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机
于是好也是好的，不好也是好的，燕崇说的是借万寿宴让朝臣品鉴奇珍异宝，那这里就没有不是宝贝的东西，当然，想忤逆帝王之威的另说。
单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没人打算上赶着让皇帝随时惦记，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就都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所谓的珍宝，啧啧称叹。
若是旁人来，见了这场面，一定觉得分外可笑，可惜在场的人没有敢于笑出声的，燕崇还在上位盯着，不要命的尽管笑来试试。
“陛下，臣观此物光华照彩，实为宝气浓厚之象，此物由太后收来，自然是表示太后寿数无疆啊。”
“这位大人说的是，还有此物，自有流光氤氲蜿蜒其上，此则我国运昌隆之预示啊……”
“此物……”
一旦有人开了头，那么接下来的话立刻就会好说上很多，反正言论最不值钱，拍这些马屁也浪费不了几个子儿，还能顺带捧上一把皇帝，何乐而不为？
吹嘘大会开始，满堂轰轰烈烈，热闹得很，倒不是说这些不是真正的奇珍，要是次品也进不了皇宫的那道关卡，不过远不到众人口中的高度罢了。
所以这会的夸赞听着才格外可笑，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装什么大尾巴狼？挺没意思的。燕忘川看着他们热闹，只觉得和自己隔了一个世界。
燕忘川在这边想这些有的没的，就越发感觉皇宫逼仄的气氛压的他几欲作呕丝，比起在皇宫勾心斗角，他更乐意去这天下一梦方休。
这么想着难免出了神，在旁人看来就是他对这“鉴赏大会”毫不捧场，太后听着朝臣的祝贺恭维，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在见到燕忘川时又垮了下来。
“皇儿，我也知道你觉得自己愧对了孩子，这才待他百般容忍，遇上什么事都不愿意同他生气，可是喜事当前，总是拉着个脸，像什么样？”
太后提高音量，语气严厉，眼中的不喜厌恶之情甚至没法掩饰，她眼光轻飘飘略过席下，话里话外，意有所指，燕崇眯着眼睛看向燕忘川。
燕忘川只当没听见，充耳不闻，对于燕崇望来的视线也不予理会，他沉默着垂首，整个人如同一把入鞘的剑，收敛起所有锋芒，但并不减身上压迫性的威势。
燕崇到最后也没跟燕忘川计较，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瞧，萧皇后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只当是燕忘川这小杂种真的要得势了，连万寿宴上失礼，皇帝都轻飘飘饶了过去。
燕元基没敢说话，他很会审时度势，太后说的东西已经足够戳着燕忘川的脊梁骨，好让他喝上一壶，即便如此燕崇都没理会，何况他一个小惺子？
“皇祖母可莫要生气了，九皇弟只是性子内向，不太合群，要是和大伙儿熟悉起来，想必会活泼很多。”
燕元基率先一步帮燕忘川解围，好营造出个关爱不善言辞的木讷弟弟的好兄长形象，你瞧太后回温的眼神和周围人窃窃私语的称赞，就能知晓他有多成功。
但其实，燕忘川他自己都不清楚，燕崇对他的维护的缘由，燕崇的态度太费解，尽管他学了谋略，也做不会心机深沉，实在想不透。
就在他考虑这些东西之时，忽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席卷而至，细微的杀气如同抽丝剥茧，在整个大殿内缓缓流转，仿若空气都凝固一般。
太后和蔼的视线还落在二皇子身上，她似乎有些气恼于燕崇放任燕忘川公然无视她威严的做法，燕崇的不作为让太后头疼的很，干脆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朝二皇子温言聊着家常。
“我向来知道萧皇后是个好心的，真可堪称一句母仪天下，原来二皇子也这么出色，先前倒是我忽视你的才能了，还别怪皇祖母才是。”
燕元基听到这话，愣愣的看着太后，白皙的脸上逐渐爬上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后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猛的低下头去。
他像是突然就忘记了什么叫良好的皇室礼仪，什么叫风度翩翩，着急忙慌地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真是青涩的反应。
“怎么会？皇祖母肯赏识，我激动都来不及！”
好一个热忱的赤子之心，至少太后看着燕元基的眼神越发柔软，一瞬间倒像是身在寻常家庭和乐融融的祖孙二人，因着二皇子的表现，太后看萧皇后也是越发满意。
众人扔沉浸在虚假的欢乐气氛当中，燕忘川闭上眼凝神去感知四周，暗处却是空无一人，他紧皱着眉，眼中疑惑不解翻涌，最终沉入黑黯的眼底。
可确实是有什么改变了的，那流动着的东西的确是杀气，燕忘川十分肯定，他在外许久，对这玩意最为敏感，绝不会将其错认。
笑话，认错了，要的可是自己的命。燕忘川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他看着周围沉迷享乐，毫无所觉的王公贵族和朝臣们，不住的冷意从骨子里涌上来。
“狗贼受死！”
突兀的一声暴喝，如同平地炸雷般响起，燕忘川的神经绷到最紧，他已经浑身戒备了许久，此时这声音响起，反而令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像是一直悬在头上摇摇欲坠的刀终于落下，危机感反而减小不少，来人一袭黑衣，正贴合身体的设计，干净利落得很，是很方便活动的款式。
当然，在此情景下，更利于刺杀的进行。他的刀寒光凛冽，明眼人当然能知道这是好东西，所谓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
可是现在没有人有那个心思去欣赏这柄长刀，因为他刀锋所向之处，正是燕崇的高座！锋利刀芒闪亮，直刺得人睁不开双目。
有人失声惊叫，拍案而起，“陛下小心”四个字噎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那刀上附着了强大的真元，凭他们是怎么也拦不下来的。
在这当口，燕忘川却突然起身，整个人都成了把斩光断水的宝剑，他抽出自己的剑，来不及飞身上前，只得将剑掷出。
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声脆响，燕忘川的长剑角落在地上，正在嗡鸣着颤动，而那刺客的刀，也被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