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说话
七王爷道:“好了,上去吧。”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徐妃不再说话,一手扶着车的臂杆,一手交到王爷的手上,踏上车去。七王爷随后走到后面的一辆车上,他与徐妃并不坐在一起,徐妃由姒云陪伴着。
车缓缓地走动着,徐妃掀开车边饰有丝穗的黄色织锦布帘,恋恋不舍地往车外看着。正值清晨,路上车水马龙,甚是繁华。他们的府邸渐渐成为一个小点,直到消失在眼帘里,再也看不清楚。
“唉……”徐妃叹了口气,“建康真是个好地方。”
姒云附和道:“是呀,娘娘。您看这繁华,这热闹,真让人舍不得。”
徐妃放下布帘,说道:“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姒云不懂徐妃的意思,不做声,没有多问。徐妃见她不开口了,笑道:“建康离顾山还有好长一段路,这车子颠簸得慌,我看我也睡不着,你可得陪着我多说说话。”
姒云诚惶诚恐,陪笑道:“那是自然,娘娘想听什么?姒云给您说段笑话?”
徐妃摇摇头:“笑话我不爱听,况且这会我心闷得慌,也乐不起来。你就随便陪我聊聊。”
姒云拘谨道:“是。”
徐妃不急不缓问道:“你说,七王爷他究竟喜欢谁?”
姒云感觉有些棘手,她赶忙说道:“当然是王妃您了。”
徐妃哂笑:“你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看得出来,七王爷他真正喜欢的是裴意宁。他对她是动了真情的。”
姒云不是瞎子,这种事情她当然看得出来,虽说徐妃先入王府,可是七王爷对她的感情估计只局限于夫妻,唯唯诺诺,敷衍了事。然而裴意宁进入王府的时候,七王爷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百般呵护,甚至从那时起,对徐妃更是不冷不热。
姒云不好明说,笑道:“娘娘您真会开玩笑,裴意宁都死了好几年了,这王府谁还会和您争,王爷现在是一心一意都在您身上。”
徐妃知道姒云是安慰她,勉强道:“裴意宁是死了好几年了,可他什么时候忘记过裴意宁。在他的心里,又何曾有我的一席之地。”
姒云道:“娘娘你别多想,王爷对您的好我们看得出来。”
徐妃苦苦一笑:“是,他是对我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别人做梦都没有的东西,我伸手可及。可是要这些,有什么用。”
姒云道:“何止这些,王爷爱您,疼您。您要往好处想才是。”
徐妃吁了口气,叹道:“但愿吧。”
过了一会,徐妃像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当年我对裴意宁,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
姒云凶着脸厉烈道:“哪里过分,像她那种狐媚妖精,祸害男人,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倒是表现得比徐妃还愤恨。
徐妃见姒云黑着脸,点点头道:“我决不允许有人和我争。当时我还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我知道了,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姒云道:“娘娘您不必耿耿于怀,像她那种女人根本一文不值,她是自作自受。”
“也许你说的对。”徐妃道,“当年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姒云正色道:“娘娘尽管放心,除了娘娘和姒云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徐妃半闭上眼,微微点头,头上的赤金菱形流苏坠子随着车子的椅左右摆动。
香山寺的银杏叶早已落光,路边尽是光秃秃的树木。冬天竟是这般突兀。远远看去,晨晓残月下的寺庙更像是一幅尘封已久的轴卷,带着尘埃,带着陈旧,从落寞的小巷中走出。晨钟声空旷,响彻幽谷,敲落点点白霜,寒鸦凄厉地长鸣着,飞向可以落脚的远方。
郑如三姐妹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看着远处遥远的风景,她们早早就来到香山寺上完了香。时近晌午,她们便在这休息片刻。虽说萧公子和徐公子就在后院,可她们都缄默不言,默守着没有约定的约定。
“三个小丫头,可还认得我?”山下忽然走上来一个和尚,跛着脚,拄着一根黝得发亮的拐杖。
三姐妹一起回头,她们站起身来,面面相觑了好大一会。刚开始她们以为和尚不是在和她们说话,可是环顾四周都没有人,又见和尚在看着她们,才知道和尚的确是在和她们说话。
“您是……”郑如站起身,打量着他,想了好久,突然脑海中一闪,“十年前……”
和尚没等她把话说完,和善地点点头:“正是,正是。”
郑语和郑苹都还没反应过来,忙问道郑如:“姐姐,他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郑如靠近她们道:“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随母亲到香山寺,路上遇到一个和尚忽然说起我们,当时母亲只道是疯人疯话,急忙拉着我们走了……”
十年前的郑语年纪比郑苹大些,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噢,原来是……”郑苹不免绞尽脑汁又想了好久,可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和尚善意地看着她们,布满风霜的脸上有几分慈祥。他说道:“记不起来也罢,一个疯和尚而已。”
郑如双手合十道:“今日再见师父,实为缘分。”
和尚点头:“嗯……嗯……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老衲还活着,没想到又来到了香山寺,没想到还会遇见三位姑娘。”
郑如笑道:“世间一切也许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
“十年不见,姑娘可是越发聪颖了。”和尚哈哈大笑,又问道,“令堂可好?”
郑如回道:“家母很好,多谢师父记挂着。”
和尚满意地点头,又笑道:“老衲这人只说疯话,只言人恶,如果当年多有得罪,那可真别介意,要是在意了,生了闷气,憋坏了身子,老衲可担当不起。”
郑如笑道:“不会,师父的话中肯。郑如记着呢。”
和尚摆手道:“你可千万别记着,疯言疯语,老衲自己都是说一句忘一句,姑娘还记着它做什么呢。”
郑如不做声,低头抿嘴笑笑。郑苹在一旁拉拉郑语的袖子小声问道:“他当年说什么了?”郑语也记不清了,含糊道:“我也不记得了,我那时也小,哪记得这些。”
和尚大声道:“好了,我也要走了。云游四方,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缘见面喽。”说完头也不回就下了山去,等到郑如反应过来,左看右看,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看得山腰烟云朵朵,雾气缭绕。
郑语和郑苹也有些诧异,郑苹又问郑如:“他,当年,说了什么?”
郑如故作和尚的样子严肃道:“记得就记得,不记得便罢,提它作甚。”
郑苹一听,狂笑不已,想过来打郑如几下,却不料郑如早有准备,连忙往山下跑,郑苹在后面追着,郑语只得在她们身后笑着大喊:“你们慢点儿。”
“走路长着点眼睛,没看到有人吗?”郑如没注意,走到山间时差点儿撞上一顶轿子,轿夫冲着郑如呵斥道。
郑苹见有人数落她的姐姐,走上前对轿夫道:“大路这么宽,我们不过在路边走而已,谁让你们正路不走,偏要往旁边靠。”
郑如见多少是自己的不是,连忙对郑苹道:“别说了,我们走吧。”郑语这时也走了过来。
“怎么不走了?磨蹭什么呢?”轿内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少许不满。
轿夫连忙走到轿前弯下腰,恭恭敬敬道:“回少爷,前面来了两个泼妇,拦着我们的路了,您稍等片刻,待小人教训她们一下。”说完不等轿内的男子同意就走了过来。
郑苹听到了轿夫和轿内男子的对话,不依不饶,走上前来厉声道:“你说清楚了,谁是泼妇?我们怎么招惹你了?”
轿子里一声呵斥:“不得无礼,你们退下。”随着声音的落下,锦绸云纹的轿帘被一只如玉般光洁的手掀开了一角。郑苹正站在轿子旁边,带着几分愠怒。
轿子里的男子正是七王爷萧绎,可当他揭开轿帘一角往外看时,却彻底惊住了,脸上带着一种百般的诧异。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郑苹,一动不动,不顾自己的手还搭在帘子上,也不顾周围所有的一切。
先是郑苹有些不好意思,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般看着过她。她满脸通红,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她狠狠地瞪了萧绎一眼,转身走回郑如的身边。
萧绎久久没有回神,盯着郑苹许久许久,等到郑苹走到郑如身边时,他还是一动不动,只管那么看着郑苹,似乎那就是天长地久。
郑如和郑语看了一眼萧绎,感觉很不对劲,连忙拉了郑苹的手准备下山。轿夫也不敢再阻扰。
萧绎良久没有动弹,口里只重复着一句:“太像了,太像了……”
“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徐妃见轿子许久没有动,不免在轿子里诧异地问轿外的姒云。此时的姒云已经不在轿里,山路难走,她正在轿旁随轿夫一起步行上山。
姒云见徐妃问她话,连忙道:“奴婢前去看看。”
姒云刚刚说完话,萧绎左右的轿夫已经高喊道:“起轿……”声音拖得老长老长。姒云见前面起了轿,就没有再去问,对徐妃道:“好像没什么事,已经起轿了。”徐妃也懒得掀帘看看,只慵懒地道:“嗯。”
又颠簸了一段山路,总算到达了香山寺,这一段路似是比建康到顾山的路还长,徐妃顿时头晕目眩。
“娘娘,到了,该下轿了。”过了许久,姒云掀起轿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对徐妃说道。轿子里的徐妃正闭着眼,斜靠在轿边,一手扶着脑袋,连连轻轻摆头。
“颠得慌。”徐妃扶着姒云的手慢慢下轿,“这会儿进去我得先休息休息。”
姒云搀着徐妃应声道:“哎。奴婢随时伺候您。娘娘慢点儿。”
徐妃有气无力地叮嘱姒云道:“这进了寺,可就不能再叫我娘娘了。”
姒云歉意地笑笑:“您看,奴婢这记性。是,夫人。”
此时是正午,香山寺烟火缭绕,香火甚是鼎盛。虽说这才是初六日,但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多为祈求这一年的福祉。
七王爷早就下了轿,他站在轿子旁边看着香山寺的正门,虽然这里不及建康普通大庙的繁荣,然而在这偏远的地方倒也真是难得一见的气派。七王爷负着手,在耀眼的阳光下半眯着眼,抬头凝望香山寺的匾额,也观望着熙熙攘攘的过客。阳光闪着七彩的碎片,七王爷的心头忽然一阵疼痛,他想起了刚才在山腰里见着的姑娘,不禁深锁眉头。
徐妃款款走到七王爷的身边,微笑道:“世诚在看什么?”
王爷被她一惊,从思索中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新奇而已。”说完不想听到徐妃再问什么,对身旁的午初道:“走,进去吧。太子在等着呢。”说着大踏步地就往前走去。
徐妃见七王爷态度很是冷淡,不满地撇了瞥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对姒云道:“我们也进去。”
一行人穿过一道道回廊才来到一处非常安宁的地方,那里竹影婆娑,松风阵阵。一个年轻的小佣人正端了一壶茶水走过。
七王爷知道这就该是太子住的房间了,喊住小佣人:“里面住得可是姓萧的公子?”
小佣人正是前些时候新进东宫的魏雅,他虽不认得七王爷,但他见来人器宇不凡,服饰甚是华美,知道不是常人,忙弯身彬彬有礼地迎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七王爷听他尖细的声音,知是宫中的宫人,低声附在他耳边道:“我是萧公子的七弟……”
魏雅这才知晓来人正是太子叮嘱他要好好接待的七王爷,他忙把七王爷迎至门口:“萧公子就在里面,您快请进。”
七王爷对他道:“不急,你先进去通报一声,我们且在外面等会。”
魏雅见七王爷这么说,便道:“哎,那就麻烦您先等会儿。”说完略略弯身行了个礼就转身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大概魏雅进去后????和太子说了一番话,不一会儿,太子就亲自出来了,非常高兴地握着萧绎的手:“七弟,总算又见到你了。”
萧绎心里自然也是非常高兴,点点头:“是啊,好些天没见到大哥了。”
徐妃见没她说话的份,笑盈盈上前道:“既然大哥和世诚几日未见,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正好这一路过来,我头有些疼,就先下去了。”说完指尖碰了一下头,欠了欠身子,抱歉地笑着,扶着姒云的手就退了下去。
七王爷和太子都没有多说什么,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屋不免寒暄一番。
徐妃一路走在漆红的长廊上,一边问姒云:“可知我弟弟住在哪间?”
姒云早就打听好了,回徐妃道:“拐过这道走廊,再往左就是了。”
“嗯,那现在就过去。这大半年未见着他,心里也怪惦念着的。”徐妃道。
果然在姒云和几个丫头的引领下,穿过这道走廊,往前些就是几间厢房,也很是雅静。走廊的庭院里种满了银杏树,叶子多已落尽。左拐处不远还有一个杏塘,上面架了一座石头小桥,桥身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倒十分别致。河塘边还有太湖石垒做的假山,假山上有细微的水流缓缓淌下,形成一道曲折的小瀑布,不高却很有情调和禅意。
姒云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门口停下,对徐妃道:“这里就是了。”
徐妃走上前,亲自扣了两下门,顿时传来“咚咚”轻响,在寥旷的院子里格外清脆。门“吱呀”一声开下,宛如百年前布满尘埃的琴弦忽然拉动,盛满空灵。
远陵见是自己的姐姐昭佩,不免一阵欣喜,虽然他已经知道姐姐要过来,可没有想到这么突然。他脸上只微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徐妃不拘,上前笑道:“怎么,不认得我这个姐姐了?”
“怎么会,姐姐请进。”远陵笑道,恭恭敬敬,昭佩毕竟是他的亲姐姐。
徐妃点点头,抬脚进了远陵住的屋子,姒云众人留在了门外。
“屋子挺雅致,阳光也好。”徐妃边走边打量着,忽然嗅了嗅道,“焚的什么香?”
“是隔壁金家送给我的一瓶从海上某小国采购的精制茉莉粉露,掺了鄙脑,说是浸了沉檀木屑焚起来味道很好闻,我便试了试。”
“味道的确很特别。我这头一路都有些疼,闻了这味儿,反倒好些了。”
“那姐姐就在屋里多呆一会。”
“那是自然,只怕到时候你赶我走我还不走了呢。”徐妃兴致很好,择了靠窗的一处地方坐下。远陵坐在她的身边。
“可都习惯?”徐妃关心地问道。
“都好。姐姐尽管放心。”远陵说得是实话,他很喜欢顾山,在这里和太子一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地方,他遇上了自己一生的挚爱。想到这,他幸福而羞赧地微微笑了笑。
徐妃自小就很疼爱远陵,她见远陵说得不像是客套话,满意地点点头。
闲坐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徐妃切进正题,关切问道:“家里可有来信?”
“爹曾寄过两三封,多是些关心的话。”远陵如实回答。
徐妃见远陵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便道:“弟弟今年是二十了吧?”
远陵恍然知道他的姐姐昭佩想表达什么了,回道:“是,弱冠之年了。”
徐妃端过桌子上远陵刚刚倒满水的白色瓷杯,微烫,水汽沿着杯沿缓缓舒展。“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爹爹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情该考虑考虑了。”
“远陵明白。”徐远陵知推脱不得,便带着敷衍答道。
“明白就好。爹爹曾和我提过,爹爹的意思是今年上年头……”徐妃看着杯里墨绿的茶叶,轻轻晃了几下杯子。
远陵心里有些难受,如果他现在把他和郑语的事情和姐姐说了,按他姐姐的性格,定是不会接受郑语的。郑语出身如此贫寒,而他爹爹曾任御史中丞,如今在东海亦是德高望重,姐姐昭佩嫁给了当今的七王爷,无论从家世还是出身看,他们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得不协调。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在乎。
远陵依旧唯唯诺诺的语气:“远陵知道。”
徐妃自然不明白远陵的心思,笑呵呵地道:“我记得,东城的那个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府上的钱小姐,今年似乎也有十七八岁了呢,那丫头我打小就喜欢,她是,叫,叫什么来着的?我这记性,一下子竟想不起来了。”
“钱紫清。”远陵倒是一脸镇定地说道。
“对,对,紫清。这姑娘想必越发长得好看了,小时候就极清秀,和她的名字一样,水灵灵的。”徐妃难得这么高兴。
远陵苦笑,忽然来了一句:“钱小姐的父亲听说是升了职,要来建康当值了……”
徐妃脸上有些挂不住,左右不是,好在周围并没有人。她极不自在地端过茶杯假意啜了几口。远陵见他让姐姐脸上过不去,没有再说下去,问道:“姐夫可是在太子的住处?”
徐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嗯,他在那。”说着用左手摸了摸额头,右手的镯子磕碰地桌子轻响。
“还是有些不舒服,这岁月不等人啊。年岁大了,身子就像瞬间老了许多。”她慨叹道。
远陵善意地笑笑:“姐姐说笑呢,您今年可才二十二,哪就大了。”
徐妃站起来:“我先下去休息了,等有空就去我那坐坐。”
远陵也不挽留,他总觉得,自从他的姐姐嫁进王府后,就再也不像他以前的姐姐了,他们之间像阻了一堵墙,越来越高。他说不清楚原因,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徐妃走出远陵的屋子,走了好远才对着姒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这孩子,越大倒越调皮了,姐姐的话也不听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姒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好插嘴。徐妃问道:“我的屋子可收拾好了?”
姒云道:“屋子本是现成的,已派人去整理了。”
“呆会回去磨好砚,我给毓姐姐写封信,好叫她心安。”徐妃吩咐姒云。
远陵站在门外目送着他的姐姐离开,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刚刚的事情。他在盘算,该如何让他的姐姐知道这几个月来的一切。让他妥协,那是绝不可以的,虽说以前的他在家里很听话,什么事情都顺着爹娘的意思,可是这一次,他绝不愿意。但如何开口,却成了最大的问题。还有,郑语那里,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责备他的刻意隐瞒,会不会怪他。他的脑子里有些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先走一步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