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偷来的
这也就算了,反正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安到风月漫身上都不足为奇,司命暂且放置一边不去理会。
奇怪的是药尊神的反应。
也不能说奇怪,就是对风月漫避之不及的态度,给出的反应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按理来说,他俩成了事儿,起初还正常,就像是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即便没有在人前多说多做什么,但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他们俩之间的亲密。
这才过了这么一点时间,也没听说他们吵架还是咋的了,就突然不相爱了似的,一个搬回了上澜宫闭门不出,也不出去浪了,安分得很,另一个也放之任之,不闻不问。
特别是不闻不问这个,那态度简直是平静到了极点,平静到令司命都觉得后背发寒,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司命用笔抵着眉心,琢磨着:难不成当初是风月漫霸王了药尊神,然而药尊神看不上风月漫,于是掰了?
换了个姿势,又否决了这个观点。
他也是见过两个人的,那种有情人之间的亲密可不是假的。
那是为什么呢?
司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蹲到了出门的白缮,将他堵在了角落里。
白缮也有些糊涂,但还是将他知道的都给司命讲了。
“从西极回来的第二天,就是你去看天地战神的那天,都还好好的,傍晚战神在十步青檐下棋睡着了,还是我家上神给抱回来的。我一见这架势哪里敢靠近,自然识趣地退下了。”
“然后呢?难道是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缮苦着脸:“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我还在小厨房熬红枣八宝粥并琢磨着熬一些补品,谁知上神突然传我去收拾房间。我跑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殿里能摔的东西差不多都碎了,一丛萤吻花也枯枝败叶瑟瑟发抖。那时候战神已经不在了。”
司命眼睛瞪得奇大,半是惋惜半是痛心:“那可都是好东西啊,好可惜……谁砸的?要是风月漫,我非的去找她跟她谈谈天谈谈地谈谈人生理想不可……要是药尊神的话,当我没说。”
白缮想了想,道:“起初我也以为是战神,她那性子,若是被惹恼了,可真是……”
白缮毕竟不是会骂人的人,他想说无法无天,却到底没有说出来,只含糊带过,反正谁都听得懂,“不过后面药尊神叫我带一句话到上澜宫给战神,却让我打翻了这个论断。”
“什么话?”
白缮犹豫了一下。
司命等不及,推了他一把,急道:“你倒是说啊!说得的都告诉我,说不得的我几时逼过你?”
白缮又想了想:“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因为给你说了也听不懂。药尊神转给战神的话是:‘若真的走到了最后那步,我不介意再用一回秘术,彻底抹杀你试试。’药尊神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冷得就像是要结冰了似的,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杀意。感觉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战神做了什么让人十分愤怒的事。”
白缮说完,司命便支着下巴,开始沉思。
“最后那步……最后那步听起来很酷,是什么呢?秘术又是什么秘术?抹杀风月漫又是为什么?嘶,最后那个“试试”两个字,感觉话里有话,但是我半点都听不懂。”
“就说告诉你了也听不懂罢。”白缮擦擦额头的汗,“哎上神这些日子也有些奇怪。以前他多数时间都呆在琉璃宫,不是看书就是下棋,十分洒脱,好似天地都不在他眼中。现在却频频外出,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已经接连有四五日光景不在宫中了。”
“半点都没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半点都没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上神请药君来过一回,我被遣退没上前侍奉,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时间足有半日,药君走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司命心都揪起来了:“药君?!难道是药尊神出什么事了?”
白缮摇头。
司命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晓得?还是不是药尊神?”
“是不晓得,但也不太像是药尊神,虽说药尊神的事情我不一定尽数都知道,但毕竟是近身侍奉的,有些蛛丝马迹我还是能察觉。我觉得……”
白缮声音低下去,凑近了司命,不太确定道,“我觉得,像是战神那边的事情。”
“风月漫?”司命不信,“风月漫整天猴跳舞跳的,哪里像出什么事的样子,反正我是不信。”
“若不是战神,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上神动容?我侍奉了药尊神这么多年,上神他是那种即便是自己出了大事,也能泰然处之的神。我也是猜的,或许,你应该去问问战神,你跟她关系又还不错。”
这般有情有理说下来,司战也有些动摇了,但听到白缮建议他去问风月漫,他却率先摇头,脸色有些黑:“找她?找她比找药尊神还难,有时候明明看到了,一眨眼又不见了。”
说着说着,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她似乎不止躲着药尊神,她还躲着所有人!玄想的事情完了之后,她就基本上不出现了,就算出现也是远远晃一下,从不跟人近距离接触。”
“难道真是她出什么大事,以至于令药尊神都惊动了?!”
司命张口结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半死,立即收起了本子和笔,也不管白缮了,就往上澜宫走。
“霜儿你去哪儿?”
“不行,我去找风月漫。一个人瞒着像什么话,还当不当我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司命是朋友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都不懂吗?简直太过分了!”
**
司命耐着性子在上澜宫门口蹲了七天七夜,终于叫她蹲到了风月漫。
似乎知道自己耗不过司命,风月漫很爽快地就停下来了,还若无其事跟司命打招呼:“好巧。”
司命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看见,才把她拖到了僻静角落,一脚蹬着墙,手里那好册子和笔,瞪着她,怒气冲冲道:“风月漫,你怎么回事?出了事都不跟我们这些朋友说,太过分了!”
风月漫听得一头雾水:“我出什么事了?”
“还装!我可自备测谎功能,可不是随便的理由就能骗过的,呔,快给我老实交代!”
风月漫失笑,拨弄着垂到胸口的一缕头发,诚恳道:“真没事。”
“没事儿?”司命冷笑,上下打量她,一袭水蓝色的裙子,不说拖沓,也绝算不上利落,长发更是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子固定,旁边簪了一朵淡蓝色的珠花,与风月漫往日打扮不说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也是画风突变。
司命“呵呵”笑了几声:“没事儿,没事儿能跟药尊神一言不合就掰了?没事儿能把自己往日的风格都改变了?”
风月漫装无辜:“我都不做战神了,还不兴我做些女儿家的娇美打扮嘛?司命,你这想法可不太对哦,要改。”
“你特么少给我扯淡!”司命想也没想就吼她,“说!”
风月漫无语了。她想了想,慢吞吞吊人胃口似的道:“是有点事……”
“说快点!”
风月漫就迅速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哦。我桃花煞的命格没了,我晓得什么是喜欢了,于是跟师……跟药尊神说我要去追求真爱,要是我们有了孩子,以后肯定是要打掉的,这不能阻碍我追求真爱的道路啊。师……药尊神一听,气得不得了,还砸了好多东西,跟我说想都别想,我敢打掉孩子他就杀了我。哎你评评理,为了孩子连我都要杀,果断不是真爱哪,所以我就跑了。”
司命听得目瞪口呆,脑子半天都转不过来,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什么来。
最后目光不自觉往下落到她肚子上,吞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道:“这这这……真有了?”
风月漫呲牙一笑:“月份尚浅,还看不出来,但你不能否认这也是一种可能啊。”
司命顿时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他连忙放下蹬着墙的那条退,一手扶着墙,努力消化听来的的消息,最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我觉得,药尊神想宰了玄伊昀的心都有了。”
“啊?”
“你什么不学,偏偏学玄伊昀花心滥情不负责任,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药尊神觉得你有病。”
“这不能怪我啊。”风月漫眨眼,“以前是我不懂事,又做不得数。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这么不稳重,我怎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啊。”
司命一个趔趄:“不稳重……当真是得手了就不媳了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有什么,一个人的思想是会变得嘛。以前不了解他,被他的表象欺骗了,现在晓得了,自然要脱身。我这也算是失足少女罢?你不安慰安慰我也就罢了,怎么净说他的好话?”
司命被说得简直无地自容,悲愤道:“你妹的!要不是确定了不是假的,我都以为你被谁冒充了。你简直变得不可理喻了啊,还失足少女。谁少女了?你都老女人了好伐?说这话你臊不臊得慌?”
不晓得哪句话戳到了风月漫的神经,她有些心虚,把到了嘴边继续指责逝歌的话又咽回去了。算了,过犹不及,说得多了凭空惹人怀疑。
于是她朝司命慈爱的笑了下,伸手像个长辈似的揉揉她头,莫名其妙来了句:“现在这样,真好。”
司命伸手拍掉她的手:“别像摸小狗似的摸我的头。”
风月漫只是笑,不多说了。又跟她扯了几句,轻快地走了。
是啊,现在这样真好。
没有战乱没有屠杀,没有守护不住的绝望,一切都是这么美好,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贪恋,想占为己有。
她笑着走进了上澜宫,走着走着,眼泪就从她笑着的眼睛里淌下来。
可是,这些都不属于她啊……
偷来的,总是要还的。
**
时间倒回那一个晚上。
“这么乖可不像你了。”
风月漫浑身一僵。
“我……”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最后响亮道,“我睡得浑身难受,要去洗洗!”
逝歌怔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册,就要起身。
风月漫看的糊涂:“师……你干嘛?”
逝歌淡定的勾了勾嘴角,道:“你不是邀我共浴?我同意了。”
共浴?
风月漫吓得花容失色:“不不不不不是的!”
逝歌越走越近,眯着眼,慢吞吞给了一个字:“哦?”
风月漫下意识拉住被子往床里躲,哆哆嗦嗦带着哭腔喊:“师父我错了!”
逝歌猛地停住脚,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半晌,平静问她:“你,喊我什么?”
暴风雨不可怕,可怕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风月漫”这回是真的哭了:“我是阿绫啊师父,东极的楔焰,您唯一的徒儿啊师父!”
逝歌还是很平静,没有发疯,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毁天灭地,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哦了一声,又平静地问:“她呢?”
他是平静了,但是寝殿里面就炸开了。
嘭嘭嘭——
一连串的物件碎掉的声音此起彼伏,吓得花焰抱着耳朵窜到床下蹲着抖啊抖。
她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师父。即便背后她能将师父贬得一文不值,但一旦当面,别说反骨,就是说话都结巴。
按理来说,这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独挡一方应该没问题,但若是这个师父基本上不管呢?学好了他不会夸奖,学得不好也不会罚得很厉害,全靠自觉,花焰当时还小,玩心重,自然不懂什么叫责任在身,等她懂了,又迟了。
“我问你,她呢?”
花焰全程基本上是蹲在床下哭着说完的。
“风月漫不是我女儿,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用了秘术,以我为献祭,改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太想看到盛世了,就拼了命将最后一缕魂魄分出来沉睡在雪魂枪里,因为我当时力量太弱,师父你帮我修复的时候都没有发觉。等我教会了她枪法和法术,就一直沉睡在她神魂深处,一直不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