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引导凤茵和窦建德一步一步走向分离而已。

    漫长的黑夜，凤茵收拾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叔父一家枉死，若有真相，她必然要追查到底。

    次日，凤茵领着胖胖和萧琮如约再次来到了萧府这片被烧毁的废墟里。萧琮一见凤茵，感觉凤茵眼睛有些浮肿，好奇又心疼的问道：“皇妹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凤茵很享受来自亲人的关怀，她微笑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太令我震撼了，整夜想着这件事自然休息不好了。”

    虽然萧琮过去和凤茵一直没有见过面，但萧琮对凤茵和窦建德，段文振之间的事也是听闻过的，因为萧琮和窦建德，段文振都是王孙贵族，太学书院是他们共同出入的地方，没有交集也会照面，萧琮所了解的都是在太学书院听来的，但他都是一知半解，此刻他也能联想到凤茵眼眶的浮肿是何原因。

    还没有开始查案萧琮就拉着凤茵聊起了他们之间的家常。萧琮停下脚步，问道：“皇妹，先别急着进去，你和窦建德，段文振之间的事能与皇兄透漏一点吗？”

    凤茵反问道：“我与他们能有什么事？”

    “你别骗皇兄了，窦建德何其自大的一个人？你自幼被人称为江陵第一美人，他曾在太学书院时就到处宣扬等你长大就会娶你为妻，这些皇兄早有耳闻，只是，皇兄想知道，你对窦建德是否真的情深，还有眼下发生的事，会不会让你陷入困境了？”

    凤茵能感受到萧琮是真心的关心自己，她墩身谢礼道：“多谢皇长兄关心，我与窦建德，段文振相识多年，窦建德这些年对我确实情深义重，我也早已下决心要与他共度此生，我与文振，同样早已相识，我们视对方为知己好友，可昨天他们来找过我了，我们的矛盾发生的顺理成章，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如果真相阻隔了我们，那也是我们各自的宿命。但我知道，无论怎样，我都姓萧，我最该维护的是我们的氏族，是吗？皇兄？”

    院外，段文振只身一人站在外头聆听着，而凤茵道出的这番话正好被他听见了，他总是不知道为何，见到凤茵难过总想陪伴她左右，他什么都不想从凤茵那里得到，就想使劲全身力气来保护这个令自己敬重的弱女子。所以今日一大早他便来到张轲府上想探听凤茵的状况，恰巧遇见凤茵带着胖胖已经出门了，所以段文振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的守候她。哪知凤茵竟然来到被烧毁的萧岌府邸，还是来见自己的亲哥哥，听到两人这番谈话，段文振只有一个念想，就是陪同凤茵一起寻找真相，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的不利都指向自己的父亲，段文振也会承担这个后果，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萧琮倍加感动，也很愧疚，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素未谋面却如此信任自己，宁可放弃自己要相伴终生的男子也要维护萧氏的名誉和权利，如此重情重义，自己和父皇真没有信错她。萧琮满心愧疚的拍了拍凤茵的双臂，道：“难为你了，皇妹！”

    凤茵依旧只是淡笑着：“皇兄都了解清楚了的话我们开始办正事吧。”

    三人转身后，段文振踊跃的走了进来，道：“凤茵！”

    凤茵三人回过身，惊讶段文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琮好奇念道：“段文振？”

    段文振勉强一笑，走到三人面前，陈述道：“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为什么来此，太子殿下，也请您不必对文振如此充满敌意。凤茵，我依旧和昨天说的那样，我站在真相和真理这边，我是来帮你们的，我希望我爹是清白的，所以我要参与。”

    凤茵斩钉截铁道：“我信你！”

    得到了凤茵的允许，萧琮也没有再反对，更没有加以阻挠，对段文振的信任也是出自对凤茵的信任。很快，四人又一同踏进了那边没有被烧毁的卧房，这里被萧琮整理过一番后还能站几个人了。

    凤茵好奇问道：“我后来还来过这儿，先前里面杂乱不堪，怎么又被人打扫过了呢？”

    萧琮放眼四方，答道：“是我亲自动手整理的，我来过这儿很多次了，把这里里外外都找过几遍了。”

    “那皇兄可有什么发现？”

    萧琮直摇头，道：“就是什么头绪都没有，所以才需要你帮忙。你在皇叔父家中居住了十余年，应该比我更了解这儿吧！”

    凤茵没有说话，静静的环顾着四周，四处走动着，胖胖也一直跟在便是转悠着。

    段文振又好奇问道：“你们在找什么？”

    萧琮答道：“找皇叔一家被谋杀的原因！”

    “我记得当年萧府着火是大白天，殿下确定当年萧丞相一家的命案是谋杀吗？”

    “我不敢肯定，但我相信自己的推算，一家子大活人，为什么府中着火下人全都活了下来，偏偏死了这个府邸的主人呢？”

    段文振继续道：“殿下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再一起仔细找找吧！”

    凤茵身处萧岌夫妇的卧室，虽然萧府已经大变样了，但萧岌卧室里面的陈设大至都没变，身临其境，凤茵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还只有八岁的时候，常常会跟萧夫人撒娇，让萧夫人带自己睡，但萧夫人从来都不会把小凤茵放在自己的卧室睡，而是带着凤茵在自己的卧房睡着。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她冲到萧夫人卧房找萧夫人，她竟然看到叔父萧岌从床铺上伸出了个头出来，还从床铺下往上爬了出来。尤其记得萧岌当时神色有些紧张，还生气走近凶了凤茵一声，责怪凤茵不该来此。委屈的凤茵扭身就走了，因为生萧岌的气，年幼的凤茵后来也没有再想起过这件事。

    呆滞了一会儿后，思绪忽然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凤茵转身回头注视着那张堆了两床棉被的床铺，萧岌曾经从那下面钻出来过，难道床铺下面还别有洞天吗？

    凤茵疾步向前踩在了床铺上，萧琮和段文振都迷惑不解的跟了上去。萧琮问道：“皇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来了？”

    “嗯！”凤茵注视着床铺，道：“我八岁的时候曾经见过叔父从这下面爬上来，这床铺下面一定有秘密。”

    萧琮和段文振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的弯腰把床铺上的棉被和床单往地上扔了下去，搁置了几年的棉被全是灰尘，全是霉味，四人在屋里捂着嘴呛得直咳嗽。灰尘散倔，四人才望向脚下的床铺，床铺上只剩下一层木板，萧琮和段文振又继续将木板搬开，底下果真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井口，上面还盖着一层布。四人看到这一幕惊奇不已。

    萧琮念道：“果真别有洞天啊！”

    凤茵俯身将布一扯开，一股阴冷之气浮了上来，外观像是一个圆圆的井口，井底下是怎样一番模样却不得而知了，只看到下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段文振问道：“我们要下去吗？”

    萧琮答道：“当然！”

    胖胖极力反对道：“等等，公主，您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下去了，这里面黑漆漆的，有点阴深，万一有什么蛇虫咬到你可就不好了。”

    段文振应和道：“我赞成胖胖的话，凤茵，你们两个在上面守着，我和太子殿下下去。”

    凤茵说道：“我猜想这下面应该只是个密室而已，叔父曾经出入过，又密封这么严实，应该不会有什么蛇虫的，我们一起下去吧。”

    凤茵决定的事总是无人能改变，她一马当先，还走在了三人的前头。下到密室的梯子很窄，还是绳子悬吊着的梯子，四人接二连三的慢慢攀爬向下，下到四米时就落地了。

    下方确实就是一间简陋的密室，准确的说这是一间书房，里面除了一张矮桌和两侧的书柜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胖胖顺着上方照下的微薄之光将密室内的灯烛给点燃，密室瞬间变得通亮。展现在四人面前的就是四面空旷的墙壁，环顾了一圈后，四人同时走向了矮桌和两侧的书柜。

    两侧的书柜就摆放在矮桌两旁，矮桌后是一把有靠背的竹椅，桌子和书柜上都摆满了书籍，像是萧岌办公的地方。凤茵瞅了瞅四方，说道：“我想这里面应该不会再有暗格了，需要找的地方一目了然，我们仔细勘察一遍这里所有的书籍，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嗯！”

    接下来，四人翻得翻书柜上的书籍，找的找矮桌上的书籍，无论是桌上还是书柜上，或是竹椅的垫子上，到处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仔细查找，认真翻阅，这里的书籍除了几本古典书以外，就是湖北各地的税收账本，所有的书籍账本察看了一遍后仍旧什么都没发现，萧琮灰心极了，喃喃念道：“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段文振答道：“难道这里已经被窦大将军派人查找过一番了吗？不然怎么连这么隐蔽的地方都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呢？”

    凤茵和胖胖一直跪在矮桌后的地毯上查找桌上的书籍，她腿都跪麻了，边起身边答道：“这里不可能有别人来过，若真被人搜查过不会这么整齐的。”腿麻的凤茵才刚一站起就摔了一跤，她的手不小心搭在了竹椅旁边的红绸上，这块红绸好像盖住了什么秘密机关，凤茵的手着力按下后，竹椅下面竟然发出了磨石的响声，段文振和萧琮即刻上前，段文振扶起了凤茵，而萧琮立即搬开了竹椅，竹椅下呈现出一个空格。格子里竟然有一个木箱子。

    萧琮迅速的搬出木箱子摆在矮桌上，当着段文振和凤茵的面打开了木箱子，木箱子里竟然有十五个账本和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

    四人人手拿起里面的账本翻阅，仔细查看着，那个信封被萧琮打开来看了，信内容是：

    “吾皇兄亲启：臣弟终收集齐全窦西征一干人等罪证，以下账本均出自我西梁国军营，作为三军统帅，窦西征利用军职四方敛财，明码标价买卖官职。我朝入贡贡品年年被他占据己有，更勾结陈国，国资外运，如此奸佞，败坏朝纲，若不正法，实难彰显我西梁国威。臣弟去往陈国天门郡已在归途，更查获窦西征外运所有账目。臣弟担忧路途险阻遇伏，特派亲信暗中将账本送回。若安然归来，定将窦西征党派扫尽。

    臣弟萧岌”

    看到这儿，萧琮的双手捧着信已经在颤抖了，眼眶里也盈着泪水，念道：“原来，这就是皇叔一家遭此厄运的源头！”

    随后，凤茵和段文振也把信内容扫视了一遍，凤茵和萧琮一样慌乱，萧岌的死原来真的别有隐情，现在就差知道窦西征是怎么让萧岌夫妇和两个儿子一同葬身火海了。

    凤茵含泪盯着这一堆账本，念道：“叔父一直出门在外，原来是去搜集窦西征的罪证去了。”

    萧琮也跟着说道：“皇叔带回的这些罪证足以让窦西征死百回了。”

    段文振没有被任何情绪牵绊，脑子稍微清醒一些，他说道：“太子殿下，这些罪证确实能治窦西征的罪，可现在他手揽国家军政大权，圣上若定他的罪，万一他起兵造反怎么办？我总觉得现在让这些罪证昭现于世还不是时候。”

    凤茵答道：“文振说的有道理，皇兄，这里十几本账本，全是指向窦西征的罪证，窦西征杀害叔父的动机有了，但还有一个疑团没有解开，那就是我们并不知道窦西征是如何将叔父和婶娘逼死在火场里的。我想要的真相是这个，我想要真相推翻当年江陵县令陈敬之的结案陈词，我想要真相告诉我，叔父一家不是被我克死和害死的。”

    萧琮和段文振对凤茵内心多年的谴责感同身受，换做是谁心里都不好受，凤茵想要的这个结果也在情理之中。萧琮拍了拍凤茵的肩膀，许诺道：“好，我会先把这些罪证收好，接下来我陪你寻找你要的真相。等一切谜团解开后，我们再想法子让窦西征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