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七妹回府
一转眼已经到了深秋，北方的风也更夹带了寒冷的味道。
“小姐，醒醒。”妙妙轻轻推了推被窝里的顾雨绾。
带着浓浓的鼻音，“怎么了？”顾雨绾有些发蒙，一双眼睛半眯着。
“小姐，您忘了，今儿七小姐回府。夫人和小姐都要到门口迎接的。”
顾雨绾重重的叹了口气，半眯着坐起身。妙妙在一旁止不住的笑，她家小姐最怕早起了。和林姑娘是一个样子，当初两人都是要睡到太阳越过树枝才肯起床，两人又都偏爱亥时入眠。
“小姐，快醒醒。”妙妙真的是哭笑不得，端个脸盆的功夫，小姐又睡着了。
顾雨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脸睡意，不言语。机械式的穿起鞋子，披头散发的走到架子旁。
妙妙熟练的给她梳洗，然后再牵着她到屏风后穿衣。基本上当妙妙给她绾发时，顾雨绾就完全清醒啦。
“这会儿应该到城门了。”顾雨绾将一支青蝶玉钗递给妙妙，“清欢，把我那件缀着兔毛的红色披风拿来。”
一位鹅蛋脸的少女打开柜子，圆圆的眼睛寻找着她这个新主子要的东西。
因为世家嫡女一般都会有一个一等丫鬟，三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及若干粗使丫鬟和两三个妈妈。而顾家近些年才渐渐与黎城三大世家并肩，所以人员配置上也不如那些底蕴丰厚的世家，在顾家无论哪一支的嫡女也只是三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各两名，一等丫鬟一名，四名粗使丫头。粗使丫头是不可以进主子的房里的。
现在清沐院里玉卿是一等丫鬟，妙妙和钗儿是二等丫鬟，新来的清欢和清乐是三等丫鬟。竹溪、阿福、小玉、如意四人为粗使丫头。顾谨言派来了一个柳妈妈来协助清沐院管理。
“小姐，您前些日子让人准备的碧玉七宝玲珑簪要带上吗？”妙妙将青蝶玉钗轻轻插进去。
“不必了，等午膳过后，送过去吧。”顾雨绾披上披风，走出门，身后跟着清欢和妙妙。
顾雨绾走近府门，只有顾云水立在门前。
“五妹妹来的真早。”顾云水依旧笑颜如花，一双眼睛透着冷而锐利的光。
顾雨绾真的越来越对这个四姐姐表示敬佩，明明已经撕破脸了，还能够对自己笑着寒暄。“不及四姐。”顾雨绾自认为自己没有如顾云水那般的定力，只是回答她的话，并不想主动找话聊。
“五妹妹的腿脚可是好利索了？那姐姐可要好好恭喜妹妹了。”顾云水似乎瞧不出顾雨绾的冷淡一般，更是亲热的贴过去。
顾雨绾微微后退一步，“妹妹的腿确实好了。”她真的怀疑顾云水今天早早的等在这儿是为了自己。她的腿现在刚刚好，属于脆弱时期，若是此时摔了，怕是又和当初一样要瘸了。顾云水怕是就是想这么干！
“妹妹怎么站这般远，姐姐可是想和你多说几句体己话。”顾云水笑盈盈的靠近。
“绾绾。”顾谨言不知什么时间出现在她们两人中间，“天凉了，披肩别忘了。”说着，就把手中的紫色披肩给顾雨绾披上。
“大哥对五妹真好。水儿也好生羡慕呢。”顾云水几乎要咬碎银牙的说道。只差一点，她就可以让那个顾雨绾再度成为残废。
顾谨言转身挡住顾雨绾，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水，目光冷冷的像秋天的风，“别动不该动的心思。”语气里没有半点起伏的情绪，但顾云水感受到了恐惧萦绕心头的阴霾。
顾云水移开目光，青白了一张脸，慌张的看向别处。当然也只是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平静，扬起头，一种高傲的姿态站着。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再给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前些日子我去了附近的几处县乡收粮，昨日才回府。你腿脚可完全恢复了？”顾谨言旁若无人般将顾雨绾脸颊的一缕细发收到耳边，低声询问顾雨绾近况。作为兄妹，自然无人觉得不妥，除了正渐渐走近的顾沈氏。
“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只不过走的时间稍长，便会很酸。”顾雨绾也温柔的回应。
“这是正常现象，不必多想。”顾谨言越过顾雨绾看到顾沈氏，本来微微勾起的嘴角沉下去，恭恭敬敬的唤了声母亲。顾雨绾和顾云水也转向门内，规规矩矩的唤声母亲。花姨娘和九姨娘跟在身后，自从老爷死后，她两便憔悴了许多，尤其是九姨娘，因为顾锦绣被送到庄上的缘故，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近日这风吹的人头疼，祖母年迈，禁不住。所以就在大堂等着。等若雪回来，我们便一起替她接风洗尘。”顾沈氏对着顾雨绾招招手，“你过来走几步，让娘看看。”
顾雨绾垂下睫毛，走到顾沈氏跟前。顾沈氏很是高兴的说：“真好了，先前言儿说那林姑娘医术高超，我还不信呢。再走几步，娘再看看。”
顾雨绾便依着顾沈氏，再走了五六步。顾云水很恨的攥紧自己的手，告诉自己要冷静。
“现在你腿脚好了，以后要常来娘那里坐坐。”顾沈氏含笑的看着顾雨绾点了点头，又说：“雪儿回府，你的腿脚又好了。真是双喜临门，是你们的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咱们。”
顾沈氏又半转身子，招来顾云水闲聊几句。这时候，顾瑞和才匆匆赶来，满脸红润。顾云水冷笑一下，怕是又倒在哪个温柔乡了，前些日子，顾瑞和便常常不回府。一想到他之前和那个假容玉之间暧昧，莫名的又想起了聂辰，她想到那块帕子，心里烦躁。
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过来。众人皆走下石梯，迎上去。
一只白嫩的手撩开帘子，身着鹅黄色袄裙的少女从车里探身出来，顺着梯子下来。又一位从车里探身而出，一身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披着羊皮大氅，缓缓走下来。
顾雨绾看着她，突然想起一句诗，娴静犹如花照水。虽然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但已经能看出将来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母亲、大哥、四姐、五姐。”顾若雪一一喊道，很是高兴，小脸红扑扑的。
“长高了，娘记得以前你才这么高，现在都长这般高了。”顾沈氏有些激动的比划了两下。亲热的握住顾若雪的手。
“是呀，若雪张开了不少，已经是个小美人胚子。再过两年，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翩翩少年郎。”花姨娘站在一旁，谄媚的笑。言语中都是巴结和讨好。老爷已经死了，她如今也只有攀附夫人以求得生存。
顾沈氏听了这话，冷冷的看了花姨娘一眼。顾云水心想：迷死多少少年郎，这说的和外面的娼妓有何区别。花姨娘还真是个蠢货。
“听说七小姐成了黄先生的关门弟子。可真是了不起。黄先生可是我朝的第一琴师。”九姨娘见缝插针，嫡女子通常比的是才情，只有庶出才会讲究以色事人。
顾沈氏的脸色果然缓和，“雪儿她也就这点稍微能见人，比不上锦绣贴心。”
“锦绣顽劣，哪里配的上和七小姐一谈。前些日子还踢伤了五小姐，奴婢实在是羞愧。”九姨娘自降身份这招很讨顾沈氏欢喜。顾沈氏当即回复：“锦绣还小，难免做事有失分寸。你细心教导就是。”九姨娘当下就高兴的要落泪。有了顾沈氏这句话，她就可以把顾锦绣接回府了。
顾若雪是听说了这件事的，一直在细细观察她这个五姐的表情。见她没有丝毫的不悦，就明白她是不在意的。“五姐，之前五姐一直在槐花院静养，我们姐妹也没有机会多多亲近。以后可要常常来往。”顾若雪很是亲昵的挽起顾雨绾的胳膊。顾雨绾勉强压下心中对顾沈氏同意顾锦绣回府的不快，微笑的点点头。
“大哥。雪儿可想大哥了。”顾若雪弯起眼睛，像月牙一眼。顾谨言微微颔首，“过的可好？”
“一切都好。外祖家的人对我很是关照。”顾若雪看向顾云水和顾瑞和时目光微变，她从母亲的信件中可是得知了不少事。“三哥，四姐。好久不见。”
“是啊，你都去一年多了。”顾瑞和礼貌的笑笑，顾云水上下打量顾若雪，“雪妹妹真的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四姐这话可折煞妹妹。姐姐才是真正的美人。”顾若雪眼含笑意，客客气气的回答。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给外面的人做出一副兄友弟恭、姐妹相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