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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半壶

    李平安唉声叹气,怀中的两盒“洛儿殷”胭脂成了烫手山芋。

    出了胭脂店,天涯姐问他:“平安的胭脂要送给谁?是不是要送给天涯姐和小雪啊。”

    陆念雪在一旁希冀的看着。

    李平安想也没想说道:“天涯姐你和陆念雪都有了胭脂了,我的就不给你们了,大师姐还没用过胭脂呢,我送给她。”

    结局就很悲剧了。

    天涯姐拉着陆念雪御剑上了山,抛弃了李平安。

    又要得爬山了。

    巍峨高山,长路漫漫。

    孤单一人,大道独行。

    高空有雄鹰击空,翱翔天际。李平安无精打采的,他不知剑,不习剑,今年束发之年,也是平平淡淡,他无父无母,是爷爷一手带大。

    很小的时候,他就问过爷爷,他的父母是谁?去哪儿了。

    爷爷说等他大些就告诉他。

    这一等,便是十岁。

    每次下山去镇上,翠花、二狗、大牛他们都有父母,每次玩到傍晚,都会有亲人在家门口呼唤回家吃饭,李平安很羡慕他们。

    小时候的傍晚,爷爷也会下山找他,就在镇上的街头,大声喊到:“平安,平安,平安,回家吃饭咯。”

    他没有父母,却有爷爷。

    也很幸福。

    十岁那年,他问爷爷:“爷爷,我都十岁了,有些事你该告诉我了吧!”

    对啊!有些事,只是有些事。

    却一直在心头放不下。

    爷爷对他说:“平安啊!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因为心中有希冀,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

    还是很用力的点头。

    还有一点忐忑不安。

    爷爷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说道:“你是我在洛水河畔捡到的孤儿。爷爷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谁,如今在何方。”

    “轰”

    宛如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整个身体瞬间麻痹,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洛水河畔捡到的孤儿,孤儿,孤儿。

    孤儿两个字在他脑海中徘徊。

    洛水河畔,在何方!

    多美的名字,却是伤人。

    就连爷爷也不是他的了。

    眼泪不值钱的掉下来。

    爷爷说:“爷爷还是你的爷爷,因为爷爷姓李,你也姓李,你是我养大的娃,你这辈子就必须叫我爷爷。还有爷爷姓李名子,你啊,姓李名平安。爷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岁岁平安。”

    心儿连,连连富贵;

    杯儿碎,碎碎平安。

    他叫李平安,爷爷希望他岁岁平安,也碎碎平安。

    “天下,姓李叫平安的多了去。可是爷爷就你一个平安啊。好了,不哭了,再哭就被雪丫头瞧见了,那就糗大了。”

    一世烟火,半生迷离,洛水河畔又是谁倾覆了谁!

    自那起,李平安学会了孤独,眼中有了忧愁。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中。

    他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

    下山,他会一个人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酗伴玩耍。

    每到落日余晖,他会乖乖的回山。

    爷爷也不再下山找他。

    因为,李平安会自己回家。

    已经过了五年,当初的噩梦悄无声息的去了,思绪偶然怀念,也只是抹苦涩。

    峨眉山半山腰望景亭亭下的岩石缝中,还有半壶米酒,李平安路过,觉得这样做挺不仗义的,索性就跑去石缝中取出半壶米酒。

    转身之际,却被吓了一跳。

    身后竟然悄无声息站了个人。

    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九尺之高。

    李平安拍了拍胸口,骂道:“你谁啊,走路无声无息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黑袍人毫无动静。

    李平安的手忽然刺痛一下,手中的酒葫芦一时间无法拿稳,掉了下去。

    李平安“啊”了一声。

    余音未了。

    酒葫芦没有落地。

    黑袍人不知怎么动作的,就已经弯身接住了酒葫芦。

    黑袍人站起身来,把酒葫芦递给李平安。

    黑袍人的手指修长,洁白如玉。

    李平安腿有点颤抖,他一把抓住酒葫芦。“妈耶,鬼啊。”一声惊恐惨叫,李平安抽身就跑。

    由于是在山崖处,黑袍人就在前面,挡住了路。

    李平安没想什么,就撞开黑袍人,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直到剑堂广场,遇见了人,才弯下腰,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喘息。

    内心仍旧一震后怕。

    黑袍人就像个鬼一般,阴深深的。

    李平安回到峨眉山禁,在路过铁树林的时候,看见了跨木剑的顾三生,只见顾三生手中有把银光刺眼的宝剑,挥砍在铁树上,轻而易举入木三分。

    顾三生在铁树林中把树木当做了假想敌,乐此不疲的挥剑乱砍一通。

    李平安没有惊扰顾三生,只是点评了句:“白痴。”

    回到家,爷爷在菜园中捣鼓着,酒鬼还是躺在竹椅上喝着酒,李平安没好气的把酒放在酒鬼身旁,却被酒鬼一把拉住了手。

    怎么可能!

    李平安的手已经黑透,还有丝丝黑气冒出。

    他却感觉不到痛。

    爷爷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旁,沉声说道:“地狱阴毒。”

    爷爷扶住李平安的右臂,一股刺痛蔓延他的手臂,李平安忍不住痛叫,却是无法动弹,无形之中有一股气盯住了他。

    在右臂中有两壶气流在争斗,就像龙蛇缠斗,李平安疼到痛苦大叫,揪心之痛,仿佛手臂都不是他的,就要昏迷之际,一声惊雷之声在他耳畔炸响。

    “忍住,别昏迷。”

    是爷爷的声音。

    可是,好痛。

    痛到脑海中都是疼。

    手臂已经麻木,可揪心之痛蔓延全身。

    李平安颤抖着开口:“爷……爷,好疼。”

    “爷爷知道痛,可是平安啊,你要清醒着,要咬着牙吃下这痛,记住这痛,以后才会不痛啊。”

    “爷……爷,我……听不懂。”

    “以后,你就会懂了。”

    就在说话之际,一股狂风骤雨般的气流从爷爷手中传到李平安体内,势如破竹,真龙咆哮,黑蛇退却,一退再退,直到李平安指尖。

    忽然,李平安指尖裂开一道口,就像被剑割伤,一股黑色的气猛然击射而出,黑气射进大地里,破了个洞,鸡蛋大小,深不见底。

    李平安直接虚脱无力,爷爷抱住他,右手在他身上按摩,有一股暖流从爷爷手上传来,融进李平安体内。

    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爷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平安啊,睡一觉吧,醒来就没事了。”

    李平安“嗯”了声,渐渐睡去。

    爷爷把李平安抱进屋内,放在床上。

    李子叹息说道:“平安啊,捡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洛水中泡了最少三天,体内经脉都中了极阴水毒,没死就算是命大了。爷爷啊,一直用剑气吊着你的命,压制你体内的极阴水毒,可以撑到你弱冠之年,若是你体内有自己的剑气,可以自己祛除极阴水毒,可是你中了极阴水毒,无法修炼啊。爷爷啊,不敢以剑气在你体内经脉中祛除极阴水毒,一不小心就会害了你啊。”

    剑仙李太白又想喝酒,他拿起李平安刚拿来的半壶米酒,一口灼饮,神情忽然大变,酒中有毒。

    李太白迅速点穴,体内毒酒再次汇聚,一口喷出,那口酒落在地上,有很强的腐蚀性。

    剑仙李太白脸色阴沉,怒气说道:“地狱蚀骨。”

    听见动静,李子走了出来,冷声说道:“地狱阴毒蚀骨,地狱第一剑,地狱手笔不小,图谋不轨之事恐怕会引起江湖动荡。”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此为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

    拔舌地狱之主阴毒蚀骨浪人,用剑隋刃,铸时以毒药并冶,取迎曜如星者,凡十年用成,淬以马血,以金犀饰镡首,伤人即死。

    隋刃又名浪剑,是把毒剑。

    其主阴毒蚀骨浪人,行踪不定,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个鬼一样,令人恐惧。

    一股剑识席卷峨眉上下,人人瞬间自危。

    剑仙李太白出手,峨眉上下寸缕不漏的扫过,可惜没有发现什么。

    直至远方,神念凝聚,风云成一剑。

    宛如天人之剑。

    峨眉古道上,一位黑袍人越走越远。

    当峨眉山上滔天气息爆发,黑袍人蓦然回首,天人一剑而来,黑袍人冷哼一声,身影淡淡隐去。

    天人一剑之后,隐隐约约还有一剑,可惜还未成型,黑袍人便退走。

    长空之上,风云退却,一切风平浪静。

    峨眉山上,众人惊疑,就连喧闹都不敢大声。

    淮河两岸吴家剑冢众人中,一位名叫“吴用”的少年小声询问吴赎:“叔,刚才那道剑念真是剑仙李太白?”

    吴赎轻微点头,说道:“峨眉这座山钟灵神秀,不仅春秋越王勾践八剑和颛顼高阳氏两剑,更有倚天神剑,承奉天运。五百年来,天下剑仙尽归峨眉。五百年的陈抟,四百年的吕祖,三百年的王重阳,两百年的李一剑和如今的李太白,都与峨眉关系重大,而且两百年李一剑和如今李太白都归隐峨眉,在无形之中,峨眉已经是江湖第一大派。”(注,书中人物与历史人物格格不入,请勿对号入座。)

    “峨眉老一辈不足为虑,他们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手中的剑已经褪去杀意,唯有一直脱不开身的天云锦和陆浩辰还在江湖上有些威名。倒是如今峨眉年轻一辈令人恐惧,峨眉在江湖上有峨眉七绝,在山上更有已经半步指玄的问月和天象冷花,还有个诡异的少年天元,这在江湖往后十年的中流砥柱,必然引领江湖百年。”

    吴用不服气的说道:“我吴家剑冢也不是吃素的,老祖宗剑开天门,引来六道轮回气,大哥吴天有纯钧,从小接受六道轮回气洗礼,早就超凡入圣,一人一剑可挡千军万马,当是天下第一人。”

    吴赎呵斥道:“住嘴,此等大事,岂是你能议论的,今夜抄写《剑经》十遍。”

    吴家《剑经》,共计三万六千字,完美诠释了剑道奥义,其中文字玄之又玄,凡人读时拗口难懂,一般剑士注视时会看到滔滔剑气,一不小心便会爆体而亡。淮河两岸吴家剑冢子弟从小便要背诵《剑经》,只有会背诵《剑经》,能够写下《剑经》白字,才能入冢选剑。

    吴用深知犯错,不敢再说,独行面壁思过,手指在空中写着,剑气迸发成剑。

    所谓的抄写《剑经》,看似折磨惩罚,实则是磨练吴家子弟的剑气,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方法。

    峨眉山禁前,李太白冷哼一声,重新躺回竹椅上。

    老人李子略为遗憾说道:“可惜了,没能抓住他。”

    李太白说道:“地狱人出现,虽然不是十殿王,却也是十八层地狱之主,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种小蝼蚁。”

    夜降临,便是万物寂静。

    峨眉山却是热闹,人们都不肯停息。

    陆氏姐妹陆云清与陆云燕,正在“白水秋风”里,漫步行走,时而轻燕腾空,飞行于山峰之中。两女皆是白裙,倾国倾城之姿,姐姐陆云清如同腊月中盛放的寒梅,清寒孤傲,独自孤芳自赏。妹妹陆云燕性情洒脱,没有女子的羞涩,倒是多了一份男子的大气,嘴角经常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她见白云秋水的景色,早已经沉迷其中,活蹦乱跳的不断四处看。

    白水秋风,诸峰相映,苍翠环照,一年四季,景色宜人,此时是秋高气爽之际,峨眉山下夏暑尚存,金顶三峰已初飘白雪,而位于中山地区的息心岭,正处在一年中的黄金季节。

    息心岭下,狮子岩边,钵盂山前,玉笋峰林之中,有种“秋色胜春潮“的美感。枫叶、岩桑色红如醉;银杏的金色叶片,犹如蹁跹的蝴蝶飞舞在翠柏林中;合抱大的古楠,百株千株蓊郁成林,在严冬将临的季节,高擎着绿色的华盖,捧护着人间的春意。

    此外,在陆云燕右手边不远处,还有一种水白蜡树集成的灌木林丛,在黛绿的林海边缘,盛开着繁星似的小白花,带着莹莹的雾露,伴随着习习秋风,借着白白月光,编制一副如梦如幻的美景。

    白水池畔,池中仙琴水蛙成双成对,恰像年少和美的夫妻,“夫唱妇随”地合秦起和谐悦耳的乐曲。

    夜不寂静,美人又美景。

    忽然有把剑出现,就在陆氏姐妹身前。

    陆云清和陆云燕美目大睁,瞬间惊喜若狂。

    《拾遗记》记载:颛顼高阳氏有画影剑、腾空剑。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

    眼前之剑是腾空剑。

    陆云清轻声说道:“传闻峨眉十景藏有春秋越王勾践八剑和颛顼高阳氏两剑,人人抱有一丝好奇之心,每到峨眉大比,江湖人士都会在十景中寻找,可惜一直没人见到剑影,没想到我姐妹两有如此机缘,得见腾空神剑。”

    陆云燕小声说道:“姐姐,我们要不要捉剑。”

    “名剑有灵,若是跟它有缘,它自会会择主。既然腾空神剑现身,说明我们姐妹与它有缘,且轻声上前,千万别惊动它。”

    二女轻声上前,腾空剑旋转,发出呦呦剑名声,且主动飞出,围绕二女旋转。

    陆云清伸出手,腾空剑有灵性的远离开去,却不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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