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你的学校吗？
班主任是谁来着……
顾乔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柏油路，在毒热的太阳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热气，像一条黑色的蟒蛇，逐渐吞噬着路上过往的行人。
退役军人……她想起来了，顾黎说的应该是李显刚。
她对李显刚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但仔细想想，她好像对谁的印象都不是很深，这就仿佛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中去寻找一根银针，你知道有这根银针的存在，却不知怎么下手去寻找。
顾乔帮顾黎背着书包，有意地瞥了他一眼。毒辣的太阳晒得他的脸颊有些泛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偶尔吹来一阵风，也夹杂着燥热的气息……
脑海里浮现了对李显刚模糊的记忆。李显刚在任教前是在部队里当兵的，退役后直接分配到他们的学校工作，因此他在学校是不授课的，是他们的专职班主任。
她记得上一世上高二时曾经发生了一件关于李显刚的奇闻异事，此后这件事一直是班上同学的谈资。
某天上午，沉闷的物理老师在上课之前出人意料地讲了几句题外话。说他昨天在路上遇见了我们的班主任‘刚哥’—这是班上同学和其他任课老师给李显刚起的别称。‘刚哥’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被一辆小轿车撞到出了车祸，物理老师本想走上前去搀扶他，却不想‘刚哥’想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径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末了，物理老师感叹道：“军人的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
顾黎：“乔姐，车来了。”
顾乔点点头，走上了去他们学校的公交车。
顾黎把黑色行李箱放在座位的前面，双臂抱着拉杆，身子趴在上面，“乔姐，你们学校高一有多少个班？”
顾乔想了想，有些心虚，“大概是三十个吧？我也记不清了。”毕竟四五年没去过学校了。
“三十个啊，比之前的学校多多了。”他自言自语道，而后扭头看着顾乔，“乔姐，一个班大概有多少个人？”
“听说一个班的标准人数是五十人。”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她和顾黎两人扭头看向后方，一名跟他们年龄相仿，留着平头的男孩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双眸中点缀着褶褶光辉。
顾黎看着他跟前的行李箱，笑着问：“你也去德凉高中报道吗？”
张晨站起身，拉着行李箱跑到他们身后的位置坐下，双手扒着前面座位的椅背，笑着说：“对啊，我是高一新生。对了，我叫张晨，你叫什么？”
顾黎：“我叫顾黎，也是新生。她是我姐姐顾乔，跟我们一个学校，比我们大一届。”
张晨伸手搔搔后脑勺，显得很不好意思，“姐姐好，姐姐好。”
顾乔对他笑笑，内心松了一口气，双眼环视着车内，问：“你自己去报道吗？”
张晨点点头，“嗯。父母都比较忙，没时间送我。再说，我是男生，铁定比女生要自立一点，已经过了要家长送的年纪了。”
顾黎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顾乔，“听见没有乔姐，我现在也已经过了让家长送的年纪了。”
半小时后，他们下了车。相逢即是有缘，张晨也跟他们一道前往德凉高中。
走了片刻，顾黎喊住了她，双眼一直在一条小巷徘徊，“乔姐，那边好像有人打架。”
顾乔心里一颤，身体凉了半截儿。
张晨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哎，姐姐，好像真的有人打架，你看他们手里都拿着棍子呢。”
顾乔催促着他赶快离开，“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小黎我们快走吧，不然就要迟到了。”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小黎，任何有关聚众斗殴的事儿绝对不能让他插手。
顾黎：“可是乔姐，真的不管吗？那么多人打一个也太不公平了，而且那个男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想了片刻，眼前一亮，“啊，是乔姐的同学。我上次去找乔姐时看见过他。”
顾乔双眼朝那条无人的小巷看去，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男生双手插兜，懒散地倚在背后的墙上。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双眼有些空洞像是对这种事儿早已司空见惯，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男生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但当她仔细打量这个男生时，却又感觉异常的陌生。想了想，又觉得她确实没见过这个男生。
顾乔：“小黎，你认错了，我不认识那个男生。我们快走吧，不然报到就要迟到了。”
顾黎拉着行李箱有些迟疑，“认错了吗？乔姐，真的不管了？感觉那个男生应该会被打得很惨。”
张晨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你看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遇到这种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就算这次我们上去帮忙了，但我们也不可能每次都去帮忙吧。我们还是快走吧，等会儿报道的人就该多了，你看，现在大门都被堵住了。”
顾黎点点头，拉着行李箱朝学校的大门走去。
顾乔松了一口气，朝那个男生看了一眼，男生的视线刚巧也向这边看来。
顾黎：“乔姐，你怎么不走了？”
“来、来了。”她收回视线，快步走了过去。
德凉高中的大门前停了许多车辆，几乎全是家长来送学生的。大包小包，每个学生的手里都拉着行李箱，或者是父母帮孩子拉着，一路说说笑笑，议论着德凉的氛围环境。
她突然被撞了一下，身子一踉跄，碰到了前面的人。“不好意思。”
走到入口时，她喊住顾黎让他等几分钟，自己跑进了门卫值班室。
虽然她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又觉得放心不下。而且刚才与那个男生视线相撞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或许那个人真的是她的同学，只是她忘了。
门卫：“这位同学，有事儿吗？”
“学校旁边的那条巷子有人在打架，被打的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门卫闻言，慌忙戴上帽子，拿着防身棍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嚷嚷：“这帮兔崽子，真是不想活了，连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敢打，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顾黎见顾乔从值班室出来，拉着行李箱走了过去，“乔姐，你去值班室干什么？”
她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我们快去报道吧。”
张晨也拉着行李箱挤到他们的跟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半，“这人也太多了吧。顾姐姐，报到应该往那边走啊？”
哪边走来着……顾乔看了看，人流多的方向大概就是报到的方向吧？
她心虚道：“应该是那边。”
张晨扶着箱子，松了口气，“顾黎，还好有你姐姐，不然我们可能要跑很多地方才能找到报到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人潮人海中移动到了目的地。
宿管阿姨看了三人一眼，问道：“几号楼？哪个宿舍？”
顾黎愣了愣，“阿姨，怎么知道自己是几号楼？哪个宿舍？”
宿管阿姨有些不耐烦，本来就是大热天，闷热的天气让人烦躁极了；再加上这种问题已经有无数人问过她了，再好的心情也都磨没了。“先去报到，老师会告诉班级和宿舍。”她伸手指了指与他们来时相反的路线，“去那边报到。”
顾乔：“……”
其实责任也不完全在她，大学都已经毕业了，谁还会记得高一报到时报到处的方向~
顾黎张晨：乔姐姐姐，这是你的学校吗？
顾乔：四年前还是……
直到下午两点，他们才把所有的事儿解决。顾黎和张晨很有缘分地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
顾乔本想拉着他们两个去校外吃饭，但两人说要睡觉，死活不去，她也只好作罢。
出了宿舍，走来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小道两旁盛开着各种花，四年前她叫不出名字，至今仍不知品种，有些事错过了，便再也没有兴趣去探究了。德凉高中的着名不仅在于升学率高，校园环境的优美也是一大特色。
想想，从毕业到现在已经四年没来过这里了吧？她这些年很忙吗？大概是很忙，但要回来走走的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她之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她留恋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地方。
高中三年是她记忆中的空白，经历了，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她坐在公共椅上，抬头盯着不远处的教学楼：白色的墙壁，红色的门，淡黄色的桌子和椅子，教室里坐满了人，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整个校园……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而现在正处身于以后要生活的地方。高二啊，其实也挺好的。
嫩绿色的枝叶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她把头靠在椅背上，双眼注视着湛蓝色的天空，天空下漂浮着白色的云朵，云朵下有几只小鸟来回地飞着，周围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蝉鸣。她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顾乔闭上眼睛，车辆的鸣笛声，嘈杂的吵闹声小了许多，风吹树叶，留下簌簌的声响，带来了一阵清凉。
高二的时候被分到了哪个班？隐约记得是10班吧？这么说来，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是在高一（10）班了吧？
她睁开眼睛，缓缓站起了身，高一（10）班好像是她右手边的那栋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