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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战神之伤

    初一并不是贪眠的人,大清早顶着个黑眼圈起来了。院里的丫鬟知晓初一个性清冷,并不多话。

    蓝色的眼尾扫了些许银色,再搭配一件葱绿织锦的长裙,颜色甚是鲜艳。初一看了看这身装束,如此鲜亮倒应了这个春丽时季,一扫昨日的郁闷。

    她翻出镜箱匣里的瓶瓶罐罐,拿出生肌排毒的药丸。塞了一块点心呛了一口热茶,便出了大门,后面自是跟着两个仆人。看样子经历了昨天的事,爹是不再放心她单独面世了。

    凤如恒远远看见初一,慢慢走进,那样灵动,即使人流如潮也掩盖不了她的魅影,那是一种唯有千山冰湖才氤氲出的灵秀和出尘。

    欧阳初一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身缂丝云纹砖红的锦袍,素着一张白皙干净的脸,素色的羊脂玉发簪随意地束起长发。

    “奴才参见四皇子”后面的家仆恭谨地跪了下去。

    早知道睡到日上三竿才对,真见鬼,初一脸色一暗,恍若没有听到仆人的请安。打马虎眼避走,她装聋作哑的一侧身,若无其事的绕道而行。

    “欧阳初一……”凤如恒没有想到他俩的见面竟然如此,有些气急。

    初一瞥了眼吃瘪的凤如恒,心里暗自高兴,她转过身盈盈而拜。“哦,原来是四皇子,臣女欧阳初一参见殿下,愿殿下金安”

    “本王今日起意,前来拜会欧阳尚书,唐突了佳人还望勿怪”凤如恒看着毕恭毕敬的女子,倒也淡然一笑。

    “哦,殿下既是来见家父,臣女这就让人带路。”初一示意这两个男仆。

    “倒也不是紧要事,初一还有其他事?”凤如恒一脸诚挚,好像多年的相识,直呼其名。

    “呃,殿下英明,体恤小女子确实有事在身,臣女谢过四皇子”初一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目光刚好落在五彩丝长穗宫绦,系着的龙纹玉佩上。

    “如此,那本王就由着初一,陪着你一起好了”暗骂声厚脸皮,初一的脸黑得都要滴水了,她不再说话,凤如恒你个跟屁虫,既然你爱跟,就跟好了。

    看着有些炸毛的初一,凤如恒一脸好脾气,满眼的清澈闪烁着琉璃的光泽。他从来不是多言之人,此女一脸别扭,要是自己昨日没见识过倒也罢,这表里不一千万变化的女子。

    早市已起,街上人慢慢多了起来,一前一后,初一和凤如恒衣着艳丽近乎于招摇过市。她掩过忽闪而逝的情绪,径直往瑞王府走去。

    远远一座赫赫府邸掩藏在杨柳巷尾,“瑞王府”三个御笔亲题的烫金大字,在洋槐大树丛荫下并不起眼。眼尖的门房早早通传去了,两扇紫红的大门早已大开。

    “原来初一和皇叔早约好了”青衣和门房抬起轮椅,凤如恒回过头,直看得一直闷声不响的初一毛骨悚然。两人一左一右在管事笑颜陪同下,左拐右拐到了花厅。

    “回四皇子,在下陈勇瑞王府军中谋士,王爷一早上朝去,想必早该回来了。”陈勇青衫儒雅行了个君臣礼,便令人奉茶上前。

    初一抬起头与陈勇对视了下,看来凤景瑞无事了。一会要死要活的,一会便没事人样,心里颇有些恼怒。不知死活,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板,居然上朝去了。她松开眉头,掩过眸里一闪而过的霜华,随即冷然一笑。

    “陈大人不必麻烦,既然王爷不在,那我们也不便叨扰,初一这就告辞”初一抚了抚衣袖,若无其事转过身接过青衣手里的轮扶,推着凤如恒拐上了回廊,留下一脸苦瓜的陈勇。

    阳光穿过树荫,漏下斑驳的光晕,凤如恒静静看着前方,想着身后乖张看不清了的女子,一抹淡淡的霞光从他的嘴角飘了上去。

    这下想起自己身份来了吗?这一颦一笑阴晴不定的小女子倒讲起礼数来了。

    “丫……初一……”凤景瑞走了进来凝目看着光荫下的二人,硬生生压下了‘丫头’两个字。回廊的花架上覆满了迎春藤,娇黄的花开得密密实实,调皮地倒垂下来,轻悠悠的荡着。

    一下轿就听管家来报初一姑娘来了,凤景瑞的心格外悸动,站在回廊那端,除了腰间玉带别无他物,常年在外除了王者贵气外多了几分刚毅之威。

    “瑞王叔下朝了?”凤如恒抬起头笑了笑,向凤景瑞拱了拱手问道。

    “嗯,难得二位来本王府邸,一起去院里坐坐”凤景瑞转身右手指了指身后开阔的庭院。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只有满眼的青绿,树木修剪得倒整齐。一张平常人家的几案,三根条凳,许是怕就坐之人冷,特意加了几张青花褥子。

    初一看了看凤景瑞始终垂立的左臂,并未答话,推着凤如恒走到院中。青衣侍候凤如恒从轮椅上下来,坐在那特意备有褥子的凳子上。管家转了一圈,几杯清茶便端了上来。

    凤如恒看了看杯里,茶色萎黄茶汤暗沉,一看就是陈年之物,堂堂瑞王府竟使这等廉价物来待客。只是礼貌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飘浮的茶叶,便搁下了。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初一,青花的褥子倒是鲜亮,布料亦是平常家用并不奢华。

    “这个给你”初一不再搭理一旁盯着茶杯,若有所思的凤如恒。便拿出了两个金彩的药瓶,上面细描着如意缠枝莲纹。

    凤景瑞没想到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当众点出了他受伤的事。他眼眸一沉,委实事出突然,半响便指着自己胸口,许是旧伤发作样痛得蹙紧了眉。

    “劳烦初一姑娘,王爷浴血沙场保家卫国,这新伤旧伤累累……”陈勇上前一步神情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向着初一便是扑地一跪。

    这戏台刚搭好,陈大人倒领悟得极好,初一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很快被一脸慷慨义正所掩。“王爷戍守我金凤国,为国为家,小女子虽不才,自当效绵薄之劳。”

    医尊之徒果然不负他望,初一唤来管家,将凤景瑞的上衣扒了个精光。

    阳光下,抬眼望去,欧阳初一和凤如恒似乎意外自己所见,低头平复自己的心跳。再次抬眼向凤景瑞的胸膛看去,白皙的躯体上那些凌乱的异色,竟是一道道粗细不一深浅各异的疤痕。

    有鞭痕,刀伤,剑印,各种创伤根本不是一次能成。疤痕早已干萎挛缩,有些畸形恐怖、狰狞丑陋,像索命的铁锁,拉着两人的思绪往那血流成河的修罗战场上去。

    初一接过白布药膏,细细的涂抹,谁也没有再出声,恍若这个静止的画面,深沉得让人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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