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断袖之嫌
玉卿在院子外等了半晌，一直望着远处，腿有些酸了。
林溪携着她的丫鬟小泻缓走过来，后面是背着行李的竹溪。林溪见到玉卿很是开心的挥了挥手。
“姑娘走了一路，辛苦了。小姐已经命人把西厢房打扫过了，也备上了茶果。”
“那多谢你家小姐了。”林溪笑了笑，“竹溪，行李就给小小吧。”
小小接过行李，小脸明显有些吃力。林溪很是娴熟的从她手中拎过一个包裹。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小小有些局促不安，林溪倒是不太在意的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拎的了这么多？”
小小不自觉地红了眼睛，小姐待她是极好的。虽然是没落的大家族之女，却半点架子没有。当初小姐决意行医谋生，她是万般不愿的。那个男子愿意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过？小姐却说，如今好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嫁人的事情随缘吧。
玉卿看着这对主仆，不由感叹，这小丫头是个好福气，遇上了如此好的主子。又想起了喜鹊，听厨娘说，喜鹊在淼阁的日子很是难过。当时知喜鹊下毒，她是气愤的，现在想想却是觉得她可怜，她只不过是遇到了个狠辣的主子。在这世上，她们这些卑贱如蝼蚁的婢子，终究是要埋在这后院的阴谋诡计中。
“玉卿，你怎么了？”竹溪发现玉卿的神色有异，关切道。
“没什么，只是羡慕那小丫头。”
竹溪看着林溪主仆二人相走的身影，“确实让人好生羡慕，这世间还有几个奴婢，能被主子放在心上？”怕是屋里那个也做不到这般。后面的话竹溪没有说出来，但玉卿却从他眼神中看出这个意思。
“小姐待我们，也是好的。”只是从不显露在表象罢了。玉卿忍不住为顾雨绾辩解。
“你说的不错。”五小姐对他们的确宽厚，已经是难得的了。“是我贪心了。”竹溪笑的有些酸涩。
“妙妙，你去后院摘几枝桂花，给林姑娘送过去。”
“小姐，早送去了。”妙妙抿嘴笑道，“头一次见小姐这般紧张。”
“你这小丫头。”顾雨绾敲敲妙妙光洁的脑门，妙妙说的不错，她确实有些紧张。林溪算的上她的第一个手帕交，她心中认可的姐妹。此次林溪住入顾府，是为她治腿疾来。
第二日，刚过午后，林溪便携着小小进了屋子。顾雨绾看着林溪，心情愈发忐忑，还有隐隐的欢喜。
“怕吗？”林溪笑盈盈的看着顾雨绾。
顾雨绾亦微笑回应，“自然是怕的。”
“那露个害怕的模样给本小姐瞧瞧。”林溪调侃道，并无紧张的模样。
顾雨绾以手掩面，露着一双弯月般的美眸。“绾儿可是怕的很呢。林小姐可要手下留情呀。”
“一定，我可不舍得我的小雨绾受苦。”林溪掏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昏睡丸。应该能让你昏睡两日。在你进入昏睡状态，我便会打断你的腿并且重新用木条固定好。银针刺入百会穴等十多穴位…”
“溪儿，待我醒来，可否教我医术？”顾雨绾突然认真的说，林溪点点头，“好，有些医术傍身也是好事。不过你以后可是要拜我为师。”
“好啊，师父。”顾雨绾将药丸放入口中，接着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林溪表情微微严肃，“你们去准备擦汗的巾帕和三盆水。”
院外，顾谨言站在树下，透过密密的树枝，看着那扇纸窗，眉头一拧。
一声痛苦的*，顾雨绾额头皆是晶莹剔透的汗珠。她半眯着眼，手紧紧抓着床边，恍恍惚惚的看着林溪。
林溪始终没去瞧顾雨绾痛苦的脸，专注于治疗。一反以往的随意，神情严肃认真的像另外一个人。
顾雨绾又昏昏睡去，难以清醒。
月上中天，远处传来一阵宿鸟的鸣叫。顾雨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坐在床边睡着了的妙妙，她披着一件厚实的衣物。
“终于醒了。”林溪从一旁的软塌上走下来，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我睡了多久？”声音暗哑，顾雨绾不由想到，之前那次昏睡多日，她的哥哥是一直陪在身边的。
“两日半。”林溪倒一杯水，扶着顾雨绾，让她饮下水。“看不出来，顾谨言还是挺在乎你的。”
林溪指指窗外，压低声音说，“他这两日总是有那么一会儿站在窗外的树下。
顾雨绾眼眸微闪，“他，现在还在吗？”
“还在呢，要不让他进来？”
“不了，虽是兄妹，深夜相见，于理不合。”顾雨绾摇摇头，“你让他回去吧。”
“其实”林溪欲言又止，“你觉得你的兄长是个怎样的人？他若不是你的兄长，你会不会，觉得他可以托付终生？”林溪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溪儿，你何出此言？”顾雨绾眼睛微瞪，惊讶万分。随即又虚弱的笑道，“莫不是，看上兄长了？”
林溪一时愣住，啥，她的话难道听上去像那个意思？
“兄长原来有三个贴身婢女，如今只剩镯儿一人。未有婚约，也无妾侍，甚至连暖床的丫头好像都不曾有个。”顾雨绾抿了抿嘴，迟疑片刻，“现在想来，兄长似乎不近女色。”
“他哪里是不近女色，是一颗心都吊在某人身上。”林溪感叹。
“何人？未曾听说过有哪个女子与兄长有关系。”
“不是，我瞎说的。”林溪矢口否认，看着顾雨绾不信的双眼，心一横，“好吧，我是觉得你兄长可能不喜欢女的。”
“什么，大少爷是断袖！”妙妙突然抬起了头，一脸惊讶。
林溪一下子捂住妙妙的嘴，欲哭无泪。顾谨言现在就在外面，如果知道她这么毁他名声，她得多惨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
“不是林姑娘你说的吗？”妙妙一脸无辜。
“我，我没说过。你睡迷糊了吧！”林溪立即摆出更无辜的样子。
“妙妙何时醒的？”顾雨绾笑看她们之间的互动。
“就是小姐说道林姑娘看上大少爷呢。”妙妙眼睛一转，“对啊，林姑娘喜欢大少爷，大少爷喜欢聂二少爷，聂二少爷喜欢林姑娘。小姐，这可比戏文里唱的还精彩。
“妙妙，你的脑洞还真的是。”林溪无力吐槽。
“聂二少爷喜欢溪儿？我倒是不知。”顾雨绾眼中笑意越发明显，如星星般灿烂。
“聂二少爷从来不从我们院子前晃悠。自从林姑娘来了，聂二少爷每次找大少爷，都要特地从我们院子前走过。”妙妙眼冒金光，说的津津有味。
钗儿此时进了屋，“小姐，林姑娘。”
“顾大少爷走了吗？”林溪问道。
“少爷已经走了。少爷让奴婢带话给林姑娘，今夜的话他会转告给聂二少爷。”
林溪苦着脸，惨了。
“我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气量小了些。还望林大小姐海涵。”顾雨绾打趣道。
“你就笑话我吧，看你能笑到几时。”林溪噘嘴不满的嗔怪道。
“妙妙，去把药端来。”林溪有意支走其他人，顾雨绾有些不解，以为是自己的腿有什么问题。
房内只剩她们二人，见林溪欲言又止。
“不妨直言。”顾雨绾尽量保持平静。
“我刚刚问的是真的，若他不是你的兄长，你会喜欢他吗？”
顾雨绾先是皱眉不解，又随即释然摇头。“不会。”林溪性子跳脱，又酷爱看话本子，前些日子迷上了一对兄妹相恋的桥段，怕是入了迷，想到她身上了。
“真的？他不好吗？”林溪有些急。
“兄妹相恋乃是*，况且我已许配人家。”顾雨绾开解她，“虽不知道那个话本子有如何魅力，让你执着至此，以后可莫要与旁人提起这些了。”
“我晓得的。”林溪想着，因为顾雨绾从不怀疑他们的关系，所以根本不会想到那里去。也是，按照她以前的结局，二八年华病榻缠身，未到几个月就死了，就算知道了，也估计会拒绝。无论是因为三纲五常还是身体缘故，都不可能接受顾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