简陋的，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八个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人都齐聊时候，屋里连个放行李的地方都腾不出来。不过好在，徐仁厚无家无室，个饶东西也不多，对他来，有个地方睡觉便也足够了。当然，他另外看中的一点还在于这里好歹是个国家单位，变动性比较，且认识的人也多，这样他就可以放心把自己的通讯信息告诉周彩芹了，即便将来自己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来不及通知到她，她按着这个地址至少也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地儿。

    徐仁厚在这里一干就是两年，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与他一样的临时工，可是，他却一直未曾想过要换一份工作。一来，他们的负责的内容主要是装卸货物，尽管辛苦了些，但没邮车没到的时候，时间基本都是自己支配，这样，他就经常能腾出些时间安排自己的事情；二来，他对周彩芹的到来始终还怀有期待，纵然这种可能性在当时看来微乎其微，可是徐仁厚心中却依然割舍不下。

    徐仁厚对工作的忠诚以及踏实肯干的态度终于帮他博得了领导的注意，在他回到烟台后的第三个秋，也就是他在邮局工作满两年整的时候，他被批准转正了。也就是这一年，韩立章复原到了他们单位。

    都是三十郎当岁的老爷们，都是没媳妇儿的老光棍儿，又都有过当兵的经历，韩立章与徐仁厚一见如故，在加上平日里做的工作都差不多，两个人很快就亲近了起来，下班之后，只要没啥特别的事，他俩便经常约在一起喝个酒，闲扯一通，再各自回家。唯一的区别就是，韩立章身边总是带着个儿子。

    他们聊的最多的还是当兵时的经历。多数时候都是韩立章在讲，徐仁厚坐在一旁洗耳恭听，一脸崇拜。他十分敬佩韩立章金戈铁马的过往人生，尤其当他得知韩立章参加过抗日战争后，对这位大哥更是尊崇有加。他对韩立章：“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父亲也去参加了抗日，时至今日，依然生死不明。我当年就是为两山东找父亲，结果被国军绑了去充军。最后稀里糊涂地当了两年兵，一共打了两场仗，第一场，替国名党打，被俘虏了；第二场，替共产党打，然后就受伤复原了。真他娘的戏剧。”

    韩立章也深深地被徐仁厚的执着精神和徐母对丈夫的忠贞之举感动着。徐仁厚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随之也就伟岸了许多。

    不过，徐仁厚喜欢与韩立章呆在一起，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韩立章的儿子韩奎新。但是关于这一点，徐仁厚在与韩立章相熟了很久之后才向他吐露心声。此时，韩立章才发现，在感情问题上，他俩同样有着惺惺相惜之福

    虽然辛草和周彩芹是一生一死，然而对于他们二人来却都是因为当兵的原因而错失了挚爱之人。

    “我当初走的时候，连我自己的后事都交代好了，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啊！我那时候要是知道她已经怀了奎新，我可能??????”韩立章没有下去，在他刚得知草去世的那段时间，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倘若自己提前知道草怀孕，他的选择会不会不同。可是，他却不能斩钉截铁地出那个看似“正确”的答案。“唉，有些事情就是命吧！”他改口道。在韩立章看来，他的前半生是属于战场的。如果时间真的可以退回去，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想，他会选择不与草相识，这样，她也许就会遇到一个可以呵护她一生的丈夫。

    “是啊，有些事，就是命。造化弄人。”徐仁厚认可道，随即语气里又流露出了羡慕之情：“老哥啊，实在的，你还是比我好多了，至少儿子还能呆在身边。我遇着的这叫什么事儿！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死了，媳妇儿带着儿子就改嫁了。这他娘的，你明明跟她拜了堂，成了亲，有了儿子，可如今你却成了不合法的，她跟人家在一块儿才是合法的！我这才真是，哑巴吃黄连呦！”着，徐仁厚一仰头就闷了半杯白酒。

    “不过这事儿确实蹊跷，你就没想着调查调查。”韩立章也着实同情他这位老弟，相比自己过往单纯的战场经历来讲，徐仁厚的遭遇真可谓是千回百转，跌宕起伏。

    “唉，查，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我看出来，彩芹和万军的日子过得挺安稳，这也就够了。我们做得再多，不就是希望他们幸福么！”徐仁厚着，伸出食指，刮了一下韩奎新的鼻头。“哎，我老哥！”徐仁厚脑海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咱俩这么有缘，干脆拜个把子吧，我认奎新当个干儿子。万军是四七年出生的，比他大不了多少。”

    “成！这个主我做了，以后奎新就是你儿子，就管你叫二爸。”韩立章立马应和，随即怼了怼身边的儿子督促道，“奎新，快，叫二爸。以后仁厚叔叔就是你的爸爸，将来你长大了，怎么孝顺我的，就要怎么孝顺二爸！”

    得了韩立章的允诺，徐仁厚还真把韩奎新当成自己的儿子了。他没家没口，也不怎么攒钱，手头宽裕点了，就拿出来给韩奎新买些新鲜的吃用。韩立章经常劝他，要他把攒下来的钱给周彩芹和徐万军寄去，徐仁厚却不肯。他：“周兴旺不会希望彩芹和万军用我的东西的，我去联系他们娘俩，惹周兴旺不高兴了，反倒会害他们在那边受苦。不是有钱了日子就能过好的，周兴旺只要真心待他们，少了我这点钱，他们也不会苦着。”

    他们哥俩就这样齐头并进地在单位干着，多余的心思少，对待工作也就更专注。随着他俩的名声在周边越来越响，一些了解情况的热心人就开始张罗着给他们介绍对象了。这两位难兄难弟的自身条件有着太多相似之处。身高相仿，体态相当，都留着圆寸头，都有着一双乌黑浓密的眉毛。最大的区别就是韩立章皮肤要比徐仁厚黑了些。当然，徐仁厚毕竟比韩立章了整整八岁，所以整体状态还是要比韩立章更显年轻。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两个人对待再婚的态度却是如出一辙：拒绝。

    韩立章不肯结婚的原因之前已经过了，可是他理解不了徐仁厚的选择。他一得空就会试图劝徐仁厚：“你不像我，带着个儿子。正如你得，弟妹现在过得很好，有些事，能放下就放下吧，你比我年轻，还是要替自己想想的。”可是徐仁厚每次都拒绝得很果断。韩立章不明白，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徐仁厚才终于道出了缘由，他：“我过，要给彩芹留一个位置。哪怕她回来找我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可是只要它发生了，我就要百分之百地兑现我的承诺。”

    徐仁厚的坚持再一次刷新了韩立章对他的认识，也让他对这位老弟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