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笼
“我想和你说说有关于那段录音里发生的事。”
一句话，梁均把邹珩叫到了市内一处相对来说隐蔽的餐厅，坐的位置也是餐厅里的角落处。
邹珩以为会看到一个像那时候一样的梁均，又无助又慌张，因为内心无法宣泄的恐惧而感觉没有安全感。可真等到看见这人，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当时微有些瑟瑟发抖的人，今天像是没事人一样，一手拎着两杯饮品，一手拿了个甜筒，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心里藏着事的人。
饮品放下，梁均没有将其中一杯推给邹珩，而是伸出手去，他也不吱声，就这么放着，脸上还带着若隐若现的坏笑。
“我喝白水，你留着自己喝吧。”
有些动作不用解释，熟悉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邹珩以为梁均的那些习惯在两人熟悉之后就没了，哪知道事情结束了，这人又回到了从前那抠得要命的模样，一分钱都不肯让。
“那不行，我都买来了，你还得把人工费算上呢，我又在那家奶茶店门口等了十多分钟，这也得算上。都算在一起的话……”
“这顿饭我请。”邹珩打断了梁均这算起来没完没了的账。
“不就一杯奶茶嘛，我是那么抠的人吗？给你给你。”
邹珩没接，叫来人点好菜之后要了壶热水。
梁均进来之后就开始贫，电话里说的就像是他找的一个借口，而配上那么严肃认真的语气不过是为了确保邹珩出一定会来一趟而已。
邹珩有一搭没一搭地的陪着梁均装疯卖傻，在现在这种没什么异样的环境里，邹珩却没有放下他的戒心。
长年累月让他形成的这个习惯，在他步入正常生活之后显得格外神经质。
“那个，录音你听完了吧。”
菜都上完了，梁均确定没有人会再主动上前来打扰之后，终于把两个人的话题引到正轨上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听到了里面那几个人提到的‘老梁’？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提着心吊着胆，梁均其实从打电话给邹弩到接到邹珩电话，再到此时此刻，他就没一会儿是放松下来的，所有的故作姿态，不过都是他想把自己那真是的一面掩盖起来而已。
“那我们不如来先说说你为什么骗邹弩吧。”
邹珩上半身微微前倾，一方面是要借此在梁均无意识中给梁均施加些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他要的菜和梁均点的被放反了，而梁均点的辣味海鲜什么的都是他现在需要忌口的东西，虽然这家店做的海鲜味道是真的诱人……
梁均这个粗中带细的人，要是平时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主动把菜品掉了过来，可今天却没有，显然他是心不在焉，尤其是在听到邹珩所言之后，心思就更是全放在了在自己身上。
“我，我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给邹弩打完电话我就后悔了，但紧接着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连个反悔的补救时间都没给我。”
梁均扒着桌布，好好的桌布让他几分钟内团成了抹布，皱的不像样子。
“那录音是被剪辑过的，我虽然不知道减掉的会不会是又关我家里人的，但他们提到的‘老梁’，我是知道的。”
“就那么两个字，你就断定他是你家里人……”邹珩刚要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装着的箱子就是在梁家残垣之中找出来的，如果梁均认定那箱子就是家里的物件，而不是像他一样对此有所怀疑，那断定是自家人也是没什么逻辑问题的。
至于是不是外人送进来的，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邹珩的一个猜测，毫无凭据而已。
“我有一段记忆，是在小的时候有一次爷爷带我出去，那天我本来是应该去上兴趣班的，但我实在是太想出去玩了，就躲进了车后备箱，最后他们发现我的时候就只能带上我了。”
说到这儿，梁均偏头看向别处，意思玩味随之浮上眉梢，“哪知道半路上睡着了，要不是他们停车之后听见后备箱里有人打呼噜，我这计划基本上就算泡汤了，怎么去的怎么回家，没准最后到家醒过来都没人知道我在哪，还以为我被谁绑架了呢。”
梁均之所以在那么小的年纪也能记住这些，应该也是当天这些事对他来讲实在是太过难忘，能令他记忆终身。
可看他只在说趣事时有过些许笑意，随后便笑意尽失似是有些后怕。
令梁均记忆终生的，先前可能只是那么一件趣事，但在一些提醒和同时发生的事又一次听到之后，接下来的记忆也在慢慢回笼，那些他刻意忘记的事情，终于在听到那一段录音之后重新被记起，当天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如昨日发生的一样，一亩都不曾落下，似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放映。
“看到我跟过去，那些大人很生气，但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数落我，就打算找个人看着我不让我乱跑，等他们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带我回去。爷爷最开始好像也是生气的，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突然改变主意了，爷爷不禁让我跟着，还亲自抱着我，让我永远不要忘记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车停的地方就是在室内，我们直接坐了电梯，电梯不是上楼的，而是向下，向下不知道多少层才停下来。一开门，我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那里面具体掺杂着什么味道我也记不清了，就算是记得，当年的我也未必能分清楚那些味道是从何出来。”
“我只记得，那地方很臭，我当时从电梯里出去没两分钟就吐了，还被人笑话来着。”
当时的场景，梁均现在回忆起来都是直皱眉头，记忆所带来的感觉令他作呕，桌上的饭菜都好像沾上了那个味道。
“你看到了什么？”
邹珩是发现了梁均的不舒服，可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或许错过了这次，下一次梁均就没这么容易开口了。毕竟梁均刚才也是说过他后悔的。
“最开始还没什么，爷爷抱着我，给我介绍那地方是用来做实验的。我当时还小，以为做实验都是像研究火箭航母的那一类，还觉得那地方有多高大上，现在想想，那地方可能就是他们用来安置被试药的人的地方吧。”
“我们越走越向里，我渐渐适应了那里的味道，也就不再埋在爷爷怀里，开始对那地方有些感兴趣，想要下地去玩，爷爷也让了。我走到了一个房间，不对，应该说是牢房比较合适一些，我在那里面看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