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漏嘴
“今日之事,幸亏你应对及时,不然要是再说漏嘴了,被陛下晓得,指不定要落得禁足的下场。”
哲澜清冷道:“夫人既然清楚这些道理,就应慎言。”
“可怜与之交好的谢昭媛、如妃,陛下生怕她见到这二人,就会被刺激得到些许记忆,陛下显是不想她恢复记忆,那就要被连累着关上一辈子吗?”和妃显然也没把慎言二字谨记于心,兀自抱怨道:“但陛下能瞒得了一辈子?万一记起来了,可要怎么收场呢!”
和妃语速很快,我听那两个新名字,脑中骤然闪过两个女子的幻影,却只是一瞬。
“娘娘若想安稳等到洛川公主出嫁,请一定牢记慎言。”哲澜语气加重,和妃听到次女的名字,才略略上心,不敢多说了。
我捏紧手中的团扇,指甲嵌入手心。痛得快要掐出血来。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我过去的记忆便是那样不堪吗?
深夜独寝于昭阳殿,春日夜晚理应有些凉薄,但我却燥热得醒转过来,睁眼却发觉自己被男子搂在怀中。
“啊!”我不免惊叫起来,那人亦是被我惊醒,四目相对,我才意识到那是陛下。
“陛下深夜驾临,怎么未曾通报?臣妾有失远迎。”我低头幽幽道。
他并不在意我的挣扎,淡淡道:“奏折批得晚了些,见你睡得熟,也就叫醒你。”
显然这并非我要的答案,我想知晓他来昭阳殿的目的。
丧失记忆后,虽听别人告知,我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也混沌地受了这称呼,但心底却还当自己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与夫君亲密的接触,只让我窘迫不已。
我怎能忘了,我是他的皇后,与他同寝亦是常理,这事实在令我害怕,简直夜不能寐。好在陛下并不逼我,先前一月,他并不宿于昭阳殿,也不召幸嫔御,只每日独寝贞观殿。
我与他僵持一月有余,心底到底对他存着些许感激,但此刻被他拢在怀中,才幡然醒悟,我毕竟是他的皇后,他是我的夫君,我逃不了一生,终是要面对,即使我对面前的男子,并无丝毫爱意,却要为他生儿育女。
如此思虑,反倒放弃了之前的挣扎。此刻若是他解开我的衣带,我并不会反抗。然而等了许久,他并无动作,只紧紧地拥着我,默不作声。
我微微抬头,朦胧月色照亮他半边面颊,如昙花半开,带着不知何时凋谢的忧伤。他许是觉察到我的犹疑,或是我适才的挣扎伤到了他,陛下颔首正对我的双眸,黯然道:“你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只想看着你入睡罢了。”
他这般直白,瞳孔映照着昭阳殿八方树形烛台晦暗的烛光,全然没了傲视天下的君王气度,却像个受伤的孩子。
伤他的人一定是我吧!
此刻,我竟有些愧疚,我的失忆,对他当是莫大的打击。我主观地臆断,或许陛下与我曾是两情相悦的恋人,而如今我对他却形如陌路,他才那样忧伤。
可他为何千方百计阻止我恢复记忆?
我百思不得其解,脑中烦扰如三千情丝纠结。困顿不已时,陛下熏衣所用的龙涎香幽幽飘来,宁心安神,我终于含糊地入眠。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感觉有人浅浅地亲吻着我的发丝,低沉道:“还是不记得吧,记得的话,该会更加厌恶……”
次日醒来,我细细回味这句话,却连不小心的梳头宫女扯断几根头发都浑然未觉。百味萦绕心头,捧着本《太平广记》独自枯坐一天,却连一页书都不曾翻过。
“娘娘,请用茶点。”喑哑的声音仿佛在那儿听过,脑中却还是一闪而过的画面,我还是什么都没抓住。眼生的绿衣宫女捧着漆盘,逐一将茶点放到我身前的桃木嵌螺钿小几上。
我捻起一块杏仁酥,入口之后才发觉其中端倪,讶异道:“这杏仁酥?”这杏仁酥中间加了梅花馅,入口有清冷之感,恰是极其少见的做法,与我在家中自制的杏仁梅花酥恰是相似的口感,可那奇怪点心方子只有我并未说与旁人听,绿衣宫女如何知晓。
还不待我质问她,一直垂首保持安静的绿衣宫女此刻却骤然抬头,冷不防她扣住我的手肘,追问道:“娘娘都记起来了吗?”
我一脸迷茫,我记起什么了?遂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做法?”
宫女兴奋转瞬而逝,紧握的手也略略松弛了,她无奈苦笑道:“这道点心,还是在惠山行宫时,娘娘教奴婢做的,娘娘怎么都忘了呢?是啊,娘娘连碧茹都不认得了,怎么会认得一道点心,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声音转低,她眸光已晦暗如朔夜。
依绿衣宫女所言,她与我过去定然亲近,我细看那宫女眉眼并不十分漂亮,接近三十的年纪,推算起来她好歹在宫内生活十余年,理当被勾心斗角的日子磨去棱角了,但她眼神却依旧坚韧如藤蔓一般,私下揣测,此女气度并不当只是个绿衣的中等女官。
她看起来那样伤心,可惜我对她却些许毫末记忆都没有,不免惭愧,遂婉言道:“虽然不记得你是谁,但对你总有些亲近之感,你当是晓得不少过去的事情,可否说与我听?”
我的话仿佛又给了她一缕希望,她倏然抬首,娓娓叙述起陈年往事,那些陌生而熟悉的字眼,如涓涓泉水涌出。
“谁让你进来的?”碧茹的话音被人倏然的打断,侧首见陛下玄色长衫肃然立于殿门前,纵然和暖春风吹乱殿内浅紫色帷幕垂下的墨色穗子,带来一室暖意,却也难以柔和他眼中的凌厉。
我对陛下莫名的怒意感到诧异,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一个曾与我相识的宫女罢了。
殿内空气仿佛凝滞,我勉强挤出笑容,柔声道:“这宫女说认得我,要说些以前的事情给我听,陛下莫要怪罪她了。”
陛下似全然未听见我的话语,面色凝重地望着碧茹,碧茹见他却也不行礼,站起身来,两人对望,终于碧茹冷冷开口道:“陛下关得了我一辈子,却能保证娘娘一辈子都不记事吗?不如把所有人杀了,倒是干脆。”
陛下眼神阴沉,一如磐石坠入深海,道:“来人,快把她给我拖出去。”从殿外唤来几个内侍,立马冲过来。碧茹似乎早预料到结果,不慌不忙,只探过身来紧紧抓住我的手。
她卸下面对陛下时的决绝,侧脸对我微笑,手心温暖的感觉异常熟悉。
仿佛也曾有人这样将我的手捂在胸口,柔声询问着,娘子,这样可好些,熬过今夜下雪后便可好些了……窗外扑簌簌的雪霰子敲打在窗棂上。
我愣在那里,任由她拽着我的手。三四个内侍们奋力抱住她的腰肢,不承想纤弱如她,却还怀着异常大的力量,挣扎着扑倒在我身边,死死不肯松开紧握的手,粗喘着气轻声笑道:“这或许是婢子最后一次见娘娘了,不能陪娘娘一起等兰若堂的梨花了……”
她笑得很美,如同说完了生命最后的遗言,她在内侍们的粗暴拖曳下,终于松开了挽住我的手。
“把她拖去暴室,看守她的人,都各自去领四十棍。”陛下云淡风清地吐出最后的宣判,我听得出,罚得很重,拖去暴室的人,从来都不能活着走出来。
我欲要求情,却发觉陛下的表情异常痛苦、艰涩。我才张口,他就不由分说地将我搂入怀中,却不是昨夜轻柔哄我入睡的温柔,而是要将我融入身体的力度,我仿佛都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
在我痛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突然松手,脸上的怒气消失,恢复素来的平静安和。身为帝王,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已算是意外的失态了。
“她曾经是你的宫女,不过疯了,之前意图行刺,已饶过她一次了。”
陛下说得干脆,无懈可击,生生地断了我替碧茹求情的念想。
我“嗯”了一声,再次俯身捻起一块杏仁梅花酥,放入口中,沁凉的回味如春水荡漾开来,碧茹抱着走向死亡的心情要来唤醒我的记忆,而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越来越多漏洞摆在眼前,此刻的问题,不过是你是否想去寻找罢了。
三月初九,今上生母孝成皇后忌日,陛下赴平陵祭拜,我为春寒所扰,缠绵病榻,无法前往。
对我而言,掀开衾被,被夜风侵蚀一晚,生病并非难事。
我要去的是碧茹提及的兰若堂,陛下下令封锁的殿阁。
陛下离去,宫内并无人敢阻拦我,只是熏儿哭着跪在地上求我:“奴婢求娘娘了,娘娘千万忤逆陛下的意思,陛下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为我好?起先我也曾这样欺骗自己,但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告诉我,他对我隐瞒的是龌龊和不堪。因为每次他拥抱我的时候,我没有丝毫欢喜,只是害怕得想要逃离。
兰若堂上悬着的匾额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匾额上三字不同宫中其他殿阁中规中矩的写法,却是女子秀气风流的笔法。
侍婢们跪在门前默不作声,熏儿还止不住地哭泣着。我一人迈过门槛,绕过回廊,渐行渐远,熏儿的嘤嘤哭泣声渐渐消失,换做锦履踏在廊上传来清晰的回声。
夕阳残影悬在半边的梨树上,梨花已经过了花季,只有背阴处的梨树还残着几丛雪白花影,落败的花瓣并无人打扫,一任满地梨花如殷红血液淌满,繁茂的梨树挨着与琳池相通的湖泊,几尾锦鲤清闲地游弋,偶尔浮出水面亲吻湖面上的落英。
“叮铃铃,叮铃铃”,铃铛清脆的声音飘来,一个赤金铃铛被褪色的湘妃色丝绦孤单地系在廊檐上。
三月三,悬金铃,铃儿响,不知是谁家女儿许下的心愿,那愿望是否实现?
随风轻响。宛如女子细碎的话语声,祝祷声。
若有来生,你也定要记得,前世曾有人,将一生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
血红色的梨花被骤然而至的风席卷起来,漫天血色无边,那些记忆,我不要的那些记忆,最痛苦,最快乐的记忆最终被唤醒,汹涌扑来,如被风吹起梨花。
最好的年华啊,我将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最后落得怎样的下场?
他给我皇后之位,又怎能弥补他亏欠我的?
我胸口一滞,晕眩不已,跌跌撞撞地冲下步廊,挥着手,用力拔下发髻上的十二对珠钗,终于将带着诅咒般的紫金翟凤冠掷到地上。
我虚弱得无法支撑,恨意快要将我焚烈,我手扶住梨树,一口殷红鲜血突然喷出。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我与他,何如当初莫相识,却不为相思,而是一生错付的遗憾。
长庆十年元月,我凝望窗外迎春花的第一朵蓓蕾,数着日子盼望院落内梨花早开,等待十四岁的到来。
十四岁恰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年华似水,寻常女子都是专心致志地在香闺中用五彩丝线绣着鸳鸯,与我,却是躲在逼仄的书架之间,捧着书籍打发时光。虽有些荒谬,女子读书,世人都以为是无用的,除却某些标榜身份的名门回去虚耗这些钱财,但对于生于书院,长于书院的我来说,这却再是正常不过。
父亲数年前创办上林书院,短短十余载,至如今已是国朝最负盛名的书院。全赖父亲治学有方,故而书院培养的学子大多高中科举,仕途畅通。世人都道若是有幸进入上林书院,向越溪居士求学,即是前脚迈入了礼部会试。
其实我并不厌恶女红,甚至私心有些羡慕指下分针走线的女子。只母亲早亡,书院内除了老眼昏花的管事婆婆,剩下的便只是父亲、哥哥、教书先生,与那些前来求学的学生罢了,并无人教授,直到宁先生一家搬来书院。
好心的宁夫人才教了我一些粗浅绣技,当然与自小便得母亲真传的宁姐姐不可相比。因此每每我与宁姐姐在一处做女红时,讨厌的哥哥就常放肆地嘲笑我差劲的水平,我自是反唇相讥,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都是宁姐姐劝和。
之前我是书院内居住的唯一女子,教书先生们都不将家安在书院,只有宁先生携夫人子女住了下来。我难得寻到年龄相当的玩伴,填补了三年乏人陪伴的时光,可惜宁姐姐三年前便离开了。
宁先生谋到了比书院更好的前程,毅然携家带口离开书院。
父亲并没有如何挽留,当初父亲聘用宁观炎时,便预料到他并不会待得长久。想来也是常理,显庆二十四年的榜眼及第,怎会在逼仄书院屈就一生,当个周易课先生,纵然这里是名满天下的上林书院。毕竟像父亲一般真正决然退隐之人又有几何,虽然父亲也曾宦海沉浮,显庆二十一年状元及第。
宁先生只是不满国朝为外戚钱氏所乱,寻求一时韬晦之计。长兴五年钱氏之乱平定,朝内人才空虚,宁大人重新出仕,一路扶摇直上,短短几年就担任了正四品上扬州刺史的要害官职,这些父亲也曾略略向我提及。
男子读书,可谋求功名,出将入相,女子读书,却是祸水,要惹得家宅不宁。世人俱是怀着这般荒谬可笑的念头。不消说,他们更会去揣测,越溪居士的女儿定是诗书礼仪,才华不逊须眉男儿。故而眼看我快到了出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媒人寥寥可数。
三月前倒是越州刺史上门为他次子提亲,被父亲婉言谢绝了。哥哥晓得此事,却只冷哼一声,那种纨绔子弟,连本《论语》都背得磕绊,怎么能娶我的妹妹。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哥哥在讽刺刺史的宝贝儿子,前来求学时,被父亲三两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父亲自然不会收他作学生。刺史现在又谋求曲线方式让他那儿子进入书院,可谓用心良苦。
但这也是个麻烦,越州刺史都被回绝,越州之地,恐怕没有敢娶我的人家了。
女子十五,许嫁后可行及笄之礼,我跪坐着收拾榆木矮桌上的茶具,叹息道:“若是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呢?”
“你这么好的妹妹,与其嫁给刺史那种笨蛋儿子,我还宁愿你不要嫁了,宁缺毋滥嘛,”哥哥用书懒懒地敲了敲我的额头,道,“如果要真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哥哥我也一定会养着你的。”
虽说常常吵架,但还是兄妹连心。我刚刚有点感动,哥哥接下来的话就毫不留情地把我那点感动之情一扫而空:“不过也真头痛,碰到你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妹妹,女红做的一团糟,收留下来,大概只能打发你去做厨娘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手里端着的青瓷茶具昂贵的价格,我估计会毫不犹豫地飞过去,对待不积口德的人,我已经懒得去反驳了,直接采用暴力手段见效更快。哥哥一脸认真地跟我开着玩笑,却不知一语成谶。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便是我绝不会做老姑娘了,坏消息便是,我要入宫参加选秀,以越州刺史遴选推荐的民间秀女身份。
天高皇帝远,越州刺史在此地权势甚重,父亲虽是闻名于世的大儒,却仅是一介布衣,当初父亲拒绝了刺史,我便隐隐为父亲担心。
终于预感成真,刺史选择了如此阴险的手段报复在我的身上,父亲连挣扎斡旋的余地都没有。因选秀是由秘书省颁布的圣旨,纵然父亲培育出来入朝为官的学生们,不少已身居高位,却无人敢违背皇命。
本朝历法,秀女五年一选,正五品以上官吏的女儿方得入选。此外各州府刺史亦可推荐一二名品貌端庄的贤淑女子。
父亲自是不甘心,忙碌奔走要为我扭转乾坤,但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徒劳。十日后,内侍司便会委派宦官将我从越州护送至帝都。
临走前一夜,我独自守在院落内梨树下,月色寂寞,我扶着梨树,幻想再过一月便是梨云落雪之景,可惜我已无缘得见。
初春之际,迎春早发,手指依旧被冻得显出红梅色,忽而一双手附上我冰冷的指节,哥哥将我的手握住,道:“帝都大概也种植梨花吧,不过花期会晚些,你要耐心等待着了。”
我恩了一声,偷眼望见父亲的卧房的烛火终于熄灭,心中才算安稳,哥哥终于将不眠不休寻找对策的父亲劝说睡下了。
哥哥与我默然不语,各怀心事,我冰冷的手恢复了知觉,可心中还是难过不已,舍不得太多的东西,叹惋道:“可惜帝都的梨花只有我一人看了,我也不能给哥哥做杏仁梅花酥了……”点心之中,我最为拿手的便是自己胡乱组合出来的杏仁梅花酥,正月雪后初晴采集梅花花瓣,酿做梅花浆,封坛埋下一年之后,再按比例糅合出的点心,世上买不到唯有我才能做的点心。
“傻妹妹,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哥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悲伤,月色陷入层叠云雾之中,似乎也不忍见哥哥俊美的面容沾染哀戚之色。
“哥哥该过了父亲那关,再过两年就能去参加礼部的会试了,到时候指不定能见上一面。”我和暖笑道,哥哥也卸下那分忧愁,仰望月色,露出莫名的笑容。
对于百里挑一的书院学生而言,大都能轻松通过预选的院试,然而其后的乡试、会试并不容易,只有学识通过父亲那关,才能参加。哥哥今年才过了乡试,以区区十八岁之龄来看,已是相当出色了,他却还那样拼命,马不停蹄地要冲击会试。
若是将此刻的他放在几年前,书院绝无人会相信。那时哥哥聪敏可排书院第一,却不肯用心,每次父亲的学问考核却总能侥幸过关,不少先生都为哥哥可惜,但父亲并不逼迫哥哥念书,只由他去了,哥哥便如此含混读了几年书。
至于其中玄机,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而我却明白,哥哥的拼命,与宁姐姐有关。先前两人在书院生活,嬉闹玩笑,便种下青梅竹马的情愫。那时身份相差不曾如此悬殊。
而今对方是扬州刺史家的嫡出小姐,怎会轻易下嫁,且不提宁大人心气甚高,举人的功名不会入他法眼。哥哥也是个骄傲的人,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轻视与拒绝,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会上门提亲,他需要一个三甲头衔。所以一贯懒散的哥哥在宁姐姐走后突然开窍,用功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