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来去兮
“婴鬼！”刘梓玉毛骨悚然，他自幼阅读万书，其中不乏一些孤本，甚至有许多根本不流于世的神怪志异类的书籍。年幼时，刘梓玉曾读过一本极其古老的竹简。竹简上有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的怪物记叙，似乎此时正好吻合，当下号称“读书过目不忘，三千年依存记于心”的刘梓玉心中古书应的文字就静静的流过
婴鬼，未生之婴所化，黑肤无骨，喜杀血亲，控傀儡，吸阴气，一日涨一岁，所到之处，黑气四溢，有剧毒……
那本古书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源于何处，原本刘梓玉只是小时候当做山海经一样的故事书来看，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见书上的生物跳下来！
虽然刘梓玉博学多识，但是一时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克制之法。不过不知道归不知道，刘梓玉就要掩住口鼻冲进黑雾里面去救人，刚才那酗子还在里面，救的早的话说不定还有一条命。
两个双瞳一片漆黑，面无表情的“傀儡”阻挡了他的去路，刘大爷和刘大娘盯着刘梓玉，看起来随时可能扑过来。刘梓玉捏了一块砖头，攥的紧紧的，粗糙的手掌磨的生疼，他怒喝一声壮胆，就要跟两个傀儡较量一番，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不远处的黑雾之中却自行飘散了！
一个年轻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闪到刘梓玉的身前一手一个，正好掐住两个傀儡的脖子，身子如同推车一样，向前用力一推！
听的轰的一声巨响，两个傀儡竟然被年轻人硬生生的摁到了福泽医院的外墙上！只见那年轻人爆发出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不仅仅是残存的黑气彻底震散，两个不停挣扎的傀儡身下一凹，水泥墙面居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痕，紧接着便有片片水泥片儿飘落下来。
“醒来！”年轻人喝一声，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两个傀儡挣扎的动作就渐渐迟缓起来，最终呆泄的彻底不动，只是此时，水泥墙面上已经被压出来了一个小坑。
“好神力！”刘梓玉赞叹一声，把板砖扔掉，拍拍身上的尘土，眼角却瞅着医院的另一个方向，昏暗的灯光中，似乎有一个老者正从墙上滑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乃是婴鬼控制的傀儡，不用管他们，我们赶紧走，不杀婴鬼，这些傀儡恐怕身体里终生都会留下问题，快随我……”刘梓玉终于记起了某种克制之法，虽然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是他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像是倒豆子一样急急的全盘托出。那老者很明显也不是善类，婴鬼更是一等一的大恶之物，这两个东西要是跑进了城市里面，不知道要造下多大的孽。
刘梓玉此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上午刚算出来了大劫即将降世，刚刚到了晚上，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但是看到江城后，他却突然安定下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既有恶鬼，就有真人。
心中焦急万分的刘梓玉没有想到，年轻人没有照他的意思，反倒是手上加了力量，在刘梓玉的目瞪口呆中，一抹淡淡如阳光的金光扫了两个明显是老年人的傀儡一下，那两个傀儡双瞳之中金光闪烁，黑色竟然瞬间消退无踪，随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胸膛起伏平稳。
“这这这！？法力？怎么可能！对了。有魔自然有法力。”之前看的并不清楚，此时终于与金光面对面，刘梓玉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法力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呀？明明已经是末法时代，牛鬼蛇神都被一扫空了……
那个在刘梓玉心中地位已经无限拔高的真人扭过脸来，露出一张他有些面熟的年轻面孔。
“是你！”刘梓玉终于认出了江城，这高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中山装？”江城一愣，这谈吐高雅，就差在脑门上贴上高人两个字的人竟然是早上遇见过的大叔？他下意识的出口叫出了自己心中给大叔起的外号，只是刚出口就已经后悔，放开了刘大爷两口子，江城的脸在夜色中看不出怎么红来，只是声音却有些羞涩。
“老……先生，你可见到那小鬼去哪了？”
“不敢当先生一词！刘某只是一个吊书袋而已，不敢当不敢当，高人速速往北去，那婴鬼往那边逃跑了，切莫不可让其为祸人间，有道是……”
被称作先生刘梓玉心情大好，竟然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准备开始长篇大论。只是他也是心思玲珑之人，马上就转过劲来，知道这个时候再罗里吧嗦肯定不合适。老脸上多了一抹红色，心想自己活了这半辈子，被一句先生就捧上了天，实在是白活了。
所幸此时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谁也不看着谁脸红，不过两个人似乎是心有所感，两个人同时爽朗一笑，江城说道：“您竟然认得那鬼童？改天我一定要拜访您，今天我就先走一步。”
“你去，我在这里等你。那婴鬼可能有帮手，切莫小心。”刘梓玉下巴指了指两个已经开始回过神来的老人，江城心中感激，笑了一声，径自朝着北方跑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当夜，刘梓玉一夜未归，上半夜静看警察医生过来处理事端，下半夜他独坐寒霜微覆的石凳上，望北欲穿，心中焦急。
一坐就是一夜。
一夜一坐不动。
黎明时分，终于有男子从北面而来，浑身狼狈不堪，却神采奕奕。
他手上握着一个小小的石头，黑如漆。
“都在这里了。”江城摊开手，那黑色的石头就在刘梓玉的面前寸寸化为灰尘，飘散在天地之间，就在此时，那一直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刘青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不再空洞，只是有两行泪流了下来。
“这是……”刘梓玉一晚上没睡觉，虽然两个黑眼圈看起来很明显，但是还是挺精神的，他看着江城手上残留的灰烬，小心的用纸巾包起来来了一点，好像是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收起来。
“有话改天说，我可是累的不行了。”憋了一肚子话的刘梓玉被江城一句话给塞了回去，他也不是死板的人，点点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工工整整的纸片，认真的写上自己的姓名，地址，再折的整整齐齐，一板一眼的递给江城。
“你要是来找我，最好一周天后，我先拿出几天来备备课，然后需要两天时间好好的认认这东西，子不语怪力乱神，今日终于见了鬼了，总要仔细一些。哎，鬼怪既然出现，天下必然大乱，谁也得不了清闲啊！”
江城呵呵一笑，没有在意这个话中有话的中年人，这个名叫刘梓玉的中年人虽然古板了一些，但是本质着实不凡。在危急中初识破晓力量的江城在眉心之上新开了一只慧眼，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昨夜那些跑的人大多都是灰气盎然，唯有刘梓玉不完全一样，浑身笼罩在一道赤红色气息之中，如黑夜秉烛，果断不同凡响，已经有了成为异类觉悟的江城自然觉着两个人要多亲近一些。
半个小时之后，已经累到极点江城躺回了自己的床上，破晓的力量的确是源源不断的，但是也不是无穷无尽，昨天晚上初出茅庐不知道轻重的江城差点就着了道道。那鬼童褪去原先的肉体之后，力量大增，碗口粗细的树一下就能拍断，再加上身形敏捷，甚至能操控大批的野狗野猫，江城差点没被折腾死。江城最初还接着破晓源源不断的力量硬撑，中间一口气没上来，破晓的力量消褪了片刻，差点当场饮恨，好在破晓的力量又源源不断冲上来，这才救了他一命。
差点就后悔做英雄的江城不再犹豫，拼尽力气向前，一步踩出一地金光，暴起前行三十六步，终于掐住了鬼童的脖子。
“手还是疼的厉害啊！”江城轻轻眯起眼，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一片焦黑，层层叠叠的碎肉片从掌心飘落。
以前的江城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他自小便是打架的祖宗，与人打架从来都只有他欺负人的机会，而没有人把他摁在地上打的时候。只是时来运转，这两天把以前没受过的苦都找上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一个小脑袋从他的怀里探了出来，喵了一声。
江城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他将芦花小猫从怀里掏出来放在床上，摇了摇两天没睡有点沉的脑袋，爬起来去冲了一杯米糊糊。
看着小猫吧唧吧唧的舔着，江城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这才得以倒在床上。
“做人那么累，你给自己选择当只猫也是不错的选择……”
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小猫歪着脑袋看着江城，眼神里闪烁过一丝如同赤子看父母亲人亲切的神采……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广场舞大妈大概五点就开始跳开了，江城早早的被吵醒，辗转反侧，反复睡不着，索性起床。
很麻利的开灶给自己和小猫做了早饭，江城悲观的发现一个事实，自己那点本来就薄的可怜的米缸，恐怕很快就要见底了。
“还是抓紧找个地方上班去，不行就麻烦孙哥，好像昨天他说给我找了个活……哎，白天不忙活，晚上就要饿死。”江城苦笑，自己的大侠梦还真是脆弱，虽然破晓给了他不少力量，但是却不能填饱他的肚皮。
“咚！咚！咚！”三声整齐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江城心中一紧，这个点谁来找他？难不成是收电费的？只是转眼间江城就笑了，收电费的大妈一向是拿脚踹门，恨不得冲进屋去把屋里的人去揪出来，可不耐烦这么细声细气的敲江城家的破门。
门外之人江城并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以礼相待。
世上之人，就有一些人，天生有风度神采，哪怕是一身破烂衣服，所有人也会对他恭恭敬敬。
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人，身穿一身浆洗的发白的衬衫和很明显掉色十分严重的裤子，带着最老式的眼镜静静的站在门口，他面带微笑，一眼就让人生出一种尊敬和亲切混合的情绪。
“你找谁？”
“找一个叫江城的年轻人。”
“你是谁？”
“一个叫林清白的老头子。”
“你要做什么？”
“我有一个问题，愁的夜不能眠，好在昨晚上遇到一点机缘。”
“你可见过九龙御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