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心虚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手机响起,我以为是余梓兴又开机打了过来,低头一看,是我姐姐晓彤打的。
“晓寒,你在做什么?打了好几通电话也不接。”她说话声音犹如清风拂面一般,永远那么柔柔和和,即便语带责备听来也是如此。
“我和云汐,还有一帮姐妹在外面玩呢。有个朋友生日。”我语气轻快地说。
“哦,妈妈要回来,天宇已给她订好票,等会我们就送她去机场。她打了电话给……给他,你知道吗?”
“噢,知道,梓兴刚打电话跟我讲过了。”
我妈不喜欢我,可她却对余梓兴青睐有加,就连回来,通知的也是余梓兴,而非我这个女儿。小时候曾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讨厌我?爸爸摸摸我脑袋,说没有的事,他说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父母,还说可能我没姐姐乖,学习又一塌糊涂,所以妈妈才会疼姐姐多一点,但并不代表她就不爱我。
那时,爸爸的话,我信了。且试着去学乖,有阵子还暗地里下狠劲去读书,想讨得妈妈的欢心,让她像疼姐姐那样来疼我。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跟不上品学兼优的姐姐的步伐,而且我发现事情并不像爸爸所说那样,并不是我向姐姐看齐就能换来妈妈的爱,她甚至从不拿正眼瞧我。
后来升上初中,我结识了云汐,可能我俩彼此在空气中,嗅到了对方身上某种与自己相同的气息而迅速勾搭成奸。
云汐的情况和我正好相反,她现在的妈是她的后妈,只不过这个后妈待她胜似亲妈,我亲妈待我却胜似后妈。云汐亲妈在她念小学三年级时因病去世,念五年级时她爸给她讨了后妈,这后妈对她不说好到掏心掏肺,那也是好到尽心尽力。但云汐那会憎恨她,想尽一切办法对付她。诸如,剪坏她的新衣服,往她的牛奶里洒盐等等。
有句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学坏人,很快我就如法炮制,把她对她后妈的那些招数一一搬来用在了对付我妈身上。反正她不喜欢我,看我不顺眼,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故意在她跟前吹口哨,把两手插在牛仔裤的屁兜里在她面前一弹一弹地晃来晃去。故而她曾跟我爸断言,我将来长大不是女流氓就是女阿飞。
我爸去世后,我姐嫁给顾天宇,并移民去了加拿大,我妈也跟了过去。一直以来她对我的事都是不闻不问的,去年我去加拿大,她对我也爱搭不理,我以为她不会再回来这里,不想现在却突然要回来了。
难道她想我了?这可能吗?甩甩头,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荒诞可笑。
“嗨,一个人躲在这笑什么呢。”一只手在我肩上拍了下。转身,见马水寒嘴角噙笑正看着我。
瞪他一眼,“乱拍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那要如何才称得上熟?”
“去死!”砸过去一个大白眼,我往边上一闪,却撞进他怀里。
怒目低叱,“死开!”再往边上闪,他捉了我手腕,笑吟吟地说:“怎么,你就真不想跟我重温旧梦?”
“闭嘴!我警告你,别再跟我,否则……”
“怎样?”
“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哦,我倒想试试是怎么个不客气法。”他眉一扬,暗用劲攥紧我手腕,“杜晓寒,我也警告你,在我没说你可以忘掉那夜之前,不许你单方面私自忘掉,你最好给我记牢这点!”
“见你的鬼,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你招惹到我。”他理直气壮地说。
直直瞪着他,瞪了几秒,我磨牙低吼,“放手,再不放我可喊抓流氓了!”
“好啊,你一喊,明天咱俩就能上本市早报头版头条了,我保证内容精彩,标题也醒目,马氏二少当众调戏万绿集团女董事长。怎么样,够吸引人眼球的吧?嘿嘿。”
“你!马水寒……唔……唔唔……你,你干什么呀……”
“宝贝,你不说我流氓吗?”他松开我的唇,扯扯嘴角,说:“我要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明天怎么陪你一块上报?”
说罢,他头一低,又对着我唇贴上来。
“啪!”想也没想,一记耳光扇过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住。
“找死!”他反应过来后,两手攥紧我肩膀,瞪着我,睚眦欲裂,“从来没人敢甩我的耳光,你……”
“啪!”奋力挣脱他的禁锢,我扬手就狠狠甩自己一耳光,“够不够?”他一愣,我反手又甩自己一耳光,“够不够?不够再来。”
“住手!”他一把拽住我胳膊,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这女人真不可理喻!”
“对,你才知道我不可理喻?”我摇着满头长发冲他喊道:“你就当我是个莫明其妙的疯子好了,从此离我远远的,再也别来烦我知道吗?”
抛下发懵的他,我转身冲下了楼……
“你要去哪?你包还在上面呢。”马水寒追出来抓住我说。
“别管我,你别管我行不行?算我求你,你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吗?那么,请你念在那一夜的份上,离我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好不好?好不好?”不想再对他发脾气,因为,我痛恨在余梓兴面前软弱却在别的男人面前横的自己,打自己耳光亦为此。
他直直看着我,尔后点点头,掏出皮夹抽了一叠钞票塞到我手上,说:“好吧,你现在这样子的确不宜上去,这钱你拿着打车。不过,你扔下包和车就这么走了,你要如何向你朋友交待?”
“我自会找个理由,你上去吧。”不想云汐和ok哥发现我跟他一块失踪找出来,我必须马上离去,他给我的那叠钞票估计有七八百块,我没退还他,我知道退他,他一定不肯收,不想再跟他纠缠耽搁时间,道声谢谢,我快步走到街边招辆的士钻了进去。
“上哪,小姐。”开车的大叔问。
“不知道。”
“不知道我这车要往哪开?”
二话不说甩过去三张大钞,车轮立刻滚动。
关闭手机,我靠在椅背上,侧目望着车窗外那一片片流光溢彩的灯火绵延逝去。
绕城转上几圈后,我让开车的大叔把我载到了海边。
清凉的月光在宁静的沙滩上倾了一地的透亮,海风吹得我长发泼飞如旗。
月光下,一只小螃蟹飞快爬过沙滩没入海水,海面上一排排细波纹在粼粼涌动,那映照在波纹上的月光,使得海面看去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镜面上渐渐幻化出余梓兴和那女孩,五脏六腑立时疼得似乎拧做一团……
“哟,晓寒,你还知道回来呀?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早上,一夜未眠的我满脸疲惫回到家,吴馨和余梓兴正在吃早餐。我冷冷看着二人,吹了一夜海风让我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再让他二人一刺激,一股邪火便在心里霍霍燃烧。
“晓寒,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先上去洗个澡吧。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马上给你做,等你洗好就可以吃了。”王妈抱着蛋蛋过来,可能被我此刻表情吓住,她说话声音透着小心。
“你两眼发直盯着我们干嘛?”吴馨撇撇嘴,“哪有一个已婚的女人隔三差五彻夜不归的,鬼知道在外面胡搞些什么。”
余梓兴神态自若地享用着早餐,打我进门,他眼皮就没抬过。
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爱了十几年的人吗?是我自十三岁起就装进心里的人吗?
长久以来积压的愤懑、委屈、失望,倾刻全面爆发!
我失控地冲进餐厅,掀掉桌布,推倒碗碟,惊天动地的声响吓得蛋蛋在王妈怀里大哭起来。伴着她的哭声,我怒指抖着被牛奶弄污衣裙的吴馨,歇斯底里吼道:“滚!滚滚滚!这是我杜晓寒的家,立即,马上,带着你的小崽子给我滚出去!”
“王妈,王妈9不快把丹丹抱到外面院子里去!”吴馨跺跺脚,秒杀我一眼,继而望向冷脸坐在那的余梓兴,气急败坏地说:“昨天有客来你让我带着丹丹回避,今天她让我带着丹丹滚出去,明天你们是不是要让我带着丹丹一块去死!”
余梓兴看看她,说:“你先上去换套衣服,要没吃饱,等会在路上再买好了。”
吴馨似还想说什么,余梓兴不耐地皱皱眉,“让你上去就先上去吧。”她带着情绪一扭身,愤愤出了餐厅。
“你也上去。”余梓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上去先睡会,你妈回来了,我今天没空,到时间我会让王妈叫醒你去接机。”
“她也是你妈,是你的岳母!你就连去机场接她的时间也抽不出吗?”我冲他尖声叫道。
“我没说她不是我岳母,上午我有个很重要的大客户要见,难道你让我丢下客户陪你去接她?”他冷冷看着我,在他目光逼视下,我浑身抖开的刺不知不觉就慢慢萎缩。
他就是有这能量,他每根发丝,每个细胞,都燃烧着他永远是对的而我永远是错的火焰。原本想借着邪火跟他撒泼打滚大干一场的,可仗还只拉开一个帷幕就败下阵来。人说从小看到大,我妈早断言我没出息,还真没看走眼,我果然是个巨没出息的。
不甘心,不甘心哇!
“余梓兴!”
“嗯?”
“……你混蛋!”
他本已走出餐厅,听到我叫他,又回过头。
这是我第一次骂他,自打初一下半期晓彤把他领进家做我的家庭教师到现在,我从没在他面前爆过粗口,尽管背着他没少在别人面前爆过。
定定看我二秒,他居然点点头,尔后大步往门外走去。
“余梓兴,我妈待你可不薄,你真不打算去接她吗?”我不由自主追出去在他身后大喊道。
他顿顿,然后头也不回地挺直腰杆往车库去了。
混蛋,余梓兴,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望着他背影,我暗磨牙。虽说我妈以前瞧不上他,没少给他冷眼和气受,但自我爸去世后,他帮着我打理公司,使万绿集团一切运转迅速走上正轨,我妈就已改变对他的看法,并慢慢喜欢上他,还把她名下的股份做为他跟我的结婚礼物转给了他。
当时我妈此举,令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可他却连个笑脸也没给我妈。现在我妈要回来了,他居然冷漠到不去接她,我就不信他真忙到连去个机场接人的时间也抽不出。
他把车开出来了,停在我面前,摇下车窗,问:“你车呢?”
我直直看着他,说:“余梓兴,如果你今天不去接我妈,我不会原谅你!”
说完我转身进了屋,吴馨正从楼上下来。
目光与目光短兵相接片刻后,她一甩眸,昂头趾高气扬地打我身边而过。
本想叫住她,因她两手空空没拿行李,但转念想到,ok哥来,余梓兴尚且叫她回避,我妈回来余梓兴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早已做好安排,我犯不着再去跟她废话,浪费口舌。况且我先前对她下过逐客令,她便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还继续赖着不走吧?
上楼泡过澡,躺在床上我打开手机,几十条信息铺天盖地而来,前面都是云汐发的,后面有两条是马水寒发的。犹豫会,我先点开他的信息,第一条;他说我的包和车都在他那,他要晚上八点后才有时间,让我到时给他电话蓉自己的包和车。第二条;他说你叫杜晓寒,我叫马水寒,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靠过来吧,让我温暖你。
这厮还挺文艺,扯扯嘴角,我删了这条信息。
本想先给云汐去电,问她为何不把我的车开走却让马水寒给开了去,可我有些奇怪她干嘛给我发那么多信息?于是点开来看,前面都是破口骂我不辞而别的,统统扫眼跳过。
再往下看,她说马水寒说今天会来我家找王妈,主动提出由他开走,说来找王妈时会顺便把我的包和车给送来。云汐还发了个啮牙的笑脸,说马水寒此举帮她省了事,问我这是否代表马水寒对她有意想泡她?还摆出事实,说昨天是马水寒让ok哥约的她。
后面的信息条条不离马水寒,不是赞他歌唱得极富磁性,就是夸他谈吐不俗。翻阅着她的信息,我开始发寒发冷,也不知是吹了一夜海风受凉之故,还是因为看了她这些信息心虚引起的。
得,不看了,睡吧。定好闹钟,想起余梓兴说的到时间会让王妈叫醒我,遂又删掉闹钟关了机。
阖上双目,困意像涨潮的海水,席卷着余梓兴的冷脸,一波波冲刷着大脑。渐渐,意识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余梓兴也像退潮的海水,在我大脑里慢慢抽离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