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啥玩意儿?俺们做咧那么多活儿还欠府上的银子?”吴婆子一听自然是不干的。
“本来是可以不欠的,谁叫你手欠拿咧银子咧?这还不算你在府上偷嘴的银子咧!赶紧的,掏银子!”钱垛子丝毫不含糊。
“俺家栓柱儿凭啥就赚那么点儿银子咧?还不是你们府上的生意不好咧?这要是放在别的铺子,说一个月就赚咧一两多银子还不叫人笑话掉大牙咧?俺们还没嫌在你们铺子赚的少咧?”吴婆子倒打一耙。
“甭管笑掉啥牙,就是那么多咧!你咋着咧?要么交出瓢领银子,要么往外掏银子!赶紧地吧,选哪样儿?”钱来往前用膀子撞了一下吴婆子。
“拿啥银子拿银子?你瞧瞧俺这脸咧?就这脸,不还得值个四五两银子咧?”吴婆子一指自己的脸蛋子道。
“俺呸!也不瞧瞧你那是啥脸9四五两银子?最多给你去个零头,六十个铜板!”钱来道。
“那你还欠府上二两银子,掏吧!”钱垛子道。
“啥俺就掏咧?你们做啥?还想抢咧?”看着几个逼近的伙计吴婆子慌了。
“抢?拿别人儿的才叫抢,俺们拿俺们自己个儿的银子咋能叫抢咧?”钱进道。
“梅九仙!仙儿,仙儿妹子!钱夫人9管不管你们府上的人咧?他们……他们再这样儿……俺……你要不管,俺可就要报官咧啊!”吴婆子一连串儿得惊叫。
“报官?住手!”梅九仙喊了一嗓子。
“怕咧吧?”吴婆子得意道。
“你提醒得多咧,咱不用自己个儿动手儿咧,咱可以报官咧!钱串儿咧,去找……”梅九仙弯弯的眉毛一挑,吴婆子就悲惨了。
“别别别!夫人!钱夫人!你这是做啥咧?有话儿好好儿说人家官府的人儿也挺忙得咧,没事儿老招惹人家做啥咧?你们……你,跟俺放手儿!放手儿!放手儿!干啥咧?就你们这帮子没个婆娘的主儿想占老娘的便宜是不是?”吴婆子笑着推搡着。
“就你?倒找俺银子俺都嫌恶心!”钱来一口啐在了地上。
“别说大话!俺这要是脱咧衣裳也白着咧……好好好好好,不就二两银子咧,俺又没说不掏!”看着钱来的脸色吴婆子不再废话开始磨蹭地掏银子了。
“等会儿!俺刚想起来, 你家栓柱儿前一阵子在府里打坏咧一口价值八十个铜板的坛子咧,你瞧,这儿有他的欠条儿,你也得一并给还咧!”钱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了一个借条儿摆在了吴婆子的面前。
“真有意思咧?你说俺家栓柱儿打咧他就打咧啊?你这上面儿的字儿有一个是俺家栓柱儿写地咧?俺还说你们诬陷俺家栓柱儿咧?这把戏都是俺不玩儿咧的,你就别拿这个糊弄俺咧。”吴婆子一脸的嫌弃。
“呦嗬!哥!瞧见咧没?还有在咱哥俩儿面前装老大的咧?还你玩儿过得?俺倒想问问你都玩儿过啥咧?俺哥俩儿再跟你玩玩儿你还能玩得起不?”钱来晃着靠近了吴婆子。
“俺可跟你们说咧啊,别跟俺动手儿!”碰到钱来,吴婆子算是遇到了克星了。
“不动手儿?你说不动就不动咧?”钱来往前凑着。
“钱来!跟这人儿动手儿脏咧咱的手咧,垛子,你去,把她家栓柱儿找来,一问不就明白咧!要是他们家栓柱儿也跟她一样儿无赖,那不用她报官,夫人,咱们就得找管捕头给评评理咧。”钱进一番话惹得梅九仙频频点头。
“这个败家的!不赚银子不说竟倒搭!他打坏地你找他咧,俺没那么多银子!”吴婆子想溜之大吉。
“咋咧?还想赖?你没银子?谁不知道你吴婆子管着你们一家子的银子咧?你跑咧?俺找谁去?现在不够也不打紧,俺可以跟你跑趟腿儿,去你家拿去。对咧,这跑腿儿银子你多少得出点儿。”钱来拦住了吴婆子得去路。
“钱夫人,你们府上的下人都是这样儿当的?”吴婆子对付不了这横的,转头看着没怎么说话的梅九仙问。
“下人?老爷都没咧,俺们都是下人咧!”梅九仙意味深长道。
“好!成!中!俺认咧倒霉咧,说吧,俺一共要欠多少银子?”吴婆子撇着嘴儿问。
“二两六十个铜板加八十个铜板,一共是三两四十个铜板!”钱垛子这回算得倒是痛快。
“三两银子,咱们的帐就清咧。”吴婆子还砍起了价。
“你说三两就三两咧?三两银子四十个铜板,一个也不能少!”钱垛子道。
“三两已经不少咧!就你那坛子,那都用咧多少年的咧?就现在,别说叫俺家栓柱儿给打破咧,就算你扔到外面儿都没有人儿捡咧!就三两银子!”吴婆子倒是精明。
“叫你这么一说,俺们府上这物件儿就没有值银子的咧?要不这么得咧,俺们也不提银子,你把拿俺们府上的瓢给俺们拿回来,再把俺们的坛子给俺们弄回来,俺们一两银子都不要你的,你瞧成不成?”钱进问道。
“你?中!俺知道俺说不过你们这一堆人!俺认咧!不就是亏咧嘛!俺吴婆子这辈子还没吃过亏咧!就当花银子买咧个新鲜儿!”吴婆子一狠心掏出了白花花的银子。
“俺说啥来着?吴婆子从来都不缺银子的咧!这兜儿里随便这么一摸就三两银子!咱们谁能?咱们谁有?所以咧,往后啊,欠咧谁的就赶紧还咧,叫人追着要多没面子!”钱垛子收好银子交了欠条。
“废话!俺住那院子俺敢把银子放家咧?”吴婆子心里念叨着。
“成!这里现在跟你没啥关系咧,以后没事儿咧,就别来咧!有事咧,也别来咧!俺们这里任何一个人儿都不想瞧见你!”钱来摆摆手。
“放心,就算是进来也不是找你!”吴婆子整理了一下衣裳。
“谁也别找!这个府上就没有你要找的人儿!出门儿不送,路上崴脚!”钱来念叨着,可惜还没等钱来念叨完,吴婆子脚下一滑差点儿没摔个人仰马翻。
“路不平,吴婆子以后还是要好好儿走!”钱进说完,几个人得意了起来。
瘟神是送走了,可笼罩钱府的风暴却在悄然形成当中。黑压压,严实实,席卷钱府,叫人猝不及防。
这风暴的中心当然是梅九仙,一时间这个全县的大善人成了众矢之的,鸡毛点儿的小事儿都被人拿出来再次品头论足一番。
丧门星,克夫,作风不正……各种诬蔑的招牌疯狂地向梅九仙砸来,想躲,无处可躲,想逃,已不再是几年前一无所有的境况。
梅九仙的名声坏了,朋友没了,昔日的靠山管一片儿也不再登门拜访了。
说门可罗雀这都是抬举了钱府了,现在的钱府连麻雀都不再登门了,日子过得比当初钱守旺在的时候还要悲催了。
当初的梅九仙有多风光,现在的梅九仙就有多落破。
攻破谣言的办法不是到处去澄清,而是交给时间去冷却。两个多月的光景,似乎已经差不多将那股子妖风清除。钱记,无声息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消失在了人们的谈资当中。
如果说墩儿的爹的离开对梅九仙是感情上的打击,钱守旺的离去对梅九仙更有责任上的激励,她必须要振作,她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振作。
两个多月的光景也叫梅九仙逐步地恢复,不光是身体上的,感情上的还有理智上的。
“垛子咧,这两个月的帐算好咧吗?拿给俺瞧瞧!”憔悴了许久的梅九仙终于振作了精神决定要重整旗鼓了,第一件事就是从查账开始。
“算是算好咧,不过……夫人,瞧和不瞧没啥区别咧。”钱垛子在柜台下面抽出了账本儿递到了梅九仙的近前。
“买米花咧一两银子,买鸡蛋花咧七个铜板,白菜一个,辣椒一个铜板,芹菜……就这些咧?”梅九仙念叨了半天后问。
“就这些咧!”钱垛子点了点头。
“啥?你开啥玩笑咧吗?这都是府上的日常开销,鸡毛蒜皮的小帐咧,那个铺子的进帐咧?在哪儿?”梅九仙问。
“夫人,要是看账本儿的话也就是这个咧,因为……因为咱府这俩月铺子上就没……没有进帐咧!”钱垛子吞吐道。
“啥?没有进帐?你说这俩月咱铺子一口棺材都没卖出去咧?”梅九仙哗哗地翻着账本儿。
“一口都没卖出去咧!”钱垛子小声儿道。
“生意不好……一口都没卖出去……都是俺不好咧。“梅九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儿。
“夫人你也别难过咧,生意不好而已咧,咱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时候,可到最后,俺不还都挺过去咧?”钱垛子立马安慰梅九仙道。
“去把咱们府上的其他人儿都叫过来,俺要跟大家伙儿说点儿事儿。”梅九仙沉寂了下来。
“夫……夫人要说啥事儿咧?”钱垛子心里有点儿打鼓。
“叫来就知道咧。”梅九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