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记忆擦除（3）

    张浩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杨倩：“让这个孩子长大，再请心理专家对他进行治疗。不过这个过程会相当漫长。”

    接待室里安静了许久。

    杨倩和王天然把张浩等人送到楼下的时候，张浩掏出一支烟递给王天然。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张浩才开口：“一个孩子，经历了一件一个成人都无法承受的事情，还要背负着这个重担过完这一辈子。匆匆数十载，对于他来说，可能真的很漫长。”

    王天然说：“你信命么？”

    张浩看了看杨倩，目光转向王天然。

    “我们做了许多的治疗，见过很多的病人。这个社会不都是好人，也不都是坏人，坏人各有各的坏法，好人也都好的不尽相同，每个人经历的事情都不一样，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性格不一样，际遇不一样，价值观不一样，有的女人拜金，你不能说她不对，穷怕了。有的男人有暴力倾向，你也不能完全怪他，也许是儿时家人的一句话让他把负面情绪付诸武力。人们生来的许多事都是不由自主的，我们没法选择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没法选择拥有什么样的父母，甚至原生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我们都没法左右，我们能够选择的是，要么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要么挣扎，或者死去。催眠师也好，咨询师也罢，是让更多的人在乱糟的生活里学会妥协和接受，从而让他们更努力去生活。你是一位出色的刑警，你已经抓到了罪犯，这是你为这个孩子最大的付出。至于这个孩子未来会怎么样，交给命吧。”王天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些话，他觉得这些话更像是从杨倩口中说出来的。

    杨倩轻轻撞了一下王天然，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张浩把烟头一扔，说：“我担心的是这个孩子会因此走上邪路，我怕有一天我抓的犯人，是我救过的这个孩子。那才是我最于心不忍的。”

    “就算是那样，那也是这个孩子的命，尽人事听天命吧。何况这个世界，人心都是向善的，兴许他未来会做出一番伟大的成就也不一定呢，你说是吧？”王天然对张浩说。

    张浩似乎想明白了一般，对王天然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要是听别人说出来，我就觉得像是抬杠，从你口中说出来，我觉得特别受用。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张浩和两个人告别之后，上车离开。

    警车开远了之后，杨倩回头对王天然道：“看不出来啊，一套一套的。你说，你能把这些圈圈绕绕的用在哄林嘉曼身上多好。”

    提到林嘉曼，王天然顿时萎了，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解释。我估计我俩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杨倩试探的说：“快中秋节了，老刘打算带我去他老家待几天，过个中秋。我打算把你们都叫上，咱们也组织个工作室团建。”

    “不去。没心情。”王天然掏出烟盒，准备抽烟。

    杨倩一把夺过烟盒，说：“林嘉曼已经答应和我们去玩了，你确定你不去？”

    王天然眉开眼笑说：“那行。我去。”

    杨倩低头看着手中烟盒，一脸严肃，神秘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说着，杨倩打开烟盒，里面屈指可数的几根。

    王天然抢回自己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还递给杨倩一只，被杨倩拒绝了。

    “你不也抽烟么？”

    “我是说，你如此频繁的抽烟。你以前是不抽烟的。”

    “我也不记得了。”王天然扭头看杨倩“有什么问题么？”

    杨倩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

    “对了，哪天咱们去游泳吧。趁着最近天儿还热，玩玩水去。”

    王天然笑着说：“行啊。你叫上嘉曼。”

    杨倩侧目问：“你会游泳么？”

    “你咋知道我不会游泳？林嘉曼告诉你的吧？”杨倩敷衍的点了点头，王天然笑着继续说“那天嘉曼问我，她和我妈掉进水里，问我先救哪个。我说我不会游泳，她就揍了我一顿。我说我真不会，她就打的更狠了，我屈打成招，我说我下水可以，反正我妈会游泳，她肯定是救我，然后嘉曼就特别开心笑的……”

    王天然看到杨倩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问：“啥时候去啊？”

    “再说吧。”说完，杨倩转身回工作室了。

    王天然从治疗室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老杨？刘佳？”

    王天然摸索着起身去开灯，按了几下开关，灯都没有亮。“停电了？”王天然心说，他掏出手机，接着手机电筒的光亮照着路。

    “哎哟”一声，王天然脚尖踢倒了什么东西，接着手电光一看，是沙盘盒，地上全是沙粒。王天然一想，今天来的那个孩子在治疗室一番折腾，满地的沙子是肯定的，他记得杨倩下楼送张浩之前吩咐刘佳收拾来着，这刘佳怎么回事。

    王天然用脚拢了拢散落在地上的玩具小人，这时，治疗室传来敲门声。节奏很慢，只敲了三下。

    王天然举着灯光照向治疗室的门，问：“谁啊？”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脚下满是沙粒，在鞋面与地板之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王天然打开门，发出“吱呀”一声。这个动静让王天然愣了一下，写字楼的楼道里灯光有些昏暗，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吊顶的灯大半夜的在偷懒。王天然用力眨了眨眼，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没睡醒。

    “谁啊？”王天然走出治疗室，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接待室，一拉把手，门开了。

    “这个刘佳，走的时候怎么也不锁门。”王天然伸手去摸开关，摸到一个人衣服的袖子，他吓得缩回手，用手机一照，雪白的衬衫，黑色的西服裤子，是杨倩的衣服，在接待室门口像门神一样挂着。王天然想骂人，用力的打开电灯开关，接待室的灯也没有亮。王天然反复按了几次，接待室内还是一片漆黑。

    楼道里本就有亮，接待室里物品的轮廓有些模糊。王天然用灯光照了一下，慢慢走到白天用的写字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