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记忆擦除（4）
白色的写字板，在手机强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王天然调整了一下灯光角度，写字板上的字才看清，是他白天给那几个刑警解释时候写下的一个“王”字，“王”的中间那一横被他擦掉了，形成一个从中间拦腰截断的“工”。
王天然正看着出神，觉得屋里的光线暗了许多，他进门的时候，接待室的门开着，屋里仅有的亮光来自他的手机，剩下的亮光都是从正门透进来的，有人在门口。这个想法从王天然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猛地转头，一个影子从门前消失。
“谁？谁在那？”
王天然追了出去，楼道里依旧是那种没睡醒的朦胧感。王天然顺着楼道往前走，一直走到电梯间，他听到“碰”的一声。是电梯旁消防梯的门。
王天然推开门，不知道那人影是上楼还是下楼，他凝神一听，头顶传来“噔噔噔”的声音，王天然一步几个台阶向楼上奔跑：“站住！是谁！”
王天然一路追到天台，天台的门本应该是关着，他到的时候仅仅是虚掩着。王天然推开门出去，一转弯，不远处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背对着自己站着。她的长发和裙摆在风中起伏。
王天然扶着膝盖，喘着粗气，说：“你谁啊？”
只听那个女人气定神闲的说道：“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王天然纳闷：“好久了？我不是刚追你跑上来的么？还有，你跑什么跑？累死我了。”
那个女人转过身，看着王天然，王天然愣了一下，眉开眼笑，说：“嘉曼，怎么是你？吓唬我，这么开我玩笑好玩么？”
王天然正要往前走，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他：“天然，你别动。”
王天然回头，是夏秋：“你怎么在这？”
林嘉曼说道：“天然，你爱我么？”
“我当然爱你啊。”
“那你过来，到我这边来。”林嘉曼冲王天然伸出手。
王天然正要过去，身后的夏秋大吼道：“天然，你别去，真正爱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王天然很诧异夏秋会主动出现在林嘉曼面前，还说出这样挑拨离间的话。夏秋继续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会考虑做我男朋友么？”
王天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夏秋，夏秋眼眶含泪，说：“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夏秋话音一落，天上掉下一滴水滴，掉在王天然的额头上。紧接着，两滴，三滴。许许多多水滴像断线珠子落下。
“下雨了。”说话的不是林嘉曼也不是夏秋，王天然寻声找去，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杨倩。
“杨倩？你咋也来了？”王天然觉得天台好热闹，他哭笑不得。
杨倩双手抬起，分别指着林嘉曼和夏秋说：“她不是林嘉曼。她也不是夏秋。”
王天然环顾三个方向，雨越下越大，他脑子有些乱，歇斯底里的叫道：“你们他妈别玩了，下雨了，咱们进屋说行不行？”
林嘉曼冲王天然摆手：“天然，你过来。”
夏秋也在说：“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杨倩用一种质问的口吻说：“她不是夏秋，她不是林嘉曼，我不是杨倩，你也不是王天然。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杨倩的声音一次高过一次，盖过了夏秋和林嘉曼的声音。
王天然瘫倒在地上，雨水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滴，挂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头发已经湿了，衣服紧紧贴着胸口。王天然大口的喘息，双手捂着耳朵，三个人的声音没有停止，像是虫子一样透过指缝钻进他的耳朵，用力敲击他的耳膜。王天然心中莫名悲痛，开始不住的哭泣，越哭越悲，越悲雨就越大。
“都给我闭嘴！”王天然喊道。
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夏秋和杨倩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空中的水滴似乎被什么东西悬挂在空中一般，地上被雨水溅起的水花，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盛开着。一旁的林嘉曼消失了。
“嘉曼？”王天然一边哭着，一边寻找“嘉曼你在哪？”
“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从天台外传来。王天然循着声音，穿过静止不动的雨帘，缓缓走去，脚下的水面维持着王天然踩过之后的样子。
王天然走到天台边缘，站在边缘的台阶上，看向脚下的黑暗。黑暗中，原本是应该有亮光的，路灯散发出的亮光。但是王天然什么都没有看到。脚下，林嘉曼踩在楼体外的墙壁上，看着王天然，依旧一袭白色裙子，说：“天然，我也爱你。我永远都爱你。”说完，林嘉曼张开双臂。
林嘉曼的胸怀，像是一块磁铁，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王天然不由自主的身体前倾，向林嘉曼的身体扑去。王天然的双脚离开天台的时候，身子开始下坠，他没有投入到林嘉曼的怀抱里，而是穿过林嘉曼的躯体，坠向黑暗。
王天然一声大吼，从床上坐起。浑身已经湿透了，梦里的情绪还在继续，他倒在床上，继续哭泣，似乎在等着原本应该流出的眼泪流干。
王天然筋疲力尽的时候，窗外的天蒙蒙亮，他起身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可是还是觉得嘴唇发干。王天然没有开卫生间的灯，他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还是萦绕着那句话：“你是谁。”
王天然记得最开始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梦里的杨倩，但是后来是谁说的，雨声太大，他没听清。他拧开龙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可是那个声音还在，他索性将头埋在水里，让冷水贴着他的头皮和头发滑落，借此让自己冷静一下。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镜子中湿漉漉的自己，关掉龙头。
王天然拿起一旁的毛巾盖在自己头上，用力擦干，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什么，扭头看着卫生间灯的开关，他盯着开关好一会儿，这才伸出手，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按下开关，卫生间的灯亮起。
王天然长出一口气，将灯关上。回到床上，他看了看表，才早上四点，王天然眼睛干涩，眼皮发沉，没过多一会儿，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