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江湖纷乱
沉央耳听剑气声响,猛然回头,竖剑一挡。叮一声响,凌盛刺中沉央剑背。沉央猛一荡剑,凌盛脸色一红,刹不住身形,噌噌噌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凌盛才把沉央看清,惊道:“沉央大法师?”
沉央看去,只见凌盛目露惊奇,但却并不惊慌。凌盛按着伤口站起身来,说道:“沉央大法师怎在此地?方才,凌盛还当是夏侯云虎之流。”
沉央见他目光坦荡,不似作伪,心道,莫不他当真只是为了救得裴老夫人?便道:“你与夏侯云虎有仇?”
凌盛摇头道:“夏侯云虎是宗圣宫弟子,凌盛怎会与他有仇?凌盛本奉家师之命,在洞阳山看守山门,但听闻安禄山攻陷了洛阳,危及潼关。凌盛忧心师尊,便带着几位师弟一路北来,想要去潼关寻得师尊。”
“那你怎么未去潼关,却来了长安?”沉央问道,从洞阳山到长安,潼关是必经之路,凌盛既是来寻青阳真人,怎会过潼关而不入?
凌盛叹道:“凌盛与几位师弟刚到潼关附近,便遇上了天地盟血云真君等人,恶斗一番下来,两名师弟身亡,其余几位师弟均也受伤。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得逃入山林,谁知血云真君等人竟紧追不舍。无奈,我们只得分散四逃,我引着血云真君越逃越远,竟是迷失了方向,又挨了血云真君一掌,从山崖滚下去,就此人事不知。
待我醒来,已被一名西域商人救起,他本是要回西域,但潼关被锁,竟是回去不得,故而竟带着我来到长安。唉,也不知几位师弟如今是死是活。”长叹一口气。
凌盛说得前后有序,滴水不露,沉央心头愈发犹豫,说道:“你既与夏侯云虎无仇,为何又要杀他?”
“他是宗圣宫弟子,凌盛怎敢杀他?”
凌盛道:“我伤势刚愈,便想去潼关寻师尊与师弟,谁知竟又遇上夏侯云虎,我见他与裴老夫人在一起,裴老夫人极是不愿,几次三番想要逃走,均被捉了回去。我本想,莫论他是谁,欺凌孤老终不是正道行径,便想寻机救得裴老夫人,但他身旁还有几人,面生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宗圣宫之人,本领俱不在我之下。
因此,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便一路跟着他们,看他们也是往潼关去。
今日,也不知裴老夫人使了甚么计,竟支开了他们,逃了出来。几人分散去追,夏侯云虎追到这栖霞山庄来,我便也跟来。不料,裴老夫人果然在此,夏侯云虎想要捉裴老夫人,凌盛岂能容得,当即与他斗了一场,救得老夫人。谁知老夫人却疑我,刺了我一枪便逃,我唯恐她又被夏侯云虎擒住,便去追她。”
说到这里,伤势复发,痛得冷汗直下,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那去探望蓝小娘子的人,又是何人?”沉央已信了七八分。
“心蓝?”凌盛大吃一惊,顾不得伤势,挣扎起身,急道:“沉央大法师,心蓝,心蓝在何处?”
沉央看去,但见凌盛目光焦急,满头大汗,就连嘴唇也在颤抖,这下,他疑心竟去,暗道,看来是我多疑了,云丹子凌盛在江湖上那也是多有侠名,蓝心兰又死于薛暮容之手,他怎会天地盟的人同流合污?只是,既然不是他,那又是谁在探望蓝小娘子?
罢了,如此也好,左右离栖霞山庄也并不远,我当带他去与蓝小娘子见上一面。这样一想,便要带凌盛回转栖霞山庄,突然又听得极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凌盛惊道:“是裴老夫人,莫不是又被夏侯云虎他们擒住了?”按着伤口,想要腾身飞起。
“你身上有伤,不可轻动,我去救她。”
沉央略一按手,止住凌盛身形,同时飞身而起,向声音来处追去。此时,夕阳已落,新月初起,洒得四野一派迷蒙。沉央往西奔得片刻,突见前方射来五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夏侯云虎。
“来得好。”沉央心头一喜,二话不说,几个起突纵到五人面前,唰唰唰打出三道清明定神咒,三人往地上落去,另外两人大吃一惊,一人猛啸一声,手中长剑脱手而飞,直奔沉央面门,另一人抬掌便打,掌风霍霍,颇是惊人。
沉央一飞冲天,蓦一扬手,两道七星镇煞符往下奔去,环环两荡,荡得五人东摇西晃。见那名使剑的人竟然屹立不倒,沉央心头微奇,扬手又是一道七星镇煞符,这一下,那人再也站不住,仰天便倒。
沉央飞身而下,朝夏侯云虎走去。
夏侯云虎本就摔得七晕八素,又被三道七星镇煞符一震,更加狼狈。突然看见来人竟是沉央,他蓦然一怔,立即便想起身逃跑,奈何体内玄气乱荡,导致两腿发麻,竟是站也站不起来。
沉央冷笑一声,说道:“夏侯云虎,你怎知裴云英已死,莫不是从薛暮容处得知?”
沉央这话问得突如其来,夏侯云虎又是一怔,忽然叫道:“你想知道,那老子偏不告诉你。”
“你不怕死?”沉央冷眼向其余四人看去,并不识得。
夏侯云虎叫道:“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倘若你想逞威风,要夏侯云虎不知羞耻,向你求饶,那是休想!”咬牙切齿,怒视沉央。
听得这话,沉央倒是一愣。
夏侯云虎是夏侯云衣的弟弟,当年,盈儿误把夏侯云衣当作恶鬼,一灯砸死了夏侯云衣。虽说知情人并不多,但这夏侯云虎却认定是沉央杀了他兄长,几年来,屡次与沉央过不去,如今沉央本领高强,已非他能敌,报仇已是无望,但要他向沉央求饶,那也是绝无可能。
沉央心想,他既不畏死,那我也不当拿死来惧他,这四人倒是面生得紧,但却有一身本领,定非无名之辈,夏侯云虎不怕死,他们却未必见得。当即一扬手,打出一道元阳乾罡雷符,将远处一处大树炸作齑粉,这才转身面向四人,冷然道:“你们又是何人?”
树倒叶散,地上赫然一个大洞,周遭火苗犹在窜动。
四人看得面色大变,齐齐对视一眼,一人忽道:“元阳乾罡雷符名扬天下,沉央大法师识不得我们兄弟自不奇怪。但我们兄弟既然落在沉央大法师里手,便也没想活着,要杀便杀,要刮便刮。沉央大法师请吧。”
说完,四人齐齐闭上眼睛,把头一仰,竟是凛然不惧死。
沉央眉头大皱,正自无计可施。这时,背后方向又响起一阵惊呼,听来竟是凌盛所发,他心下一惊,暗道,莫不是他们尚有帮手,去杀凌盛了,凌盛有伤在身,岂能敌得过?当即曲指数弹,闭了五人周身大穴,然后飞身而起,往背后追去。
他心忧凌盛安危,身法极快,不多时便已来到方才凌盛疗伤之所,站在树梢上一看,却见地上空无一人,唯留一滩血迹。他跳下树来,细加查看,并未看到打斗痕迹,寻思,定是来人本领了得,一来便制住了凌盛,凌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突然又看见远处有得几滴血迹,他心头一动,当下便跟着血迹追去。
追得一阵,血迹渐少,仍是不见人影。又追一会,方圆百丈竟是再也看不见血迹。他站在高处,放眼四看,冷冷月光下,四野空寂无人,唯有夜风呼啸,直若鬼哭狼嚎。
眼见把人追丢了,无奈之下,沉央只得回身飞向夏侯云虎等人。来到方才那片树林,本以为夏侯云虎等人被封了禁穴,定还在原地,谁知竟也是空无一人。
是谁救走了夏侯云虎他们?
又是谁掠走了凌盛?
裴老夫人,裴老夫人……
沉央站在树上,心头疑云如团,突然想起裴老夫人,心下又是一惊。他先追夏侯云虎,再追凌盛,竟是把裴老夫人给忘记了。仔细一回想,此事前后首尾均由裴老夫人而起,夏侯云虎也似乎一直便与裴老夫人在一起,夏侯云虎曾说,他是奉命而为,那又奉得是谁的命?莫不是罗公远?
转念又一想,那夜在栖霞山庄吃喜酒的人极多,因此,知道裴老夫人与罗公远之间旧事的人,不在少数。罗公远虽是薄悻无情,但大节并不曾亏,他又何必要拘禁裴老夫人?
若不是罗公远,那又是谁?裴老夫人只是一介孤寡老妇,他们又为何要处心积虑拘禁她?裴老夫人并不知晓裴云英已死,拘禁她得人显然也是拿此来要挟她,既是要挟,那便有所求,所求又是为何?
冷风萧萧,沉央站在树梢上,皱眉沉思。想了许久,越想越乱,只觉此事必有隐情,却不知倒底是甚么,便如这黑夜,一眼望去,黑压死沉,令人心悸。
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本是纷乱处。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领,沉央只得收敛心神,直往长安而去。
途经十里铺小镇,沉央寻了间客栈投了,直待天明,便去长安与紫霄真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