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画卷真灵
“日暮已经西垂，啧啧，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那个男人毫无阻拦的走了进来，自顾自的感叹道，
陆木生茫然抬起头，方才正处于当空的艳阳瞬间半掩于西山之下。
短暂的震惊之后陆木生垂首摇了摇头，端详着最后的这幅作品。
看见木雕空白的脸部，他又回头认真看了男人一眼，然而还是无从下手。
“还是看不清吗？”
男人略带调笑满是趣味的看着陆木生。
“不，已经好了。”陆木生摇头说道。
“嗯？”男人为之错愕，呵了一声。
“那么告诉我你刻的是我吗？”男人饶有趣味的捏着下巴。
“是你，也不是你。”陆木生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男人脸上的趣味尽数消失，只剩下毫无表情的平淡，那张面目也愈发模糊。
“我刻的是这画卷之中的芸芸众生。”
陆木生轻声说道。
“众生？众生皆有其相，”男人摇头反驳道。
“众生万像，而你便是这画中世界的众生，你本无相。”
陆木生缓缓直起了驼下的脊梁，脸颊上岁月留下的风霜也快速消散着，包括斑白的云鬓。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男人一愣，而后开怀大笑，两掌合拢拍击，鼓起掌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是你明明就要迷失在这岁月之中的，为何？”
“不错，这画中世界或者说是你，赐予了我另一番人生，就像真的一样。”
陆木生抬起右手看着其间纹路，喃喃低语。
“不过，也只是像而已，终归是有迹可循，或者说这画中世界本质上就没有迷失这个说法。”
微微停顿一下，陆木生直视男人的眼睛想要证实自己的说法，那对深邃的眸子之中却空空如也。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为何总感觉画中世界的江涵曦与其他的人有些不一样？”陆木生皱眉询问道。
“这个你自行思虑吧，总会明白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么言归正传，我该怎么离开呢？”陆木生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到了一个近百年未曾考虑过的问题。
“其实当你这件木雕完成的那一刻就可以离开了，是我将你留了下来。”
男人右手缓缓抬起，庭院轰然崩碎坍塌，那棵老槐树在瞬间便腐朽了近半。
诸天万象都在这一刻泯灭静止而后开始消散，如同风中扬沙。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留你吗？”男人朝着陆木生行走，每走出一步脚下的大地便会塌陷几分。
“你会说的，不然不会留我。”陆木生耸了耸肩膀道，不过脚下寸寸崩灭的大地仍是让他胆战心惊，他想后退一步，却惊觉身后已经空无一物，成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渊潜。
“也对，那就好好看看这幅画究竟画的是什么吧！”男人点头，长袖一挥，苍穹被撕开了一个巨洞。
院落残留的瓦砾、木屑、包括脚下的地面以及九霄之上的浮云，呈漩涡状被那巨洞吸进其中。
如同梦境轰然破碎，陆木生只觉眼前一暗，似乎置身于一处虚无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
陆木生找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背影开口询问道。
“这便是那副画。”男人回头说道。
陆木生与中年男人悬浮在虚空之中，脚下是一条澎湃汹涌的银色长河。
陆木生俯瞰身下一条蜿蜒而来如同银色丝带一般的长河目不转睛。
如这般的场景他曾经经历过，便是在黑鱼的那片海域，然而相较之下今日的景象却是更不可思议。
“瀚宇银河，虚空星海，不过如此。”
随着中年男人刻意降低两人所处的高度，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陆木生发自肺腑感叹道。
那条银色长河没有任何的水流，只有一颗颗散发着微弱光华的如同珍珠一般的物什。
“如同你刻下你所谓的芸芸众生，这幅画绘制的却是时光长河。”
中年男人摊开双手，深吸一口气似乎极为享受一般。
“时光长河？”陆木生疑惑道。
“不错，这幅画卷之中画出了完完整整的时光长河，虽是凡纸，可承载的东西超脱于凡俗，所以这幅画才能沾染时间这一不被任何人掌握的力量。”中年男人解释道。
“该是怎样的手段，才能做到如此地步？”陆木生倒吸一口凉气，震撼不已。
“这幅画被那位勾勒之后便送给了一个女子，好像那女子叫什么青玄，忘了忘了，太久了。”中年男子乐呵呵的说道。
陆木生为之哑然，青玄？与青玄剑宗之间的联系似乎不难猜测。
“那么你是？”陆木生询问道，他始终觉得这个中年男子便是这幅画的真主，能够知道这等久远辛秘，必然不凡。
“万物皆有其灵，但凡仙灵之器更是具备真灵，我便是这幅画诞生的真灵，或者说我本身便是这幅画而已。”男子撇了陆木生一眼，目光继续游荡在那条长河之中，如同监察万物的使者。
“这些你都不清楚吗？”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陆木生，却见他摇了摇头。
旋即，男子恍然大悟道，
“难怪你在幻境当中企图从那魔君手中拿到所谓的认主之法，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么你应该还不知道为何这万年来进入这幅画的人不计其数，我却单单把你留在这里？”
陆木生又是摇了摇头，心中大骇，隐隐觉得男子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
“因为你背上的剑匣。”男子的身影突然在陆木生视线当中消失，只觉背上一清，而后男子回到原位，手中便捧着一个漆黑匣子。
陆木生情不自禁的右手朝背后探去，什么都没有。
“这匣子我见过。”男子仔细端详一番后笃定说道。
“那前辈可有解决的方法？这匣子吞了我三柄剑，没办法取出来。”陆木生闻言大喜，径直开口道。
男子却是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见过而已，这匣子如今只是死物，谁也没有办法。”
“死物？”原本燃起的希望被瞬间扑灭，陆木生失落道。
“我之前说了，万物有灵，灵灭身死，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剑匣作为仙灵之物必然有如我这般的真灵，不过似乎已经死了，可惜啊。”男子扼腕叹息道。
“这剑匣曾是仙灵之物？”陆木生也是颇为遗憾道。
男子闭目回忆片刻之后，喃喃出声道，
“我只见过这剑匣一次，便是在这幅画作成之时那惊鸿一瞥的背影，剑匣便在那作画之人身侧。”
“我诞生之时便被赠送给了青玄，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那个身影。”
“所以我把你留下来，就是想看看你与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关联，可惜并没有。”男子惋惜感叹。
陆木生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虽然他怀疑这剑匣之中潜藏着关于他身世的秘密，也不至于联系到一个万载之前的人身上。
“那这剑匣注定打不开了吗？”陆木生皱眉道，他亲眼目睹剑匣打开一个缝隙将三柄剑纳入其中。
“也不尽然，死物是说这剑匣之中没有真灵。”
男子摇头否决道，
“或许你可以凭空再创造一个也说不定呢？”
“再造？”陆木生疑惑道，男子说的实在玄乎，万物有灵，皆是初生之时便具备的，凭空创造相必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不过也不太容易。”男子见陆木生如此表情笑着解释道。
“一法便是寻找能够匹配的真灵入主其中代替原来的真灵，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难的，这剑匣来历不凡，真灵也必然远超于我，所以难有能够替代者。”
“还有一种方法是屠尽万千生灵强行灌入其中，滋生新的真灵，不过这种方法邪异至极，若是使用不当，很可能会成为凶器反过来弑主。”
言至此处，男子略微停顿似乎在等待陆木生的选择，见他不住摇头，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还有一种办法，不过对于这种超凡脱俗之物不知是否有用？”
“世间灵器无数，但也有所区别。”
“凡兵诞生灵识之后便是灵器，灵器之上亦有圣器，圣器之上是仙器。”男子解释道。
“那么你刚才所说的仙灵之物便是仙器？”陆木生诧异道，
“不同，仙灵之物并非仙器。”男子摇头否决，却并未再度延伸。
“而不断晋升的这个过程便是源自于主人的意念与蕴养，以剑为例，便是需要不断以剑意磨炼，且以各类异宝增幅其身，便是养兵之法。”
男子轻抚剑匣的纹路再次开口道
“这剑匣本身便已经达到了难以企及的程度，而你需要做的便是蕴养真灵。”
陆木生不假思索径直开口道，
“也就是说只用以剑意磨砺便可？”
“应该是这样，不过可能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那么前辈可否传授这养兵之法？”陆木生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这又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自己找去吧。”男子鄙夷道。
“行了行了，相遇是缘，再帮你个忙赶紧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