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牵魂

    好不容易，到了家，我只觉得腿有点儿软，提了提精神，打开了家门。

    村长说，他们走了才不过一个星期，可扑面而来的灰尘，却让他有一种至少一年两年没有人住的感觉。

    打开爸妈的房门，两人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可我却开始浑身颤抖，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双膝跪在二老面前，语声哽咽:“爸，妈……”

    刚开口，眼泪早已一串串流下来。村长见状叹了一声，将他扶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一阵阵的轰鸣，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村长也是难受，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僵直的两个人，眼眶湿润:“没事没事，有我呢，有我呢。”

    村长一把年纪，将我这个临近一米七五的人给扛了起来，面露难色，却步伐坚定。

    所以，我是在村长的家里醒来的。

    灰白的屋顶，简单的挂了一个灯泡，除了我所在的床，就只有一个桌子一个凳子，东西少的可怜。

    陌生的环境透着清冷，使我打了个寒颤。心中无端生出恐惧。

    “咯吱”，房间门被打开，待看见了熟悉的人之后，才放下心来。

    “大爷……”一张嘴，才发现我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能发出几个音节，已经实属不易。

    “小羽，你这嗓子……”他的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冒着热气，应当是刚煮出来的。

    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觉，这姜汤还是滚烫，烫的我舌尖发麻，却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大脑开始运转，身上也有了力气。

    “你爸妈……”

    我身子一僵。

    村长说的不假。这死状，确实跟以前见过的鬼煞杀人时一样，甚至还特意的留下了标记，让我知道，这次杀了他们的，就是她。

    时隔多年，她到底为什么再回来？为什么要对我的父母下手？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团乱麻，在我的心里解不开，也剪不断，让我痛苦，也让我疑惑。

    在城里上学，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的东西，大家也都清醒的不信奉这些东西。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我不知所措。

    “我已经去寻王瘸子过来了，等会儿瞅瞅他怎么说。”

    王瘸子。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依稀的记得当年的事情，许是与他也有些关系，而且他记得王瘸子最后是丢了一魄，疯疯癫癫的不成样子，难道这会儿又好了？

    闭目养神，靠在床边。

    现在还是感觉脑袋里面一阵晕眩，可比起刚刚来，要好的太多了。

    王瘸子似乎跟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那眉间多了一道鲜红的印子，配上他那双眼睛，让人感觉不善。

    村长连忙的迎了上去，“王半仙……”

    王瘸子越过他，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双眼睛漆黑一片，眸色晦暗不明，十分复杂。他看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出什么东西。

    半晌，冷哼一声，对着村长:“我说过了，他们家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听到这话，村长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别，别半仙，他大伯家已经说不再管这事了，他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这人死了，总要下葬啊！村里面就您这么一位神仙，你可一定要帮帮这孩子啊！半仙！”

    这番话说的我眼眶又是一热。

    是啊，当年大伯死了以后，大伯母和堂哥就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家一趟，不管是过得好还是不好，都没有人肯过来了。后来，爷爷也去世了，大伯母就更不愿意跟我们家来往了。

    我们家，现在就只剩下我了。

    我嘴角干涩，掀开被子下地，“噗通”跪了下来，双手放在脑袋上面，朝着王瘸子拜了下来:“我求求你王半仙，你就帮帮我吧，只要把我父母安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求你，王半仙求求你……”

    王瘸子看见我这样，突然就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我没起来，也没看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却知道，，那一定不好看。

    笑声戛然而止，他把我扶起来，强迫我看着他的脸。

    “我且问你，你这些年来，还有没有见过柳如玉？”

    柳如玉……?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是仔细的想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吧。”不确定的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这才肯定的抬头看着王瘸子，刚好看到了他兴奋的脸。

    他激动的在原地蹦了起来，摩拳擦掌，眼中大放异彩，嘴里不住地说:“好，好好好！”手里的拐杖敲的脚下的石砖“砰砰”直响。

    我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只当是事情出现了转机。

    “王半仙……你答应给我父母安葬了？”

    “自然！当然了！也不用选什么日子了，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回去收拾收拾，我这就给他们做法！”

    拿着村长给的新衣服，呆愣的回到了家，给他们换上。

    村长说，若是老人当日离世的时候，子女能在身边，给换上了新衣服，也就不用再麻烦做法事，只需要守孝牵魂下葬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人死了这么多天，那魂早就已经飘走了，若是不将他们拉回来就下葬，那可是直接要变成孤魂野鬼的。

    本身长时间不在家，就已经是不孝，现在我又怎么忍心再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

    握住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爸……妈……儿子不孝……”

    为了莫须有的那些孤独寂寞，结果却让他们遭遇了不测，要是能早点回来看看，是不是他也就能知道发生的一切了？

    我的脸贴在了他们合拢的手上，豆大的泪珠子从眼里不停的往下掉。

    这泪水之中有悔恨，有自责，还有深切的恨意。

    “儿子不孝啊……爸，妈……”声音已经哭到哽咽，好几次哭的气都上不来，但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做法事，就强迫自己缓和下来，强迫自己止住泪水，强迫自己不能倒下。

    我还要叫他们回家。

    王瘸子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搬着祭台放在了院儿里，那上面，摆的满满的都是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