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记忆擦除（2）
父亲压低了声音说：“快，把囡囡和仔仔藏起来。”说完，母亲跑到卧房门口，一手拉一个，先把女儿藏在床底下，打开立柜的门，想了想，又把柜门关上，快速的把王天然压倒在地，往柜子底下的缝隙里塞。
立柜下面有很窄的一道缝隙，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可是王天然身子又小又瘦弱，塞得过程中，他感觉到自己肩膀很疼，他想出声，但是母亲的动作十分粗鲁，似乎塞得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东西。妈妈藏好王天然之后，趴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嘱咐两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千万不要出声！听见没？”
王天然看见姐姐趴在床下点了点头。他也想点头，但是地方太小。
王天然藏着的立柜正对着门外，刚才妈妈拽他和姐姐的时候，他手里的洋娃娃掉在门口了，他想爬出去去捡。刚伸出手，就听见院里一声巨响，几个人推搡着爸爸进了客厅。王天然吓得一哆嗦，原本伸出的手缩了回去，他呼吸急促的努力把身子往墙角去挤，死死的贴着墙壁。
父亲的身子倒在客厅里的时候，王天然感觉到周围的东西一阵剧烈的晃动。王天然心道：“糟了！”
果然，孩子突然醒来，不停地挥舞手臂，双腿踢着沙盘盒，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叫声。
女刑警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支针管，对杨倩说：“这是镇定剂。帮我把孩子扶住。”
杨倩见事态控制不住，正犹豫着，王天然说了一声：“不需要。把针管收回去。”
女刑警说：“可是……”
王天然怒目看着她说：“他还只是个孩子，我说过不需要！”
女刑警有点被王天然的表情吓到了，掏出的针管拿着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王天然一首捏注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从沙盘里抓起一把沙子，在孩子面前慢慢让手中的沙子落回到沙盘盒里，沙子掉干净之后，王天然又抓起一把，如此反复。
孩子要扭头，王天然的手在他脖子上紧紧的箍着，孩子只能看王天然手里流下的沙子。那孩子不依不饶的挥手去拍打王天然，“啪啪”几下，稚嫩的小手狠狠地打在王天然的手臂上，登时几道红印子。孩子觉得这样还是不过瘾，伸手去抓，嘴巴一张一合，王天然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是孩子想要把他的手抓过来咬。
王天然气沉丹田，一声怒吼，把孩子身子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声音轻柔的在孩子耳边说着什么，孩子哭闹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倒在王天然怀里昏昏睡去。
王天然把孩子轻轻放在毯子上，指着女刑警说：“镇定剂不许用了，先看着这孩子。”说完，示意杨倩，两人离开。
王天然和杨倩回到接待室，张浩起身关切的问：“两位老师，孩子情况怎么样？”
王天然没说话，从接待室里拉出一块书写板。杨倩对张浩说：“他一直就那个样子么？”
张浩回头看了看身后两名刑警，其中一个人道：“不是的。大多时候那个孩子十分安静，感觉对周围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警觉。有时候轻轻呼唤他或者触碰他，他都会受到惊吓一样浑身发抖。”
“发癔症的时候还表现出很强烈的攻击性？”杨倩继续问。
那个刑警点了点头：“是的。”
王天然说：“我刚才给孩子做了一个催眠，我已经尽量用了第三视角，可是他还是从催眠中惊醒了。老实说，这样子对一个孩子来说的确很残忍，换成一个大人可能都难以接受看到家人两次被害，何况一个孩子。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另外，您说的记忆擦除，有一定难度。”
王天然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杨”，指着这个字对在场人解释说：“孩子看到灭门的情形就好像是这个字，他对于事情的记忆就是杨字下面的这两撇。”王天然拿出板擦擦去那两撇，还捎带着把左边的“木”字旁擦去一部分。
“催眠可以做到把记忆擦除，但是一个人对一个事件的记忆不仅仅包括事件本身，还包括在整个事件中的情绪记忆，动作记忆等等。催眠可以擦除，但是不会擦的那么精细，就比如被捎带抹掉的这个偏旁。”王天然指着模糊的“木”。
张浩听明白了王天然的解释，问：“那，有没有可能做到，把孩子整段记忆擦除，然后重新编写一段新的记忆。”
“这是个好办法。”身后的一名刑警说。
王天然冲杨倩扬了扬下巴，杨倩解释道：“办法没问题，问题是，催眠的整个过程需要从头到尾的梳理一遍，找到事情发生和结束的时间点，这样才方便改写记忆。他刚才的催眠，进行了不到一半，那个孩子就挣扎着跳出催眠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个孩子已经出现了一些应激反应，后续若是请专家治疗这个孩子的应激反应，还能找到病根，如果我们执意把孩子的记忆抹去，她的应激反应还在，当他再次出现症状的时候，天神下凡都没有办法了。”
王天然点了点头，说：“人的记忆其实是一条很长的线，我们拿出其中一段搞成一个闭环，事件记忆改写了，情绪记忆、肌肉记忆还在，他的症状就还在，我们顺着这条线再去找病根的时候，就不是不好找，而是找不到了。”
张浩听懂了两个人的解释，瘫坐在沙发上，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这才缓缓说：“就……没别的办法了么？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杨倩也坐下，对张浩说：“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