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小猫是张幕在南花园的角落里捡到的，询问了周围宫殿的人，都说不知道是谁的，她便做主带了回来。可爱的猫狗总是招女孩子们喜欢，她一带回来，就俘获了六王女殿的女官们，出现了六王女看到的那个场景。
六王女不甚在意地转过身子，背对着外头。
外头的吵闹没有持续多久，从外头回来的青音在内殿附近看到她们，制止道：“别在这吵吵闹闹的，殿下在休息。”
女官们立即停下了嬉笑，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张幕抱着白猫，也想退下，青音提醒她说：“殿下虽不反对我们养这些小宠物，可是她从不靠近这些，这猫你平时注意些，别放任它出现在殿下面前。”
“是，大人。”张幕点点头。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休息好的六王女叫人把越落叫了进来。她纵容了越落这段时间刻意回避，可是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越落穿着一身的淡紫色袄裙，头发配着同色的紫水晶发饰，冷色的面庞，像是个冷漠高傲的公主。低头走了进来，越落躬身行了礼，没有开口。
六王女扫了她一眼，心中暗叹她还真是女主的颜值，特别是这样精心打扮下，惊艳四座也不为过。本来是没点精气神的人，在今日做了这样的打扮，要说没点什么，谁都不会相信。想到了某个原因，六王女轻笑了声，好吧，一切都在进行中。
六王女叫她来，只是打量着，本就心虚的越落深深地低下头，在听到六王女的笑声时，身体更是颤了颤，她努力安慰自己，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回头了，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她不能害怕。
“越落，最近在忙些什么？”六王女喝了口桌上的茶，随意地问着。
“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每日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因身体一直没好，所以比较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殿下面前，是属下的疏忽。”
听听，可不就是有决定的口吻吗？如果没有做出决定，她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本该感到被冒犯的六王女难得有了好心情，好像是一件事终于快到结局，一切都将结束的放松感。
话刚说完，越落就发现刚说出的话有些不对，她立即解释道：“属下逾矩了，可能是真的病得有些久了，请殿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六王女不在意地摇摇头，“前段时间我和喻畏公子见了面，他说了些奇怪的话，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提到“喻畏”，越落的情绪显然是冷静了不少，她没有表现出吃惊或者害怕，平淡地说：“属下和喻畏公子见过几次，他似乎对婚事很满意。”
“满意就好。”六王女不咸不淡地说。
越落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因为提到喻畏而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加上她近日仔细观察，确定殿下对喻畏公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六王女没有刻意掩饰，稍稍了解她的人都能知道。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当时会如此坚持地请求先国王答应她的婚事呢？
喻畏是王女之子，和王族沾亲带故，但他的身份跟着他的父亲走，这就意味着他不过是小小的城主之子，而六王女是王族中的实权人物，这样的差距，不得不说大了些。喻畏或许招些女子喜欢，却不足以成为六王女的丈夫。
“越落，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六王女望着窗外凋零的树木，突然问道。
“回殿下，十一年了。”说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越落的情绪也有些感伤，她知道六王女给了她什么，也知道如果她做了那件事，六王女将会怎么看自己，这样的矛盾让她原本不再犹豫的内心开始有些动摇，超过十年的恩情，她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呢……
“以后想要做什么呢？”六王女转过头，笑着问她，见她瞪大了眼睛，“你们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总是要帮你们想想以后怎么办。青虽离开了都城，离开了隋家，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愿望。那么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越落愣了下，她之前是想做些什么的，不过大多和现在有关，她想过要更加优秀，想要让六王女满意，想要让青字辈的侍卫们都能好好的，她想要的东西太多，却没有一条是关于她自己的。
六王女歪了歪头，问：“还没想清楚？”
“嗯。”越落应了声。
“没事，慢慢想，总会想明白的。”
六王女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吧，到底是经历的事情太多，行事如果三十几岁的成年人，情绪不多，冷静地做着决定。人人都无法辨认她们两人，可是越落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在于此，她永远无法如此冷静地处理着人和事，这是她数次帮助傅飒的原因，也是六王女没有出手帮助傅飒的原因。
“那些后宫的贵族女子们，听说最近很热闹？”六王女就算深居简出，还是了解一些外头的事情的。她说“热闹”已经是客气了，说后宫闹成一团才对。贵族女子间互相竞争，贵族女子和傅飒竞争，国王在的时候，更加不得了。六王女光是想想都觉得吵闹。
越落答：“是的，国王还是坚持不立后，但是在贵族们的要求下，难免要举行宴会见见这些女子。听说已经有四个人选，是主要候选人。”
在身份上的碾压，傅飒唯一能战胜她们的，是国王的宠爱。如果她想要成为王后，需要的是在民众中的支持和子嗣。因之前的救灾行为，她已经有了声望，接下来就是子嗣了。
按理说，国王唯一宠爱的便是她，她应该很快就怀孕了才对，然而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动静，不知是国王还是傅飒的原因。当然，底下的人基本将原因归咎在傅飒身上。如果一个国王没有生育能力，那可是震惊全国的大事。
“对了，最近派一队人去保护于小姐，我要你保证她的安危。”六王女算算日子，一方对于小姐的调查应该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应该是另一方的人要到了。这些人可没前一批人那么友好，她不得不防范。
越落应道：“属下知道了。”
事实上，傅飒也知道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有个孩子，不管男女，只要是怀孕，国王就有理由将她推上王后之位。她或许身份差些，可是她还是先国王承认的贵族便足以。然而，越是急，这样的希望破灭得越快。
她烦恼的不是那些在宫里闹事的贵族小姐们，而是找谁来看看她是否有什么问题。她不敢相信是自己的问题，可是总得要看看。她召了擅长妇科的医者来殿里为她检查，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她竟是不易怀孕的体质。
医者已经走了许久，她仍坐在原位，久久不能恢复，怎么可能呢？她自小身体便好，习武更不在话下，怎么会和这种病弱的病症联系在一起呢？
她将头深深地埋在手心中，不知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天气越来越冷，六王女又恢复了窝在殿里不出来的模样，别说是出宫了，连国师的邀请，她也只去了几次。
她捧着凤凰手炉，缩在火盆前，抱怨道：“这鬼天气，这么冷还没下雪，往年已经下雪了吧，观星士说了什么吗？”
“都是正常的，殿下。”青音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泡好热茶，又将小毯盖在她的腿上，“殿下每一年都在说今年比去年冷呢。”
越落坐在另一边，笑着看着她们，手上翻阅着卷轴，时不时写一些回复，处理着六王女殿应该要做的事情。
张幕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兴致勃勃地看着门外，完全没有因为冷而瑟缩半分。
青往则站在靠近越落的地方，他来跟六王女汇报红凤军的事情。
“我说真的，今年真的比去年冷。”六王女坚持道。
“当然了，去年我们还在西南呢，西南到底比都城暖和。”越落插嘴道。
六王女认同地点了点头，目光移到了殿内唯一的男子身上：“青往，我记得你说过，你家乡是在比都城更北的地方，那里一定更冷吧？”
青往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他的家乡，如实回答：“是的，那里是岳国下雪最早的地方，每到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总会聚在一起燃起篝火，一起烤肉喝酒，开始冬季。”
“听着挺有意思的。”六王女笑眯眯地说，青往话不多，除了公事，都不怎么说话，提到他的家乡时，他一改往常的沉默，说明他对自己的家乡还是很有感情的。难怪以后他会选择那条路。
“喵，喵……”
几声奶猫叫传进内殿，张幕有些尴尬地站起身，避开青音责备的眼神，咧嘴笑了笑，小步走出内殿。
青音解释道：“我已经和张幕说过了，那猫不会进内殿。”
六王女其实对猫狗并不排斥，可是既然他们已经误会了，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因此她听到青音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平静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特别是在国王刚上任的时候。当木非林坐稳了他的位置，接下来国王要做的便是削减军费。军费这块不是木非林能插手的，这事要国王亲自出手。然而岳国多年来都崇尚武力，军费只增不减，拖累了内政费用的增加，加上国家财政一直没有什么提升，军队膨胀其它却没有任何增长。
光是国王将此事重提，便让贵族们反对声连连。国王强硬想要通过此政策时，以八贵族为首的长老院开始插手，正面阻止了他的行动。这让国王心中郁闷，却无力抵抗。如果他要反对长老院的决定，需要在十席投票中获得多数赞成票，在他如今没有王后那一票的情况下，显得十分困难。立后的事情迫在眉睫。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宫殿里猫冬的六王女又被请到了国王殿。
她吃着国王吩咐做的点心，有些不满地说：“不是，你有事为什么又想起我来了？”
国王话是说给六王女听的，看的是在殿内的木非林，说：“你现在是我改革坚强的后盾，不找你找谁？”
六王女无奈地耸肩：“你可以去劝劝那些贵族，我和他们没什么交情。”
“至少木家的长老一直都听你的。”那位万事不管，跟随大潮的木长老有时候也会让他生气，怎么就不跟着他这个方向呢，非要和其他八贵族一起反对他。
“那你叫木非林给他传话不就是了？以木长老那个性子，肯定会听你的。”六王女又挑了另一种点心，继续说。
“只有木家的，不够。”国王说道。
当然不够，剩下的他自己想办法，不是吗？六王女掏出手帕，说：“你要我做什么？我不过就要了两个东西，你的要求倒是越来越多了。”
“帮我争取更多的票。”国王见她松了口，马上说道。
“首先，你可以先立后，让你的王后成为你的助力。”一般来说，王后的票都和国王是一致的，除非他傻傻的选了个理念不合的王后。
“好了，我知道。”国王说道。
回到六王女殿，穿着大氅的女子慢慢走在清扫干净的石板路上，周围的人因为她的命令退出了内殿。她将自己的身子缩进大氅里，尽量不让冷风进入。快到内殿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寻找着那个发出声响的来源。
“原来在这里……”
女子走到一丛景观花前，蹲下身子，眼睛与底下的小猫对视。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柔和些，小猫还是戒备地看着她。她没有伸手去摸它，只是静静地看了会儿。
“怎么在这儿？不冷吗？”女子好奇地问道。
小猫退后了一步，“喵”了几声。
“快回去吧，待会儿张幕要着急了。”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继续自己的路程，回到她属于的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