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赐婚
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冷凝到极点，紧张的神经被绷到了极致，所有人都压抑着呼吸，不敢出个大气，燕忘川想，他或许不应该扔出那柄剑。
燕忘川看着就心烦，放任燕崇去死不好吗？传出去世人也只会说，是乱党犯上，或者敌国作乱，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毕竟燕崇是死在刺客手下的。
既然来了刺客，那就必须有幕后指使，否则皇帝遇刺身亡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到那时，各国势必以此为由，发起战乱，一切都很好。
甚至用不着燕忘川出手，各国的势力都会被削弱得七七八八，然后只需要很小的一部分力气，这天下就会重新回归他姬氏一族手中，可燕忘川拦下了那把刀。
“怪事……”
燕忘川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手，忍不住轻声低喃。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那刺客一击不成，就已经失去了先机，正想退开，这会被守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是也没什么用，就在大家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刺客万分关注时，就见他嘴角轻轻弯起一抹弧度，毫不遮掩的恶意，令人心惊肉跳。
“燕崇，你今日，必葬身于此！”
声音沙哑粗砺，像喉咙间有沙子不断摩擦的感觉，听着很不舒服，他眼盯着燕崇的神阴狠似淬毒，半晌却是快意地大笑出声。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盘绕而来，缠上燕崇的脖子，两人的身子贴的极近，看上去莫名暧妹旖旎，若不是这女子的手放在燕崇的颈间的话。
二皇子燕元基此时的表现倒是打眼得紧，他人冲到最前边，握着拳眼里满满的火气，狠狠瞪着这两个危险人物，声音清朗，掷地有声。
“你们放开我父皇！想要什么东西，我会尽力给你们找出来。”
当然没人将他放在眼里，皇帝的要害处还在人家手底下卡着，这种时候没人敢轻举妄动，纵使有心上去救援，也要考虑燕崇的安危，燕元基的脸色阴晴不定。
大意了，早该想到他还有同伙才是，燕忘川已经重新握紧了长剑，剑柄硌的他掌心隐隐作痛，整个人也因此冷静下来，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燕崇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指腹摩挲着杯身边缘，大拇指上戴着的祖母绿扳指更是格外显眼，配着一身滚双龙纹的帝王冕服，更彰显了沉淀多年的气势。
呵，气势？身后那女人声音娇软却冷淡，滚着笑音的嗓子刻意放的轻柔极了，她几乎是贴着燕崇耳侧发声的，吐息温热，却足够让燕崇遍体发寒。
“我此番前来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意图向燕崇帝讨个婚约才是，诸位何必如此紧张？”
求个婚约？卡住别人脖子是求的哪门子婚约？听闻此言，满堂朝臣都觉得荒唐可笑，可是当这件事发生在眼前时，没人能笑得出来。
那女子被众人灼灼的眼光盯着，也没给什么反应，只是垂着眼睛去看燕崇的神情，似乎发现了颇为有趣的东西，好笑得看着燕崇变脸。
燕崇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吐出都伴着愤恨冷漠的情绪，他强行镇定下来，忽视颈间暗藏杀机的手。
“朕却不知，姑娘要向谁求婚，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找错了人？”
数十年的帝王啊，便是那长虫穿了这一身龙袍四十八年，它也会习得如何伪装成真龙，不是么？至少燕崇冷着脸沉着出言时，仿若真的波澜不惊。
那女子也不恼，一双美目中隐隐有光华流转，最后落在下首的燕忘川身上，突然轻笑一声，燕忘川身子徒然紧绷，他不知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近来帝都风云变幻，声名无两的更是这位新归国的皇子，我自然是向九皇子求的亲，只可惜不是我要嫁呢。”
那女子的话无异于给暗潮汹涌的场面再炸了道雷，在场的人余光都不自觉飘向了燕忘川，暗自私语，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呢。
燕忘川也懵在了当场，他神色更冷，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神秘人，他不禁看向一旁被团团围住的刺客，却见他眼中也是困惑闪烁，登时明了。
这女人原来并不算这刺客的同僚！那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燕忘川迎着那女子打量的视线，平静地回望过去，在她眼中发觉了考察之色。
那女子看着燕忘川，好好将人从头挑剔到脚，忍不住一撇嘴，率先别开了视线，满满的嫌弃就差往外溢出来了，摆明了看不上眼的态度。
“我这里有个后生，自从初见九皇子以来，就对他思念得紧，说什么一见倾心非其不嫁的，这不，还得老祖宗舍下脸皮，来求陛下赐婚。”
这么说着，她握住燕崇颈子的手收得更紧，似笑非笑的，燕崇，这皇位可还坐得稳当？
他此时满面的阴郁，仿佛顷刻便能滴出水来，沉沉似风雨将至。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陡然命脉为人扼住，被逼着行本不愿为之事，如何不恼？怎能不恼？
可他不敢，没这胆量。
一双剑眉紧紧地打了个结儿，双手也停了动作，可若仔细瞧瞧，那五指指节泛白，显然用上了狠劲。
“砰”的一声，杯盏碎裂，茶水打湿了龙袍。
龙袍染污，龙身何如？
燕崇却未曾意识到这一点，他含着被羞辱的愤怒一掌拍向桌案，桌案应声而裂，木屑簌簌而落。
殿外的阉仆宫婢对着殿门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颤，帝王的喜怒无常，宛若万丈深渊，往往需要贱民的性命去填，并且终其一生从无填满的一日。
“来人！”
燕崇暗运内劲，浑厚的声音传出殿去，令人听得一清二楚。
燕崇眉头愈发蹙得紧，被掐着脖颈的滋味绝不好受，可不好受也得忍着。
他，惹不起。
“传朕旨意，兹闻剑宗弟子伏盼怜贤淑端方，温柔敦厚，品貌出众，当为女范，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九子忘川年过弱冠，适婚嫁之龄，当择贤女为赔，特赐婚伏盼怜为九皇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整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一旨圣意，惊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