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雨夜
那处老宅的院子里，江涵曦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边，两只手臂支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陆木生。
这处面积并不算太大的院子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没有丝毫的多余之物，所有的物件都摆放在两侧，腾出一片空地。
陆木生站在那处空地中央，手中长剑来来去去令人眼花缭乱，没有多么繁琐复杂，却隐隐有种浸淫剑术多年的痕迹。
他的悟性虽称不上妖孽但也不算差，之前所空缺的基础在与孟不归在画中世界相遇之后已经打磨稳固，甚至坚实的程度要远远超过普通灵海境界的剑修。
画中世界的孟不归剑术本就高绝，又在画中世界反复锤炼近十年，早已剑道小成，否则怎么能够自创那惊艳绝伦的问天一剑？
而陆木生之前近乎一年之久都在与孟不归切磋剑术，起初毫无招架之力，到后来勉强走上几招，再往后更是能够百招之内不曾落败。
这一年时间内他的剑道几乎呈现出井喷之势高歌猛进，所以如今他在剑道的基础已经打磨的非常牢靠。
那些看似普普通通的招式在陆木生的手中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无阻，一切似乎都得心应手。
“嗯，终于上路了！”
陆木生收剑而立，长出一口气道。
“万事开头难，基础牢固才只是开始，终归有极限，不过剩下的便只能靠领悟了！”
“诺，喝口水。”
江涵曦见他停下动作，捧起石桌上一杯茶水走了过来。
江涵曦这些天无所事事，始终在这处宅子中呆着，原本的一日三餐还需要陆木生来准备，虽说陆木生已至灵海境界，早已辟谷，但是江涵曦却是不知为何总说饿。
后来慢慢的摸索学会之后便自行解决了，陆木生也乐得其成。
陆木生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递还给江涵曦，浅浅的笑意在他的眸中藏不住。
“为什么你每天都要练剑呢？不辛苦吗？”
江涵曦接过茶杯，放在石桌上转身询问道。
“哪有什么辛不辛苦。”
陆木生摇了摇头，停顿数息之后认真的看着江涵曦再次说道，
“只是想要把你留下而已。”
江涵曦闻言一怔，疑惑的小声嘀咕道，
“那你只需要说一声就好了呗，我又无处可去？”
陆木生闻言也是一怔，顿时眉开眼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
三里长街，人流熙熙攘攘，不见尽头。
陆木生与江涵曦两人一同漫步其中，淹没在叫卖声与各种形形色色的商铺之中。
在一处酒水铺子前陆木生停下脚步，径直拉着江涵曦走了进去。
“来了？”那个掌柜的从柜台处走出，径直提了一坛酒笑盈盈走了过来。
陆木生也并不客套，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入座。
“今天就你一个人吗？”
陆木生四周环视一圈，疑惑的询问道。
“对，婆娘今天回娘家了。”掌柜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木生也并非多事之人，没有再追问，径直拉过那坛酒，取下封泥，倒出一碗，一口饮下。
“好喝吗？”一旁的江涵曦眼巴巴的看着陆木生询问道。
“你要不要尝尝？”陆木生笑着摇了摇头，又取来一个瓷碗倒出一点点递了过去。
江涵曦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捧在手心递至两瓣红唇之间，轻抿一口。
火辣的感觉瞬间密布整个味蕾，江涵曦不停地吐着舌头，眉头皱起。
陆木生看着这一幕笑出了声，惹来江涵曦一道鄙夷的目光。
许久之后，一坛酒已经饮罢，并没有让掌柜的再送一坛，陆木生又是满怀深意的环顾酒肆一周，黯然的摇了摇头，就此带着江涵曦离去了。
临走之时不忘留下一句，“记账上。”
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人潮之中。
入夜时分，
大雨来的仓促，似是不曾酝酿便喷薄而发，径直而下，一往无前。
雨水自大地而起，又以大地为终，宛如天涯渡客，终要踏上归途。
而纵观之下，雨水的生命亦是一场旅行，有限的生命之中跨越了山海，穿过了浮世，缘起缘灭，不枉入了人间。
窗台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虽轻巧灵动，但在这寂静的深夜便是有些喧闹了，那一滴一点似落在心头，带来丝丝缕缕潮湿。
淡淡的水汽随风入室，裹挟着山间花果芬芳，不断酝酿着，有些清新好闻，也有雨水与泥土交织，一层薄薄的土腥味。
“下雨了？”陆木生喃喃自语道。
随手拉过一件长衫披在身上，陆木生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江涵曦住在隔壁之前空着的一个房间，此刻气息匀称，早已入梦。
看着眼前如同帷幕一般的雨帘，陆木生默不作声，喃喃出神道，
“还有一个月她就该醒转了吧？”
“故事从她再次回来就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迹，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陆木生又想到了当初要杀死自己的鹰鼻老者。
如今画中世界的经历与现实当中所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同，似乎又是新的一生。
今天之所以会带着江涵曦去一趟那间酒肆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按照记忆之中，当时他与江涵曦刚好相识一月，两人一起去了那间酒肆，敲遇到那位热情的妇女，在她的一番调笑之下，江涵曦非要拉着他成亲，虽然在陆木生坑蒙拐骗之下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不过从那之后，江涵曦便始终以为她自己已经是陆木生的妻子。
然而今天白昼去往那间酒肆的时候老板娘却敲不在。
“画中世界扑朔迷离，可终究只是虚妄啊？”
陆木生伸出右手任雨滴落在掌心，汇聚成流。
“我想留住你，即便是画中世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也好，假也罢。”
“就让我尽力一搏吧，看看能不能留下你！”
陆木生一把取下腰间今日新买的土酒送入喉间，辛辣与燥热迎上心头。
他径直提剑入了雨幕之中，剑影如潮。
“世间情愁岂是真假二字能够一概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