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脱身
“小乐。”林小乐脑子里想起叶照影的声音，稍稍有些惊异的微微转头四顾。
辰星默不作声的观察到，冷静的扫视四周，只有风叶吹动之声。
“我在用千里传音术，你想办法脱身，我带你离开。”林小乐的脑袋里又响起叶照影的声音。
林小乐抬头看到辰星关切的目光，顿时紧张的有些发懵。“我，我如果带走它，它的母亲怎么办？”林小乐磕磕绊绊的掩饰刚刚的异常，辰星稍稍沉默一会儿，摸摸她的头。
“会派人找到它母亲。”
“好。”林小乐心惊胆战的垂下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应该快开宴了。”辰星牵着她的手，温柔又缱绻。林小乐自顾掩藏自己，却没发现辰星面容上的悲伤与无奈，甚至在夜色中，眼角闪出泪花。
小猫趴在林小乐身上，眼睛微眯，尾巴轻轻晃动。
在这如水的夜色里，二人并肩而行。明月东升，落在地上的人影半叠半分，男子的影子将女子的影子大半笼罩着，就好像是高大的青松为身边的小树遮风挡雨。
“林小乐，如果你有一天离开了，就把我忘了吧。”
林小乐微微顿住脚步，诧异的看向他。辰星长臂一伸，带入怀中。右手揽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髻上，充满了不舍和留恋。
“不过在此之前，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林小乐被圈在怀里，怔怔地，似乎对他的话有所感应，竟缓缓生出一种害怕的情绪。并非是害怕他的执念，而是他之前那一句忘了他。
辰星松开手臂，默默的看了眼她，揉揉太阳穴自顾地向前走。
“我不会去刻意去遗忘。”林小乐抱着猫站在他身后，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冬日夜色里格外朗亮。辰星稍稍顿足，又继续向前走。
只在匆匆脚步里落下一句不咸不淡的“我乏了”。林小乐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压低声音悄悄的说。
“你始终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林小乐突生惆怅，“我会在一日一日的茶余饭后想起你，也会在一月一月的欢声笑语中聊起你，最后会在一年又一年的风花雪月里将你藏在我的目光里，成为我心底的一个难忘的人。”
“也终将是不会提起的人。”
“我走了，辰星。”
林小乐抱着小猫，走向园林的另一个方向去。
林小乐没走多久，就碰到了正出来寻人的聂辰和一队人马。林小乐下意识的躲避，反而被憨头憨脑的聂辰拦住了。
“昭慧公主。晚宴快要开始了，请这边走。”
“好。”林小乐甩锅给小咪，“不知道聂将军可否给个婢女替我换件衣裳，这小猫尿了。”
“找个婢子过来，带昭慧公主去后院。”聂辰吩咐身边的小厮，又转过身对着林小乐行礼。“公主殿下，可看到陛下去了哪个方向？”
“他顺着这个方向走过去了。”林小乐微微疑惑，“陛下应当返回了，聂将军未曾瞧见吗？”
聂辰摇摇头，林小乐下意识咬咬唇，嘀咕道：“不应该啊。”
“你们顺着这边，剩下几个走这边。务必寻到陛下。”
“是。”数十人纷纷四散，独留下聂辰和林小乐。
“聂将军，你不去寻吗？”林小乐再一次收到叶照影的声音，嘴角抽了抽，甚至郁闷的想扶额。
聂辰看着林小乐皱眉，上下打量一番，“昭慧公主去哪儿了？你是新来的影子？”
林小乐忍住再次扶额的冲动，这分分钟掉马甲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万没有想到短短几句对话，居然还会栽在聂辰手里。
“是，昭慧公主身子不适，在宫中修养。” 林小乐变回从前红袖那样卑微谨小的宫婢模样。
聂辰本就是将军，气宇轩昂的模样站在一旁，一双剑眉拧起，“今日并非是必要的诚，公主殿下何必派人来？”
说着，聂辰就出手，一个鹰爪探过去，林小乐凭借着这具身体本能的意识避过，聂辰继续进攻且拔出来剑。
林小乐无语又有苦说不出，只能不停地闪躲。边躲边解释，“聂将军，我真的不是坏人。真的是昭慧公主的人。”
林小乐快要被抓住的时候，叶照影出现了，用剑挡住了他劈过来的长剑。
“叶姑娘。”聂辰惊讶的收回手，叶照影一袭白衣素装，一个月牙色长丝带将头发梳起，显得出尘飘逸。
“聂将军，这位姑娘是我的挚友。不知所犯何事，惹恼了将军？”
林小乐默默的向叶照影身边移动，紧张兮兮的看着聂辰。叶照影顺势挡在了她身前，三年后的叶照影出落的更加脱俗，不动声色间多了分冷清。
“这位姑娘说是昭慧公主的影子，既没有西晋口音，也不似北燕的人。而叶姑娘常年身在江湖中，为何会有个做影子的挚友？”聂辰带着审视的目光，言辞犀利的问道。
林小乐凝噎，这事她怎么说？
“她确实不是昭慧公主的影子，是我请她出山来帮助昭慧公主的。”叶照影忽悠，“昭慧公主曾多次相助林溪，我自然要还她恩情。昭慧公主孤身在南唐，身边总需要做事的人。”
提及林溪，聂辰似乎相信了几分。林溪曾经对这个昭慧公主有特别的情分，如今叶姑娘秉承着她的遗志关照昭慧公主，也合情合理。
“我与这位友人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叶照影抱拳，意图带走林小乐。
“不可，人人皆知昭慧公主来了将军府，突然消失怕会谣言四起。”
“这。”叶照影与林小乐对视一眼，林小乐点点头，“是我们冲动了。待晚宴结束，我再行离开。”
“我在皇城门外等你。”叶照影也同意了，聂辰作揖，“叶姑娘尽管放心，我一定派人将这位姑娘安全送至。”
“多谢。”叶照影说着便轻功飞过墙边，消失了。
“姑娘，这边请。”聂辰恢复起自己严肃的将军面容，林小乐暗自吐了吐舌头，“是。”
聂辰扫过她的面容，不做声的跟着她，一直到宴客厅中。宋欢喜一身紫色的上衣配着紫红色的罗裙，衬着端庄大气，她立在门口状似和善的将林小乐引过去。
林小乐在一群女子间找到个空位坐下来，就像是进了盘丝洞似的，说不上是花枝招展、蝶飞花舞。是每个女子都极致装扮自己，将自己的最好一面露出来，各有风情。
林小乐怕露馅，不敢出声，只能僵笑着坐在其中。其他女子似乎也懒得搭理她，这一点倒是让林小乐松口气。
不一会儿，陛下身边的宫监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下带走了林小乐。跟着宫监，走到再后面一点的庭院，绕过高高的梨花木屏风，来到了辰星所在的屋子。
嗯，确认过眼神，都是见过的人。
沈墨亭、聂辰、宋欢喜、还有末宽和子严，以及两个曾经跟着辰星一路征战的武将。
“陛下。”林小乐行礼，收到了众人目光的洗礼注视。
“过来。”
“是。”林小乐在这一瞬间又感受到了辰星身为帝王的严肃冷漠，默默坐在了他身边。
又回到了左拥右抱的坐姿，沈墨亭和辰星将她夹在中间，林小乐看着满桌子的人，紧张的扣扣手指。虽然都是熟悉的人，但她不是从前那一个了。
“皇兄，咱们是否开宴？”宋欢喜比起从前的张扬明艳、多了份身为臣子的谨小。
“嗯。”
“吩咐下去，开宴上膳。”宋欢喜招呼身边的婢女，后婢女身边的一群婢女也跟着出去、接着端来一盆水净手。
沈墨亭克制不住的数次看向林小乐，林小乐感受到目光，也不敢与之对视。一想到他之前联合辰星的事，虽然生气，却也算是理解二三。其实一开始对沈墨亭腹黑算计的人设就有所了解，心底落差也不算大。
不过，还是有点生气。嘴上说着喜欢她，转头就倒戈辰星，他们两个干脆在一起算了。
林小乐面带微笑，转向沈墨亭。“左相大人，何故数次回望，可是有何事要与本公主言？”
沈墨亭稍稍一怔，判断着此时的主人到底是林小乐还是卫忻雨。
“今日公主殿下的簪子很是别致，故不得不多瞧几分。”沈墨亭站起来，拱手道歉：“唐突了。”
“不妨事。”林小乐露出个假笑，然后迅速变成冷脸，这快速的变脸惊呆了众人。林小乐对上众人的眼睛，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林小乐求助的眼神对上辰星，辰星收到后，故意咳嗽一声。后言道：“聂辰，听闻你和明乐找了最好的杂耍班子。”
“是。回皇兄，这杂耍班子就在外院练习，等用完膳后，可再唤他们来表演。”宋欢喜笑道，又道：“听闻西晋皇城也有不少杂耍团，昭慧公主应当熟悉的很。”
林小乐点头微笑，就是不接话。
聂辰正好对坐在林小乐前，全程微皱眉头，看着林小乐，似乎在警惕她每个动作。林小乐在他的目光下，倍感压力。
“吃这个。”辰星脸色不改，夹了片牛肉给林小乐。
“谢谢。”林小乐端着碗接过，然后低着头，一口塞进去。塞完之后、抬头却见这一桌人又在瞧她，真的是压力山大。
许是辰星陛下赐菜之举让人遐想，也许是昭慧公主熟练接过和不在乎的态度让人生疑，桌上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然后，有人又添了一把火。
“这赤豆元宵甚是味美，公主可不能错过。”说着，亲自盛一碗放到林小乐面前。林小乐不自觉地惊喜的亮了眼眸，“谢左相大人。”
林小乐开心的将碗扒拉到自己的面前，像极了一只看到鸡腿的大金毛。
“左相大人的好意昭慧公主可能受不起，御医前些日子说了，昭慧公主须得少食甜腻。”辰星探出手来意图取走碗，林小乐不自觉地的嘟起嘴，可怜巴巴的瞧了眼辰星，见他十分坚决，只得撤开自己抱着碗的手。
“谢陛下关心。”林小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余光还不舍的扫过赤豆元宵。
“那多吃些青菜。”沈墨亭淡淡一笑，将青菜放到林小乐碗里，眉眼中有些挑衅的意味。
“谢左相大人。”林小乐默默护好碗，这场景过于熟悉，必须防护好自己，要不然食物堆成山，倒霉的还是自己。
好在他们没有幼稚的继续，晚膳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饭后的杂耍节目，林小乐也不敢缺席。要是被看出了什么苗头，以辰星的执念，肯定是要困住自己。
将军府的演练场此时化作杂耍团的表演场，众人围在外侧的廊下，纷纷坐在临时搭建的小隔间，远远的观望着。
林小乐、辰星在一处。
杂耍团开始表演，先是普通的转碟子和喷火等，后来变成了叠罗汉和登梯等高难度的表演。
宋欢喜和聂辰因为处理其他事来晚一步，只得悄悄的走到隔间，林小乐看的正精彩，根本听不到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和动作。
宋欢喜和聂辰欲行礼也被制止了，辰星示意安静。两人边只坐在一旁的榻子上，安静的看着远处。
林小乐情不自禁看的入迷，睁大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巴微张，不时地为之鼓掌，甚至一度欢呼。
宋欢喜瞧着奇怪，看向聂辰，只见聂辰紧锁眉头。其实不是她一人好奇，靠近这个隔间里两个隔间的人也时不时好奇的探耳过来。
唯左相一人独坐一隅，饮酒一壶。似有些烦闷，有少些人察觉到，也好奇这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左相大人，陛下面前的红人有何难事？
辰星端坐着，眼神宠溺的看着身边激动欢呼的林小乐，还时不时递给她茶水和吃食糕点。林小乐兴奋的很，也自觉得在自己的隔间，并无旁人，熟练的一一接过。有时候甚至让辰星给其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