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窦西征和段高元无诏入宫,直达梁明帝书房觐见他们的圣上。
二人在梁明帝书房见到梁明帝后规矩的行礼叩首道:“臣拜见圣上!”
梁明帝有一种来者不善的预感,但依旧很镇定,微笑道:“二位爱卿免礼,你们怎么入宫来了?”
窦西征答道:“臣等特意来探望圣上,更想问问圣上,我朝丞相一职已空置多年,一直都是太子和圣上您行事丞相之事,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西梁无可用之才呢,圣上难道还要一直将丞相之位空置着吗?”
梁明帝已经深知窦西征的野心了,这番前来显然是有逼官上任之意了,他想用自己手中的军权威逼自己交出丞相一职,可他更想给萧琮争取时间来扳倒窦西征,他深知决不能让段高元坐上丞相之位。梁明帝说道:“那大将军认为任命何人为丞相最为合适呢?”
窦西征瞟了一眼段高元,答道:“这个人不就在眼前吗?”
“大将军说的是御史大夫段大人吗?”
“不错!”
梁明帝镇定的点头认可道:“嗯,朕也正有此意。可丞相一职官居一品,御史大夫升任丞相一职恐怕还有待考察,所以,朕想先升任段卿为尚书仆射,行丞相之事,若这一年里段卿行事作风都能得到认可,一年后便升任为丞相,大将军觉得如何?”
窦西征咬着牙,满脸不悦的答复道:“好,就一年为期,望圣上不要食言才好!”
“朕届时定不食言。”
有了梁明帝这个承诺,窦西征和段高元不得不再等上一年了。
待窦西征和段高元离去后,书房侧边大木柱后走出了一个人,他便是太子萧琮。
萧琮的步伐缓慢,神情呆滞,整个人也显得忧郁不堪。
梁明帝问道:“琮儿,你都听到了吗?父皇只为你争取到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你一定要有所作为啊!”
萧琮目光即刻变得尖锐,他问道:“父皇,您是西梁国的国君,凭什么窦西征就只手遮天了?您要回兵权他会怎么样呢?”
梁明帝望着有些消极的萧琮半天不知该怎么答话了,书房里静悄悄的走了半圈,念叨着:“都怪父皇啊,除非窦西征死,否则这兵权是拿不回了,朕现在才发现满朝文武一半是他的党羽,还有一半在静观其变,朕的西梁国都被他给架空了,逼急了他窦西征,恐怕他会立马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现在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来转换局面。琮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萧琮看到自己父皇的眼神里全是哀求和悲怜,萧琮知道自己无路可选,也不管自己和父皇能否扳倒窦西征,但奋力一搏是眼下必践之路,萧琮对着自己的父皇点着头,却道不出一个字来。
接下来的时日,萧琮开始出宫暗自调查四年前被火焚烧的萧岌府邸,整个萧府大半被烧毁,唯独留下了两间卧房,其中一间就是萧岌和萧夫人的卧室。
萧琮来到被烧毁的萧府门前,半张大门已经脱落,院前和院内杂草丛生,那场大火后,这座宅子就无人问津,成了一片废墟了。萧琮跨进大门,随身的两个太监站在屋外等候着,萧琮一个人从外走到内,无论是烧毁的还是没有被烧毁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走到萧岌的卧房都杂乱不堪,像是被人扫荡一遍了。
看着狼藉又不堪入目的屋子,萧琮自言道:“皇叔的卧室没被烧毁怎么也狼藉不堪呢?”萧琮一个人将凌乱的屋子收拾了一遍,收拾好了以后,他坐在床沿边盘着腿,双掌合拢撑着自己的唇部,认真的观阅着屋子里的一切,默默的看了许久,萧琮依旧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萧岌家中的这场大火来得太蹊跷了,好似有人刻意纵火要灭掉萧岌一家,那么萧岌过世了谁最有利呢?萧琮内心明白这个人只可能是窦西征。
曾经的西梁朝廷就是被窦西征和萧岌两分天下,萧岌被烧死以后,无人能跟窦西征抗衡了,年少的萧琮一直都看得非常通透,但是自己的能力远在窦西征之下,曾经跟梁明帝谏言,自己的父皇也不曾相信过自己,现在被杨广点透以后却为时已晚了。萧琮很想在萧岌被烧毁的府邸里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定窦西征的罪,他知道萧岌生前一定掌握窦西征犯罪的某些证据,不然他和家人也不会死的这么蹊跷了。
任凭萧琮怎么在这两间屋子里寻找,他就是找不到一点东西出来,看着屋子里那么凌乱,就算有证据估计也早被窦西征派人来取走了。
接下来二十多天里,萧琮只要有时间就独自来到这片被烧毁的废墟里杵着,每次寻找一点,只差没有把墙壁推倒了,虽然次次失落而归,但萧琮内心有一个信念,他觉得萧岌一家人的死一定会有一个真相,所以他没曾想过要放弃。
第二十八天,萧琮第六次来到这片被烧毁的废墟里,他依旧像往常一样,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床铺边沿思考着,屋子四边墙壁敲打着,所有木柜空格上的书籍也都仔细翻阅着,但也依旧像往常一样一无所获。这二十八天六次来到这里,萧琮唯一的收获就是坚信了萧岌一家都是死于无辜。
就在萧琮在卧室惆怅之际,凤茵和胖胖提着一个三层竹篮来到了被烧毁的萧府内,在院内,凤茵和胖胖清扫出了一片干净的空地,她们点起了香烛,摆起了酒菜在地上祭祀萧岌一家。凤茵打开一个包袱,包袱里包着一块灵位,上面写着“萧岌之灵位”。
凤茵捧着萧岌的灵位,眼中的泪水滚滚而来。立好灵位在酒菜前,凤茵含泪朝着灵位三叩首,又对着灵位哭诉都:“叔父,婶娘,凤茵来祭奠你们了。你们怨我这个不祥之人吗?你们怨我克死了你们吗?如果你们怨我,就请你们把我也带走吧,这些年凤茵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是凤茵对不起你们!”
突然之间,萧琮站到了二人的前方,恍然间凤茵和胖胖都被吓得神情失措了,胖胖和凤茵都不曾见过萧琮,见萧琮出现在萧府,也不知他时好时坏,胖胖连忙扶起凤茵将她护在身后,惊慌的问道:“你,你是谁?”
萧琮特别镇定,他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四公主萧凤茵,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如此貌美而已。他温雅上前说道:“你们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和凤茵对视之间,凤茵也深觉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不像坏人,至少他给凤茵的第一感觉没有厌恶,凤茵走到前方,问道:“那公子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萧府这片废墟中?”
萧琮注视着凤茵的眼睛,一步一步靠近凤茵,走到离凤茵只有一只手臂长的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答道:“你呼唤萧岌为叔父,四年后你还能来祭奠他们夫妇,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就是被弃养在宫外的四公主萧凤茵吧!”
凤茵微微仰首凝望着萧琮,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讳?”
萧琮继续道:“若你对我没有敌意,那你该唤我一声皇长兄了!”
“皇长兄?你是太子萧琮?”凤茵语气低沉说道。
“对,皇妹……”萧琮初见凤茵这个妹妹,内心甚是欢喜,尤其是想到这个妹妹一直被弃养在宫外,萧琮更是心疼不已。他欲伸手轻抚凤茵双肩,可凤茵毫不留情的退开了两步,道:“等等,这声皇妹凤茵担待不起,你是尊贵的太子,而我只是一个被弃养的皇室宗女,你我身份有别,还请太子不要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了!”
萧琮面对了萧氏皇族危机,内心也承受了无比大的压力,梁明帝还曾对自己说让他来找凤茵相助,可眼前这个皇妹对萧氏皇族显然是恨之入骨才会出言如此酸溜。凤茵见萧琮在此,立即就想带着胖胖离开,转身那刻,萧琮还是追上前挡住了凤茵的去路。
萧琮耐心的解释道:“皇妹,皇兄知道你恨父皇和母后将你弃养在外,父皇和母后是亏欠你太多太多了,但眼下皇兄真的需要你帮忙,这关系到我萧氏皇族的所有人命,更关系到西梁国的生死存亡。”
凤茵依旧很冷淡的看着萧琮,道:“太子殿下,您太看得起我萧凤茵了,我何德何能帮助你拯救你的皇族和你的国家呢?告辞!”凤茵和胖胖再次越过了萧琮的身躯准备离去。
萧琮心灰意冷的大喊道:“萧凤茵,难道你就不想为抚养你十余年的皇叔父一家报仇雪恨吗?”
提到萧岌,凤茵这才顿住了脚步。她回身走向萧琮,问道:“叔父一家都是被我克死了,我该如何报仇雪恨?”
萧琮横眉挤眼,重重的抓着凤茵的手臂说道:“你错了,皇妹,皇叔父一家绝不可能是被你克死的!”
凤茵双目无神,眼眶盈满泪水,哭着念道:“可当年确实是我贪玩夹出火苗堵住老鼠洞而引起了萧宅大火,更烧死了叔父一家,不管有没有这场大火,叔父一家也会被我给克死,我就是个不祥之人!”
说及过去的这件家破人亡的悲伤之事,凤茵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双腿发软只往地上坐了。
萧琮用力的抓住凤茵的双臂架着她,声嘶竭力的劝慰道:“我告诉你,萧凤茵,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我要你回想四年前火灾发生前后的每一个细节,我还要你回想咱们叔父生前有什么秘密之地是不为人知的,因为我怀疑皇叔父一家都是死于非命,都是被人给害死的!”
凤茵听后,整个人都木讷了,她一直含泪凝望萧琮,既不闹也不哭,缓缓的站直了身躯。
“你,你说什么?叔父一家都死于非命?是被人害死的?那他们是被谁害死的?”
萧琮舔了舔嘴唇,低沉答道:“我只知道,我们叔父死后最利于窦西征的党派,但我没有证据证明是窦西征害死了叔父,何况皇叔父一家都已经过世四年了,而你是最熟悉萧家的人,所以我希望我们一同努力,寻找出害死皇叔父一家的真凶。”
“窦,窦西征?窦家?”凤茵听后更加双腿无力了,念道:“怎么会是窦家呢?”
萧琮耐心的继续解说道:“皇妹一直成长于宫外,也许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叔父在世时,西梁国的朝堂就是两个党派,一个是窦西征,另一个就是皇叔父萧岌,皇叔父没有了,窦西征独揽军政大权,现在他还威逼父皇让段高元接掌丞相之职,段高元是窦西征一手培养提拔上来的人,一旦让段高元坐上了丞相之位,那西梁国就真真切切成了窦家的天下了。我相信皇叔父一定是掌握了窦西征什么罪证才招来了灭门之祸,所以,你必须帮助我找出皇叔父收集的窦西征的罪证,我们必须要扳倒窦西征才能解救我们的族人和国家。”
凤茵听后忍泪吞声,那种呕心抽肠般的疼痛再次在她的生命里上演,她问道:“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萧琮愁眉伤神的点着头,并竖起了三根手指对凤茵起誓道:“我萧琮以萧氏皇长子的名义发誓,我对皇妹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骗皇妹,我萧琮愿下十八层地狱!”
此时的凤茵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恨那个害得萧岌一家家破人亡的罪人,还让自己背负着自责之心过了四年。另一方面,她想到自己幼时和窦建德私定下终身,若真是窦西征为了权势害死了萧岌一家,那自己与窦建德又该何去何处呢?还有段文振,她一直视他为好友,为知己,可段文振的父亲段高元竟然也是窦西征的党羽,若真相和萧琮说的一样,她又该怎么面对段文振这个好友呢?
凤茵需要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她朝萧琮问道:“我现在脑子里太乱太乱了,我需要时间好好拾捡过去的记忆,明日此时,我们再聚此地,如何?”
萧琮点着头,说道:“只要你愿意相助,无论如何我都会赴约来此的。但是,凤茵,皇兄希望你能坚强的走出那仇灾带给你的阴影,不管我们能否找出真相,皇兄都希望你平安,开心!”
凤茵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怀,也因为萧琮的这一句暖心之话,凤茵对他也是深信无疑了,凤茵勉强笑着道:“那明日不见不散!”
说完后,凤茵擦干了眼泪和胖胖回到了张轲宅院里。凤茵直奔自己的卧房,坐在书桌前呆呆的思绪着,胖胖知道凤茵遇到大事了,更明白这个时候凤茵不能被打扰,胖胖自觉的往门外走打算给凤茵看门,突然被凤茵叫住了。
“胖胖!”
“公主,怎么了?”
凤茵神情呆滞的问道:“叔父家中的那场大火真的不是我引起的吗?”
胖胖耐心的说道:“四年前我就跟公主您说过了,您那点火苗不可能会引发那么大的火灾,何况当时您的两个堂兄还在书房里面呢,他们看到书房起火肯定老早就将火扑灭了。”
凤茵没有再说话了,又陷入了沉思当中,胖胖悄无声息的将凤茵卧室门给关上了,自己站在外头守候着。
屋子里的凤茵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了,她拼命拼命的去想四年前那仇灾前后发生的事,细细的回想着每一个细节。
在凤茵的记忆里,那天辰时后,她便和两个堂兄上了书房观阅书籍,在她的印象里,失火前,叔父萧岌和萧夫人都是不在府上的,除了下人就只有自己和两个堂兄在府邸,和堂兄二人一起上了书房后就与外界隔绝了。后来,两个堂兄认真阅览书籍时自己开起了小差。当年时处寒冬,书房里生起了火炉。凤茵记得自己在书房里发现了一个老鼠洞,还有老鼠出入,随后自己就夹了一块红红的木炭将老鼠洞给堵住了。做了这件事半刻钟,凤茵就全然忘记了,她也不记得这团叙苗最后到底有没有自己熄灭,书房呆的无聊的凤茵拉着胖胖就去府邸前的大街溜了一圈。接下来萧府内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情了,更不知道萧岌和萧夫人是什么时候回到萧府的。当自己回到萧府后,内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好像把整个府邸都给吞噬了。
她尤其记得自己回到萧府后,至少有七八十人口在提水灭火,现场甚至还有许多官府的人,搜索脑海的记忆到这里时,凤茵突然停住了搜索。对,官府的人,江陵县县令陈敬之当时也在场,难怪那会在当铺见到陈敬之的时候觉得那么眼熟,凤茵终于想起了自己确实见过陈敬之,而且还是陈敬之勘察现场断的案,是他断定了萧岌府邸失火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这宗失火案也是他亲自审理的。
理清了陈敬之这个人后,凤茵继续回想着当年的一切,萧岌在西梁国位及丞相之职,家中遭此大祸过世后,江陵许多大官都曾出现过,凤茵还记得自己在接近崩溃边缘时身边站了好多的大官,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后她似乎又发现了几个熟悉的人,而窦西征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窦西征的样子还有点狼狈,脸上有些黑灰,现在一想他的立场,窦西征当时绝不是去救火救人了,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呢?
凤茵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初见窦西征和陈敬之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原来这两个人她都见过,而且都是在叔父萧岌家遭遇大火的那一天。此时此刻,凤茵越来越不敢往下想了,那些零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凤茵越来越觉得当年的那场大火不是因为自己导致的了,或许真相真的跟皇长兄萧琮说的那样。凤茵不敢想象,真相一出,她和窦建德,段文振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今后和他们真的要成为仇人了吗?
这四年多以来,凤茵几乎每日活在愧疚中,她以为自己害死了叔父一家,现在好不容易能等来一个不一样的事实真相,她却要面临失去知己好友,失去未婚夫婿的结果,凤茵早已决定和窦建德相伴一生,即便窦建德霸道无礼,但至少是爱自己的人,可偏偏要在自己履行婚约的这个时候炸出了这样一出闹剧,凤茵独处在卧室里凄然泪下,目断魂销了。
屋内的凤茵抱头哭泣,而屋外,窦建德和段文振又来串门了。
胖胖和张轲夫妇挡在院内阻止了窦建德两人闯入凤茵的闺室,段文振一直斯斯文文的站着一旁,可窦建德却没有那么安分了。
被张轲夫妇阻挡着的窦建德吼道:“让开,我要去见凤茵!”
张轲软硬兼施,一时嬉皮笑脸,一时又坚硬无比,冲窦建德反驳道:“凤茵好歹也是个公主,我说少将军,你能不能有点规矩啊?”
对于张轲这个现实的小人窦建德每次都拳头拽得紧紧的,要不是看在凤茵的面子上,拳头早就上脸了,他骂道:“规矩?凤茵很快就是我的人了,我来看看她怎么了?给我滚!”
窦建德稍微凶恶一点,张轲夫妇就吓得连连退后了。窦建德欲冲进去时胖胖又张开双臂挡在了前面,道:“少将军,你不能去见公主,公主现在心情很不好,她也不想见任何人!”
身材高大的窦建德随便一推就把胖胖这么结实的姑娘给推到一旁了,道:“她心情不好还不让我见她那什么时候该见呢?有病!”
窦建德和段文振全然不知凤茵发生了什么事,但胖胖什么都知道,她更明白这个时候窦建德和段文振是凤茵最不想见到的人,所以她上前跪在地上抱住了窦建德的大腿,使劲的抱着不让窦建德前行,胖胖边说道:“你不能进去,公主不想见到你们!”
窦建德即刻就怒火上心了,正想挥起手掌往胖胖身上劈下去的时候被段文振给阻拦了,段文振一边拽起了胖胖一边劝说道:“诶,别太过分了,胖胖可是凤茵身边唯一的姐妹,你打伤了她凤茵可不会饶过你!”
窦建德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手,气得咬牙切齿。
段文振回身对胖胖问道:“胖胖,你告诉我们,凤茵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见我们了?”
胖胖心想着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哪能主张将自己主子的事张口说出呢?胖胖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时,凤茵红着眼睛走到了院内,神情有些呆滞,目光由始至终看着地面,她说道:“建德,文振,你们与我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仇恨,我需要等到一个真相,胖胖说得很对,我现在并不想见到你们,原本我还一直在想着怎么和你们说这件事,现在你们既然来了,那我就跟你们说明白了。你们走吧,在没有真相之前,请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
窦建德和段文振听得满头雾水,连张轲夫妇也满面疑惑,但夫妇两人也不敢插嘴。窦建德暴跳如雷上前拽着凤茵的手臂,激动道:“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我和你怎么会有仇恨呢?”
凤茵重重的一甩手臂,怒视着窦建德,含泪道:“你和我是没有仇恨,可你是窦西征的儿子,我们俩注定不会有结果了!”
凤茵的这一句话给了窦建德一剂重拳,他的心顿时犹如被雷击中,由上往下重重的坠落,窦建德含泪大声问道:“什么叫我们俩注定不会有结果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真相没出来以前我说不清楚,窦建德,你只需要明白一个事实,我是萧氏皇族,而你爹窦西征,对于我萧氏而言,绝不是一个善茬,你回去问问你爹做过什么,对于我们的婚事,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期望了!”
窦建德瞳孔睁大,怒视着凤茵大吼道:“什么狗屁真相?萧凤茵,你给我听着,不管我爹做过什么,你,我是要定了。”
撂下这句话后,窦建德愤怒不堪的离开了张轲的宅院。
凤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窦建德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竟然双腿无力支撑沉重的身躯,往地上坐了下去,伤心的哭泣着。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失去了窦建德,和窦建德姻缘断送而哭还是因为内心的焦虑而哭?这一刻,她只觉得内心非常的无助,非常的绝望,痛心。
张轲夫妇见状不敢上前劝慰,也显得手足无措。胖胖跪在凤茵身旁抱着凤茵的头陪伴着凤茵一同哭泣着。
窦建德不愿面对的真相和事实,段文振却在一旁揣测得非常通透了。他知道窦西征和自己的父亲段高元在朝堂上是同一伙人,凤茵突然这么恨窦西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凤茵口口声声说的那个真相必定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来源。段文振是一个非常善良正直的人,他对凤茵的情义也建立在“道德”“仁义”和“礼”之上,假如自己的父亲真的对不起凤茵和朝廷,段文振宁可大义灭亲也不会同流合污。
他缓缓蹲在凤茵身旁,伸出衣袖帮凤茵擦拭着泪水,温柔的说道:“凤茵,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伤心难过了,你是我最敬重的友人,我会陪你等待那个真相出来,假如,你说的那个真相是我们的父辈对不起你萧氏,那我段文振还是站在你这边,但我也期盼那个真相是个误会,然后,我们还跟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吟诗作乐,好吗?”
凤茵呆呆的看着段文振,他眼睛里的那种虔诚,那种善良让凤茵感到无比的舒适,凤茵点着头,段文振笑了,笑的特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