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寿宴
这厢萧后和燕元基在凤鸾宫中，驱散宫人窃窃私语足有小半个时辰，被留下的心腹也只是乖顺垂着眼看地面不发一言，喘气都不敢大声。
萧后又同燕元基说了会话，无非是让他暂且忍忍，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的，燕元基听着都嫌耳朵疼，他虽然随了萧后的计谋，但终归欠缺了耐心。
凤鸾宫中的密谋无人得知，当然也没哪个下人敢数那天燕元基摔了多少宫内的摆件，萧后恨铁不成钢，杵着人脑袋一通锤。
“早说你是个急脾气，偏偏还不认，你瞧瞧你，还没能摸清皇上的态度，天天想着怎么针对个没什么大用的，如此愚钝，岂堪为我儿？”
素来深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什么事不敢做？唯独在他母后面前低垂着头颅，被迎面骂个狗血淋头尚且不敢有反驳之意，只微弱出声。
“母后，我这不也是担心嘛，那小杂种给父皇灌的迷魂汤也不少了，上元节庆典这么重要的诚，父皇竟也开口维护他！”
“噤声！我儿，每回碰上他你都这毛头小子样，谨言慎行都忘了？母后悉心教导你这些年，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人前丢脸。”
萧皇后皱着眉头，眼中神色变幻莫测，终被垂下的长睫尽数遮去，她依旧是温和作态，一眨眼就恢复成那个温柔仁善，母仪天下的皇后。
“以后记得，切莫再说出什么九皇子乃小杂种的粗鄙言论，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经常替萧后搭台唱和挤兑人，但论心机手腕，燕元基远不如她，这话既然出来了，燕元基就知道他母后不想再谈，怏怏告了退。
太后的寿辰自然再隆重不过，打一个月前整片儿皇城就热闹得沸沸扬扬，各地送来的奇珍异宝如流水般往宫里涌，实在让人开足了眼界。
万寿节当日的景象更是抢眼，万方来朝不过如是，寿宴上一片喜气祥和，身为这万寿宴的主角，太后自然高坐在首座，其次才是皇帝和萧后。
朝臣按着官职高低，依次在殿中坐下，有皇上在前也没人敢说话，场面安静地有些尴尬，率先打破沉寂的是二皇子，燕元基拂拂衣袖起身，朗声祝寿。
“皇祖母万福金安，孙儿祝皇祖母生辰安康，福寿绵绵。”
他今天做的是盛装打扮，燕忘川坐在一旁，目光不动声色看过整个寿宴，又落回了燕元基身上，眯着眼睛打量他，嘴角勾起一点冷嘲，燕元基看上去倒挺人模狗样的。
有他这一开口，寿宴的气氛登时活跃了许多，皇帝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点点头颇为赞许。一旁太后慈眉善目的，笑面雍容。
“好，好，二皇子有心了。”
于是众人都笑开了，纷纷附和着夸赞，什么二皇子光彩照人，太后寿比南山之类的东西，只有燕忘川神色淡淡，平经到近乎冷漠。
他这副旁若无人的表现，招来有心人惦记讽刺基本上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燕元基几乎是在看见燕忘川的瞬间就开了口。
好歹他还惦记着萧皇后的警告，也明白这里是什么诚，才没把脱口欲出的“小杂种”说出来，他怒视这燕忘川，摆出张大义凛然的脸。
“九皇弟，太后寿辰原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你纵然不说上去祝寿，也断不该在底下冷笑才是，皇兄知道你离宫多年，质身他国，难免有怨气，可也不必……”
未尽之语，几可诛心。燕忘川看他一眼，只觉得燕元基不愧是和萧皇后一丘之貉的东西，其之能言善辩早在上元节就有所领教，现在不过短短几日，就更长进几分。
挺没劲的，燕忘川睁着眼睛，眼神却是涣散的，他看的是燕元基的方向，可是又没把他放在眼中，这点微妙的无视立刻被燕元基发觉了。
他咬着牙，面上仍是一副担忧皇弟与祖母的德行，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握成了拳，正在微微颤抖，萧皇后秀眉微颦，看着眼前这幅闹剧，温和而恳切的眼神投向了太后的位子。
“太后娘娘，这……二皇子只是不想让您伤心，故而出言无礼，还请您网开一面，饶他这次吧。”
她只字不提燕忘川，哀愁又包容的视线却落在了九皇子身上，以退为进用得妙极了，仿佛是不忍诘难归乡不久的孩子一般。
太后摆摆手，嘴角依旧挂着宽厚的笑容，视线划过燕忘川时却明显带上了不喜，不过是万寿宴上，当着皇帝和诸位朝臣的面，没下了燕忘川的面子。
“行了行了，老二的心思是个好的，我也懂，你替他道什么歉？看不见正主都搁那坐的稳当的很？压根没打算承你的情。”
听到这话，燕忘川心中冷嘲，萧皇后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装模作样，他感受到周围人落在自己身上意味不明的视线，权当毫无所察，不痛不痒。
这中间，皇帝始终没发话，他就安稳地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唱这出大戏，就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的，等风波过去了，才悠悠然开口。
“多大的事儿，太后好好的生辰都被搅和了，得，也都别忙着说话了，朕听说这回万寿宴，下头的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正巧也让大家见识见识？”
前面半截儿是冲着底下说的，后半句却是在询问太后的意思，太后没说话，微笑点点头允了，示意宫人去把那些宝贝取来。
众人都看得出，皇上哪里是对宝贝有意思？分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找了件别的事引开注意罢了，就不知是护着谁呢。
一时间落在燕忘川身上的视线变了几变，没人敢小瞧了这个无权无势的九皇子。萧皇后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绞在了一起，气息都有些不稳。
她现在是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了，要说这举动是在保九皇子，也未免太轻描淡写了些，可要说他还是偏着二皇子，也绝不该这么轻易就揭过事件去。
宝贝被取来的很快，朝臣的心神都从九皇子不孝这件事上撤开，规规矩矩去欣赏宝藏，皇帝亲口说的给大伙儿见识，谁敢不接这个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