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身败名裂

    “胡说，倘若真是掌教真人下得毒，为何事到如今才来说？我看你们定是别有居心！”一名白衣道人厉声喝道。

    众人均想，是啊，为何当年不说，如今却要来讨得公道？

    黄衫女子冷笑道：“那便要问问罗真人做了些甚么？”

    去过栖霞山庄，吃过喜酒的人心头均是一跳，暗道，啊，是了，定与罗真人扔下裴云英一事有关。

    果不其然，就听黄衫女子道：“裴老夫人又能如何，被人下了毒，委身于人，偏那人又是她爱慕之人，只能自认命苦。后来，得知已怀了他的孩子，愈发不能说。我们女儿家不似你们这些英雄豪杰，也识不得甚么是非对错……”

    “云英，云英……”

    这时，裴老夫人突地睁开眼睛，急急唤了几声。

    沉央见她刚一醒来便唤裴云英，心下恻然，暗想，自古爱子莫若母，裴老夫人爱子心切，为了裴云英便忍下了这段隐情。当初在栖霞山庄，裴云英被安庆恩掳走，她心急欲狂，骂罗公远是畜牲，兴许那时她便想说出这段隐情，只是后来罗公远又突然出现，救走了裴云英。因此，便又耽搁了。如今，裴老夫人定是已知裴云英惨死，再无顾忌之下，由此转恨罗公远。

    “云英，我的儿。”

    裴老夫人又唤一声，面带笑容，伸出双手去拉，仿佛裴云英便站在她眼前一般。她拉得一空，不由一愣，茫然四看，突然看见罗公远，目光一直，怒道：“罗公远，还我儿命来！”朝罗公远扑去。

    “唉……”便在这时，突听一声叹息，罗公远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伸掌虚虚一拿，裴老夫人只觉一股巨力拉着她不由自住朝罗公远飞去。

    “罗真人，手下留情！”

    太白真人与紫霄真人齐声喝道，太白真人抬剑一挡，紫霄真人则是一掌朝罗公远打去。罗公远反手与紫霄真人对了一掌，紫霄真人不敌，猛翻两个跟斗落在地上。青阳真人大吃一惊，正要纵身朝罗公远欺去，却见罗公远蓦一摇身，掠过碧潭，拔出剑来，一剑朝沉央斩去。

    剑光如洪，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就在那千均一发之际，沉央一声长啸，挥袖一扫，将坐在身旁的胡不归远远扫开，同时拔剑在手，荡起道道剑圆迎向剑光。两厢一冲，沉央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打出清明定神咒，罗公远又是一剑斩来，仍是直来直往，力沉千山。

    眼见避无可避，沉央大吃一惊，只得强行震荡剑气迎上，就听“噗”地一声响，气浪圆荡，飞沙走石，沉央身后假山被气浪冲作齑粉。离假山稍近，本领略有不济者，被气浪冲得站不住脚，身形椅，心神骇然。沉央往后倒飞，强行接了两剑，他只觉浑身玄气乱撞，也是心惊不已。罗公远一言不发，再度扬剑。

    当是时，罗公远掌拿裴老夫人，引开太白真人，与紫霄真人对掌，又连斩沉央两剑，说时虽慢，那时也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众人眼皮尚未眨下，自然也未回过神来。

    “罗道友，切不可一错再错。”

    罗公远扬剑欲斩，沉央如临大敌。这时，猛听摇浪鼓声响起，跟着便见一名道僮提剑纵来，照着罗公远唰唰唰连斩三剑。

    “郭嵩阳。”罗公远眉头一皱，抬剑一搅，将道僮剑气搅成作粉碎。道僮身法奇快奇诡，剑气被搅并不心惊，倏而一闪，来到罗公远头顶，和身刺下。罗公远挺剑一刺，道僮不敢硬接，翻了两个跟斗，消失在虚空之中，随后又在罗公远背后现身，嘻嘻一笑，一剑刺去。

    罗公远反剑一扫，扫得道僮又即不见。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冉冉而来，挥起拂尘向罗公远唰去。道僮也去而复返，来到罗公远身后，一剑横斩。这一番动作，直如苍鹰扑击，快得不可思议。就听罗公远冷哼一声，跟着又是气浪环荡，两条人影一触即分。

    等众人看清时，就见白影远远遁走，一条青影乍射而起，追在白影身后，扬手打出三道清明定神咒。又有几条人影腾腾掠去，想要拦住白影。白影突然顿住身形，回头一剑斩来，将三道清明定神咒斩落，剑气不竭，冲向身后几条人影。

    “罗道友切莫执迷不悟。”一个声音朗朗响起，一条人影后发而先至，挥起拂尘打横一扫，气浪爆开，后来之人往后退去，站在一株柳树上。白影借力去得更快，只得一眨眼便已不见。

    “郭老真人？”

    沉央与紫霄真人等人追来，沉央站在另一株树上，向郭嵩阳看去。郭嵩阳看向罗公远逃走方向，叹道：“让他走。”

    紫霄真人想了一下，点头道：“当得让他走。”

    沉央不明其意，继而恍然大悟，是啊，若不让他走，那今日将如何收场？倘若要替裴老夫人主持公道，那便得旧事重提，罗公远下毒陷害自己师弟，令人不耻，但他也是宗圣宫掌教真人。宗圣宫门人子弟众多，今日五柳山庄便来了四五百人，若要治罗公远得罪，他们又岂能依得，稍有不慎便是滔天祸患。倘若视若无睹，听而不闻，那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又要杀人了么？”

    便在这时，庄内又响起一声尖喝，紧跟着便是一阵拔剑声，剑气声，吵闹声，乱得不可开焦。沉央等人心头一凛，匆匆一对视，忙即飞身而回。

    人尚未近，就见一群白衣道人持剑围着黄衫女子与裴老夫人。裴老夫人又昏了过去，黄衫女子扶着她。另有一人站在黄衫女子身前，这人蒙着双眼，双手拄剑，冷笑不已，正是李白。沉央仔细一看，黄衫女子左臂受伤，因她扶着裴老夫人，无暇顾及，鲜血溢出。

    一名白衣道人用剑指着李白，叫道：“茅山派当真要与宗圣宫为敌么？”

    李白哈哈一笑：“公道自在人心，莫论是宗圣宫还是茅山派都大不过天公地道。如今，也莫论她是谁，你们倘若要杀她，便得问问李十二身前之剑。”说完，提起剑来，猛然往地上一顿，剑气泄下，向前方伸展，地砖如纹裂散。

    众白衣道人心下一惊，纷纷后退。

    “依我看，她分明便是天地盟得妖女。郭嵩阳也是居心不良，故意设下圈套，要陷害我师尊。”又一名白衣道人扬着剑叫道。沉央定眼看去，这道人手上的剑沾了血，显然便是他刺了黄衫女子一剑。

    “是啊，是啊，天下那有这等巧事。这定是茅山派的阴谋，说是要推举我师尊为盟主，实是要害我师尊身败名裂。”

    “诸位同道，众所周知，天下道门以宗圣宫为首，茅山派屈居第二，岂能不怀恨在心？”

    围着李白三人的白衣道人鼓臊起来，显然是想把茅头指向茅山派，从而激起道门内争，以好替罗公远开脱。

    “哈哈，这便是正道么，这便是英雄豪杰么？当真令小女子开了眼界。”黄衫女子笑道，笑声尽是不屑。

    “宗圣宫是宗圣宫，大师兄是大师兄。”

    忽然，又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寻声回看，只见萧清纶排众而出，缓步走来，目光如梭，刺得方才叫嚣的白衣道人心头一寒。

    “萧道友说得极是。”郭嵩阳、紫霄真人、青阳真人、太白真人，以及李惊堂与哥舒翰等人均是暗松一口气。

    紫霄真人看了郭嵩阳一眼，知道此时郭嵩阳不便说话，他便快步向萧清纶迎去，边走边道：“暂且不论罗道友，只说宗圣宫数百年来，除魔卫道，行侠仗义，谁敢不敬？”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诸位既然习得一身本领，更当摒弃前嫌，同心戮力才是。怎好自乱阵脚，为妖邪所逞？”

    听得这话，围着李白三人的白衣道人面露犹豫。他们虽然坚信师尊清白，但毕竟铁证如山，罗公远也已默认遁走，他们又能如何？况且，看萧清纶得意思，已然把罗公远与宗圣宫撇清，若是再一意孤行，挑起内争，怕是将不容天下正道。再者说，紫霄真人这番话也是避重就轻，话里话外的意思显露无疑，绝不会以师过迁怒于徒。

    “那你们还要杀我么？”眼见事态平息，黄衫女子冷笑道。

    紫霄真人定眼向她看去，摇头道：“你自能来，自也能去。恕不远送。”

    “那好，那我便走啦。”

    黄衫女子嫣然一笑，扶着裴老夫人向人群走去。众白衣道人看她走来，心下虽恨，却也无可奈何。黄衫女子穿出人群，忽又回过头来，对李白笑道：“多谢你啦，他们都说我是甚么天地盟的妖女，你要小心咯。”说完，扶着裴老夫人快步即走。

    众人心头咯噔一跳，不由向李白看去。均想，这女子来历不明，一来便害得罗公远身败名裂，指不定真是天地盟得妖女。这人蒙着眼睛，也是怪异得紧，罗公远的徒弟要杀那女子，他拼力死护，莫不真与那女子有得干系？他是茅山派中人，他既与那女子有得干系，那，那郭真人？

    想到这里，众人又向郭嵩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