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剑

    就在二女欢喜之时，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她们有意避开人群，所以这声轻响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腾空剑忽然消失，无影无踪，来去自如。

    陆云燕顿时心生怒气，凝目西望，怒斥道：“谁在那儿？”

    无人回应，陆云燕紧紧握住手中佩剑，小心翼翼走了上去。

    山石之间，寂静无声，就连蛙声也在此刻骤息。

    夜色沉沉，天上阴云遮月，在黑色之中忽然出现一道白光。

    陆云清大惊失色，惊叫道：“燕儿，小心。”

    一把寒剑刺破黑夜的黑，宛如鬼魅，持剑之人隐于黑夜之中，出剑快如闪电。

    陆云燕来不及反应，那致命一剑直指眉心。

    姐姐陆云清扑身上前，推开妹妹陆云燕，她却来不及避开那快如闪电的一剑。

    “不。”

    陆云燕悲壮大叫，那一剑刺破陆云清的头颅，一剑致命，美人瞬间香消玉损。

    出剑之人一击得手，不曾转身，不留后背给敌人，而是脚蹬大地，身子宛如飞燕，腾空而上数十米，眼看就要隐入山峰之间，一抹月光突破云层，陆云燕含泪抱住向后倒下的姐姐，含恨望向凶手，敲月明星稀，那人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

    是个少年，少年的脸上无悲无喜，冷漠至极，那双不含感情的眼睛静静与陆云燕对视，或许是月光照射暴露他的面目，他手中长剑猛然掷出，朝着陆云燕闪电般掷去。

    陆云燕抱着死去的姐姐陆云清，根本无法躲避这突然而来的一剑，只能含恨而终了吗？不，她不甘，她要活着，她要抓到杀人凶手，为姐姐报仇，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也许是心中的不甘，从她体内爆发一股力量，她竟然在这生死一刻突破一品，成就天象，一股气猛然爆发，由内而外，陆云燕衣裳无风自动，鼓鼓而起，那快掷而来的一剑受到气力的影响，为之一顿，就在此刻间，陆云燕身子一斜，那剑也继往开来，穿透陆云燕的右臂。

    掷剑之人已经消失不见，陆云燕凄厉一叫。

    峨眉上下瞬间惊动。

    陆念雪被父亲陆浩辰罚站，就连一直帮她的娘亲这一回也不帮她了，只因为她的竹马剑被人抢了去，而且她都不知道抢她剑的人是什么人。

    陆念雪更七师姐天涯抛下李平安后，七师姐天涯就带着她御剑上了峨眉。陆念雪想起她的竹马剑还在李平安家，被那可恶的家伙丢在菜园子里，感觉好对不起竹马剑啊！陆念雪来到峨眉山禁前，她在李平安家门口见到有个少年左手拿着一把木剑，右手拿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坐在李平安家门口一个傻笑。

    陆念雪绕过那白痴家伙，在园中看见了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中年男子，一副书生打扮，白衣已经有了些污渍，一脸胡渣，邋遢至极。不用想，这就是李平安口中的酒鬼，在酒鬼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两把剑，一把青梅一把竹马。

    看着竹马剑，陆念雪不由的看向了菜园子中，李子爷爷正在菜园子除草，许是听到动静，老头子抬起头，看着少女说道：“雪丫头，来拿剑了吧。剑在桌子上。早些时候，爷爷在菜园子找到的，爷爷已经把剑擦拭干净了。雪丫头，你可不知道，这两剑会飞，腾空上天，又飞回来。你告诉爷爷，是不是平安那臭小子把竹马剑丢在菜园子里的。唉，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了，那臭小子最不爱剑了，不管青梅还是竹马，他都不放在心上，等他回来，定要打他十大板子。”

    陆念雪哭笑不得，李子爷爷对她很好，每次她被李平安欺负了，李子爷爷都会揍李平安一顿，帮她出气，还会讲故事给她听，所以陆念雪一有心事，就会跑来跟李子爷爷讲，当然讲心事的时候都是偷偷躲着李平安的。

    陆念雪告状说道：“是啊，李子爷爷，你不知道，李平安昨晚把我的剑丢在菜园子，让雨水淋了一晚上。中午李平安还偷偷买了两盒洛儿殷胭脂，老贵八贵了，他说他要偷偷送给大师姐。”

    李子呵呵一笑，说道：“雪丫头，吃醋了。”

    “哼，李子爷爷，您为老不尊，不理您了。”

    “雪丫头，这几日，山上的人多了，鱼蛇混杂，就别乱跑了，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李子爷爷您比比我娘亲还烦人。”

    陆念雪抓起她的竹马剑转身就跑，她可听不得李子爷爷的唠叨。

    少女远去之后，被定义酒鬼的家伙睁开了眼，无脑头说了句：“她根骨平凡，此生无望宗师。就连李平安也是一样。”

    李子走出菜园子，看着门口拿双剑的家伙，说道：“他根骨好，可不见得能开天象。”

    陆念雪离开峨眉山禁，抱着竹马剑，哼着小调，一路蹦蹦跳跳，就像个愉快的精灵。

    忽然迎面走来个人，那人面色惨白，满面笑容，身材高瘦，带有官帽，且写有“一见生财”四字，走路无声无息。

    陆念雪看得有些害怕，他想跑，也想呐喊，甚至挣扎。可是她动不了，也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到身前，拿走她怀中的竹马剑。

    那人没有伤害她，就是拿走了剑。

    陆念雪有点慌，更多的是害怕。

    那人就像鬼魅，拿了她的剑，就凭空消失，就连她的记忆也在模糊，陆念雪竟然记不住那人的模样。

    仿佛被人截断记忆。

    陆念雪发现能动了，尖叫一声，慌慌张张朝着家跑去。

    陆氏在江湖上很有名，有陆氏联典一说：“望出河南，源自陆乡。剑南万卷，云间二龙。河北三虎，洛下双龙。奇童知孝，才女工诗。唐推内相，清着循声。烟波一叟，桑苎半旗。鹅湖学派，莲社高风。赠梅世泽，怀橘家声。诗书开越，忠孝传家。新语称善论，伯言拜将军。”记录了神州陆氏自古以来流芳千古之人，天下从来不缺姓陆之人，不论文人还是武夫，或是高官宰相，陆字一姓，可谓占据六之一数。且以“新语称善论，伯言拜将军”一句来说，上句乃是西汉初大臣陆贾，有《新语》十二篇，高祖称“善”。下联乃是三国时吴国青年军事家陆逊，字伯言。于陆口大败关羽，破刘备连营，拜辅国将军。

    这座剑的江湖更是从来不缺姓陆的人。

    自古以来，陆姓的源头主要有四股：颛顼、妫姓、允姓和他族改姓。漫布天下各地，其中吴郡陆氏，为江湖的陆姓世族之一，世居吴郡。与顾、朱、张并称吴中四姓。始祖为陆通，齐宣王的孙儿，封平原县，得姓陆，是为平原陆氏。到了汉初，陆烈始迁至吴地，成为吴郡陆氏。

    到了如今，吴郡陆氏更是虎据一方，江湖上有陆敦信、陆元方、陆象先、陆希声、陆贽、陆扆等人位居天象，皆出吴郡陆氏。陆氏姐妹陆云清、陆云燕是吴郡陆氏女儿为数不多的剑之宗师，一直行走江湖，名气与美名同具，姐姐陆云清有冰美人之称，妹妹陆云燕火辣热情有烈焰红唇之称。可就在昨晚上，姐姐冰美人陆云清遭人杀害，妹妹陆云燕也深受大伤，右臂插有一剑，此等凄厉景象让人看着心疼也很愤怒。

    陆氏姐妹的父亲乃是陆绩，陆绩博学多识，星历算数，无不该览，作浑天图，注易释玄，皆传于世，早在二十年前入了指玄，有传言陆绩此人闭居吴郡，是因缘得灵宝剑，又因吴中得山川鱼米之利，境内诸山秀丽瑰奇，锺东南之秀气；而万水辐凑，触地成川，太湖周回五百余里，聚天地之玄源，济三方之灌溉。锺灵毓秀，山水兴贤，是个完美天然的养剑池。

    沈括《梦溪笔谈》记载：“钱塘闻人绍，一剑削十大钉皆截，剑无纤迹；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锵有声，复直如弦。古之所谓灵宝剑也。”陆绩得灵宝剑，又以吴郡灵地禅养二十余年，不是剑仙恐怕也距离剑仙不远了。

    一封十万火急之书，从峨眉山上而来，以千里马马不停蹄送往吴郡。

    陆云燕忍痛拔出插在她右臂上的剑，好一把利剑，不染鲜血，在剑柄之处刻有“竹马”二字。

    天下名剑三万把，刻有“竹马”一剑也是数之不清。陆云燕虽然行走江湖已有三年之久，也见过无数名剑，曾听闻峨眉有青梅与竹马。若此“竹马”是彼“竹马”，杀她姐姐的凶手就是这座山的人。陆云燕拔出剑，不动声色把凶器收好，心中纵然千般疼万般痛，她也要倔强的活着，至少活到等父亲大人来。

    她已经看清杀人凶手的容貌，还有凶器“竹马”剑在手，只要等家里来人，必须要讨个公道，那怕是这座巍峨大山。

    陆云燕已经不想呆在这座山，也不敢呆在这座山上，一旁闻声赶来的陆氏族人有四人，来观峨眉大比的吴郡之人也有很多，吴郡四大家族陆、顾、朱、张关系错综复杂，彼此联姻。若是细细算来，顾家的顾权朱家的朱雪松是陆云燕的表兄，张家领头的是个中年人，名叫张文收，宗师境界，是陆云燕舅爹，虽然在吴郡中，四大家族表里表外，彼此算计。可此刻却站在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吴郡事自有他们吴郡人去争去闹，怎么也容不得别人去指手画脚。

    吴郡人都涌来，除却顾陆朱张四家之人，还有一些江湖义士和陆氏姐妹的追求者，加起来足有三十来人，宗师五个，二流剑士有十二个，三流剑士有五个，有七个三流剑士，算来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陆云燕沉默着，跟在灵柩后，被众人环绕在中间。

    峨眉山下的峨眉镇上有棺材店，大众化的棺材用松木、柏木加工而成；上好的，特别讲究的棺材就用很名贵的楠木或天然水晶石等精创而成，陆云清的棺材是以楠木制成。

    峨眉大师兄问月护送吴郡众人下山，只是感受到陆云燕眼中的敌视，只是一旁默默护送。

    陆云燕是个美人，不仅在吴郡有名，在江湖上美人榜上也有一席之地，追求者众多，黄海东柳州人士，擅长双剑，在柳州那一带赫赫有名，不过在天下这座江湖就有些默默无名了，他曾在西湖上见陆氏姐妹，一眼便是倾情陆云清，如今佳人逝去，心中难免伤痛，心情不好，也就想祸及他人。陆云清是在峨眉出现意外的，黄海东瞧着峨眉无动于衷，就连道歉都没用，只派来一个话也不会说的呆木弟子来，虽然听闻那家伙是峨眉大弟子，剑术高超，可那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黄海平认定他峨眉不敢怎样，于是冷言说道：“云清死在峨眉，怎么也要讨个公道。”

    其他人纷纷附言。

    流言蜚语就是在无聊的人口中慢慢散布。

    问月依旧无动于衷，他剑心宁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别人的议论纷纷与他何关！就凭几个人的言论就想动摇峨眉这座山在江湖的地位，可谓是痴人说梦。

    陆云燕见问月如此平静，更是愤怒，她手中有两把剑，一把她的佩剑梦岚，一把是被白布包裹的凶器“竹马”。陆云燕咬牙切齿，还是隐忍不发，她惹不起峨眉这座山，只有等父亲大人到来，才能为姐姐讨回公道。

    忽然天地间下起了“白雨”，那是纸钱，白色纸钱，形状圆形方孔如铜钱，宛如“大雨”倾盆，铺天盖地降临。

    有杀气，纸钱飞舞，山树摇动。

    问月如临大敌，天南地北双飞客出鞘。

    狂风大作，吹得地动山摇。

    陆云清的灵柩仿佛有千斤重，抬棺的四人轰然大碎，片片碎肉四射，吓得众人声声尖叫。

    问月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杀气，从山下蔓延，在那瞬间杀死四人。

    灵柩落地，发出“砰”的巨响。棺盖被大风掀翻。

    问月瞳孔紧缩，山下渐渐有了人影。

    有十二人，九人身穿黑袍抬棺上山，在前面有两人身穿一黑一白，棺材上坐着一人，身穿大红袍，诡异的装扮，实在吓人。

    黑袍人遮掩严实，隐藏在黑袍下。

    黑衣人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白衣人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

    身着红袍的那人，左手执一本书，右手拿一只笔。

    问月猛然抽身后退，却听那红袍人笑道：“寒食家家送纸钱，乌鸢作窠衔上树。”

    吴郡那伙人来不及反应，瞬间灰飞烟灭，就连惨叫都没用发出来。

    下山的一行人，只有问月和陆云燕还活着。

    问月身体僵硬，他感觉到整个天地间有一把剑，一把无形的剑，就指在他的眉心。

    再次听到红袍人说道：“叠金银山百座，化幽冥帛万张。纸铜钱，怎买得天仙降？”

    问月停下身子，若是他在退一步，瞬间就会被分尸。

    峨眉山上有剑气起，气冲斗牛。

    问月身前出现两个人，剑仙李太白和李平安的爷爷李子。

    随后便是掌门人天云锦和淮河两岸吴家剑冢的吴赎。

    红袍人笑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李子不曾理会，而是一招手，在陆云燕手中的凶器“竹马”剑便挣开陆云燕的手，落在李子手上，正是陆念雪的竹马剑。

    李太白开口说道：“阴兵过道，黑白无常，崔判官，地狱的人什么时候敢如此光明正大行走人世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