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长歌
这法事办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在。
村长其实有过去通知村子里面的人，想让他们一起过来吆喝吆喝，但当他们听到是陆家在办法事的时候，全部打消了这个念头。
恐怕，他们还在为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的心里生出了许多的悲凉。以前家里虽然穷，但是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带到邻居家一起分享。谁家出了什么事儿，有了什么困难，我爸都会第一时间冲到最前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他们。他做好人做了大半辈子，结果临了，却没落下一个好，甚至连葬礼，都没人肯过来看看。
王瘸子还是他那一身黑棉灰边，绣着花纹的袍子，举着桃木剑，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剑尖将祭台上面的黄符尽数挑起，一张张黄符漂浮在空中，发出黄色光芒。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它边上有着淡淡的红芒。
我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动作跟记忆中的拼接。
以前村子里面也有人请他过来做法，他不懂这些道术的东西，但是他却看出王瘸子现在所做的，并不像牵魂。
可我能怎么做呢？
直至最后一张，所有的黄符都汇聚在一起，依次排开。
“强邪并顽祟，急速现真形，早晚闻帅号，凭誓现行踪！印！”
黄符从末尾，霎时间合并成一张，上面的字符也变成了一个圈，圈周围还有点点符号。
突然，圈中央光芒大盛，黑色的影子从里面钻了出来，待整个现行的时候，后面的符纸自行燃烧，最后掉到了地上，消失不见。
现行的一袭红衣，黑发飘飘，面色惨白，嘴唇染的血红。
正是当年的红衣女鬼——鬼煞。
她不满的看着王瘸子:“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修养，你又招我过来作甚？”
王瘸子连忙跪下，匍匐着到她脚前，手一指:“娘娘您可别生气，您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她看到人一愣，眼中光芒大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已经给娘娘看了，当年柳如玉留的印记早就没了，现在他就是一届凡人，谁也拦不了娘娘了！”
我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满脸的惨白。
“是……你……”
女鬼转眼便到了我的面前，捏住了我的脸。
她的指甲都已经挖进了我的脸里面，鲜血顺着她的指甲滴到了地上。我求助的扭头，看向村长，正巧看到他脸上的贪婪，还有狠厉。
终于，绝望的情绪笼罩了我的全身。
原来，这一切都是个局，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我死……
失血过多，下巴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都被阴寒笼罩，已经没有了力气。
意识渐渐模糊，一个人影，渐渐的浮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姿曼妙，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女子，她手持青芒长剑，脚步轻点，向前方刺去。被刺中的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声音特别难听……
这场景，我是见过的……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砰！”
巨大的爆炸在我的周围炸开，我的耳朵一阵轰鸣，呆愣的看着天上。
那里，有一人腾空而来，身着灰色道袍，黑长发未绾，手搭拂尘。
见到女鬼，面容清冷。“你竟是逃到这里。”
女鬼瞳孔一缩，手掌扣住我的脑袋，一股巨大的疼痛在我的脑海中撕扯，让我忍不住痛喊出声。
灰袍人冷哼一声，拂尘一挥，掉出一根须，直奔女鬼面门。
女鬼刚想伸手抵挡，这拂尘须就在空中爆炸，炸的女鬼抵挡的手是血肉模糊。
她的手很快的便得到了复原，收回了在我脑袋上的手掌，脸色铁青。
“玄痴老道！你竟然想毁我容？”
一说到毁容这两个字上面，女鬼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撕碎了他的肉。
玄痴道长挖了挖耳朵。“你那张脸，毁了跟不毁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
女鬼的脸上扭曲，手成爪状，虚空踏立，向他攻去。
玄痴嗤笑一声，轻松闪过，并且抓住了她的手腕。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她的手腕上就冒了青烟。女鬼吃痛，忙甩开他的手，可玄痴一直死死的握住，不让她动弹分毫。
“你身为一个道长，还耍一个女鬼的流氓？”
玄痴道长一本正经:“你可错了，我这是在挽救一个误入歧途的女鬼，怎么是耍流氓呢？”
见实在挣脱不开，她使了个眼色。
王瘸子接到了信号，点了点头，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一把抓住我，嘴中念咒。
玄痴见他们向我下手，拂尘又是一扫。
又是相同的拂尘须，不过它却没有爆炸，而是在我周围划出了圆圈，带着丝丝的金光。
王瘸子嘴角一扬，手上结了一个印。
霎时间，从他的手边就溜出了一个个的人名，数量之多，尽数朝我涌过来，从我的额间挤了进去。
每进来一个人名，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一张人脸，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生平经历。
刚开始速度慢，我还能想的过来，可随着人名的增多，以及速度的加快，我只觉得脑袋里面涨得发疼，受不住的流出了鼻血。
玄痴看到这一幕，果断松开了女鬼，走到我跟前，手指扣住了我脖颈的经脉。
片刻，他脸上震怒。
“百鬼幡！”当下看着女鬼的表情由轻松变成了凌厉。
女鬼晃动着手腕，冷哼一声。“算你识货，怎么？怕了？”
玄痴脸上晦暗不明，一掌便击晕了我，但却不能制止名字的侵入。
“天子包的东西你都敢偷，你果真不想去轮回了。”
女鬼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轮回？玄痴，我早就没有轮回了！你不是清楚的很吗？”字里行间，深深地嘲讽，还有寒凉的绝望。
玄痴闭了闭眼。“原本……我可以帮你的。”
听到这话，女鬼冷哼一声，不屑一顾。“你连你自己都帮不了，能帮我什么？”
玄痴不语，手中的拂尘都失了几分光泽。
“只要我想，天子包穷极一生都找不到我！他把我赶出了轮回，自作孽，不可活！我这一生，都不会让他好过！”
女鬼表情狰狞，指甲都深深的挖进了肉里。
玄痴一叹:“长歌……”
“长歌已经死了！现在你所看见的，只有鬼煞！”女鬼打断玄痴的话，看了看地上的我，突然一笑。“不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现在救下的，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就连生辰都是准子时。”
说完，她仰天长笑，抓住王瘸子的领子，转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