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满城白花簌簌

    循着官道一路飞驰，苏君羡一行人终于远远的又看到了熟悉的城门。

    经过战前紧锣密鼓的修葺，如今这官道已经修的很完善了。这些都是六王爷的功劳，苏君羡他们也借了这便利，一路免了许多颠簸，速度加快了不少。

    距离瑁贵妃自尽那日已经又过了不少时日，可京城里依旧一片缟素。太平重回大泱，这原本该是件喜庆的事，可是皇上下了命令，这喜事便也被丧事给冲淡了。

    越靠近宫门，四人心里越是没底。

    苏君羡和君婉自然是很挂念皇上的，可是又怕见到他伤心失意的模样。对于瑁贵妃这事，说多错多，千丝万缕，根本无从说起。

    皇上连日来下了朝便一个人呆在流芳宫里。因着苏君羡他们回了宫，他才终于离了流芳宫，去了凌霄阁。

    苏君羡和柳琴珉站在一处，细细打量着皇上。衣袍整洁、面容干净，除了不时习惯性皱起的眉头和一脸倦意外，整体上看起来尚可，不像是受了打击走不出来的人。

    皇上有些疲惫地开口，嗓音沙哑低沉：“朕一直都睡不好觉，不过今日见了你们，心里宽慰，觉得精神头也好了些。”

    苏君羡走上前去，默默握住他的手安慰自己这一脉相连的弟弟。

    君婉撒娇道：“皇兄，那我以后多来陪你。”

    皇上笑了笑：“你不出去四处乱跑了？”

    君婉跺了跺脚：“我是去增长见识的，哪里是乱跑了……不过我答应你，不去闯荡江湖了。”

    莫非是收心养性了？皇上确乎是有些惊讶了：“当真？”

    “自然当真。”

    皇上凝滞许久的大脑又开始慢慢活动起来。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也不知君婉会安心在宫里呆多久，这回趁着君婉在，还是先把亲事确定下来为好。

    但此时并不是说这事的好时机，他便暂且按捺住了。

    第二日，瑁贵妃的祭礼便隆重的举行了。

    其实瑁贵妃早就被放入了一口水晶棺材中，已经停在了皇陵里。那是皇上为自己预备下的最后的归宿。能和皇上进同一个陵墓的只有皇后，瑁贵妃身份低微，得封贵妃已是抬举，然而皇上力排众议，坚决追封其为后。

    生而不能相守，那便死后同穴吧。

    祭礼不是为了埋葬瑁贵妃，而是一个将瑁贵妃死讯和对她的追封昭告天下的仪式。

    祭礼那日，满城飞花、白纱漫天，肃穆哀恸的乐声连绵不绝，间有鼓声隆隆，仿似敲打在人的心上。

    柳琴珉站在苏君羡身边，君婉挽着慕允扬的手，他们出席了整个祭礼，怀着一点惋惜和一点身边人尚在的庆幸，为瑁贵妃抛洒了一路的纸钱。

    秋子琳随六王爷一同出席，她自认和瑁贵妃情同姐妹，劝了她回头是岸，却没能看出她的傻念头，眼睁睁看着她失了性命。此刻内心自责不已，一路迎风落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月季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无端端觉出了一份孤寂。这场祭礼来了很多人，很多人在此之前并不知道瑁贵妃到底是什么人，而现在，谁都知道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心尖上的人却已经薨了。这是一场爱的祭礼。

    皇上只在祭礼一开始时露了面，之后便一个人去了皇陵陪伴瑁贵妃。至他从皇陵出来后，已是半夜，宫内接皇上回去的侍者惊讶地发现，皇上满头黑发中已经夹杂了不少银丝。

    发已半白，恰似满城白花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