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捉狐妖,辨真身
姤儿不在的日子里,芮县街头巷尾传着一件大事——县老爷家的郎君娶亲了,新娘子是最近来镇上的中丞大人的爱女。
容不得犹疑,当丁中丞隐晦地表达这想法时,郝县令立马下血本备了厚礼提亲,只因丁中丞提了一句,这次年间去京城,见各个达官贵人时,身边要是有个拿的出手的女婿就好了。
至于这婚姻的两个当事人,在利益人情交织中,倒没什么重要的了。
对于婚礼,吕岩也只是道听途说,偶尔与郝一松碰面,他避之不提,吕岩当然也不便提起。
只是某一日傍晚回吕宅时,吕岩看街上比往常热闹许多,天黑后便传来敲锣打鼓声,才知道今日是郝一松的大喜之日。
想是上次白面书生一案吕岩是知情人,所以这次婚礼,并没有收到请柬,甚至连消息都刻意屏蔽了。
也罢,反正吕岩也无心县里之事。自某人悄无声息地走后,吕岩日日往北峰上跑,忙活得紧,也不知是真为修道而刻苦,还是为了躲避些什么心思。
这些天,吕岩辨妖擒妖的法术进步迅速,钟离权看在眼中,乐在心里。正巧近两日县里出现了个悬妖,道行不浅,却不甘慢慢修炼,化成人形跑到县里来,到处勾引男子吸其精血以增加道行。
钟离权想着,是时候让吕岩真正练练手了。
于是吕岩接下来几日在县城里到处溜达,找到了几个被狐妖“祸害”的男子,眼圈乌黑,身体羸弱的更是卧床不起。不过那狐妖的踪影,倒是无迹可寻,能收敛妖气,看来道行匪浅。
吕岩与钟离权相处了快一个月,两人互相“老钟”“吕小子”地叫着,比起师徒,倒更像是对亲密的忘年交。不过此时,吕岩却在心里嘀咕着老钟,因为他说自己只管在街上溜达就行,不用白费力气试图找妖气——因为找也找不到。
“你夜里就在屋里等着,若那狐妖看见你,必会找上门来。”钟离权说。
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的颜,吕岩心里想着。
几日后,狐妖吕岩是没等着,却等到她回来了。
深秋的夜里,月华如水,吕岩今日去了较远的地方找那狐妖,待回宅时,众人已都歇下了。
东厢的灯盏不知被谁点上,映出一个人影。难道是小凌?今早和她说过晚上不用留饭等自己了啊。
推门而入,屋里女子正在桌边提着壶沏茶,听见声响,回头看到吕岩,绽开笑脸,放下茶壶上前迎道:“你回来啦。”
说着,把门顺手关上了,让吕岩不禁想起和她同住的那几日,也是这样自然地关了门,不让母亲和五弟看出任何异样。
“姤儿……”心血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翻涌,吕岩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生涩,“你怎么回来了?”
姤儿看着吕岩眨巴了两下眼,然后边往桌边走着边说道:“嗯,回来啦。怎么,想我吧?”说着,端起茶盅靠近吕岩,要递给他。
吕岩接过,向姤儿笑笑,然后别过脸喝了一大口。一股温热的茶水下肚,稍稍平息了时隔多日再见姤儿的略感尴尬和激动心绪。
将茶杯放回桌上,吕岩转过身:”你……”话未出口,被姤儿的突然拥抱打断了。姤儿微微踮起脚,两只手环住吕岩的脖颈,头靠在他肩上,对着耳边轻声说道:”我好想你啊……你呢,想不想我?”
吕岩有些手足无措,呆立间感觉到耳边吹来一阵阵暖暖湿湿的气息,那是姤儿的呼吸。
一时僵住,幸好姤儿见没回应,便放开了他,吕岩才敢调整呼吸。
但姤儿仍不罢休,手抓着吕岩的袖襟轻摇着,撒着娇问道:”怎么,想不想我嘛?”吕岩看着姤儿,以前从来素面朝天的她今日上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的感觉也随之不同了。那双眼正直直地盯着吕岩,嘴上带着微微浅笑。
“想她了吗……”吕岩问自己。
看着姤儿的面容,吕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身上也莫名地有些发热。
“你这是……”好不容易张口说话,姤儿却不理会,径自慢慢靠近吕岩,突然吻了上去。
湿润的双唇带着丝丝凉意,吕岩只觉身子一下子燥热起来,举起两手想推开,却被姤儿两手环住。
理智渐渐被吞噬。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姤儿双手勾着吕岩的脖子,轻轻开始挪动脚步,一个倒身,吕岩被姤儿扯到了床榻上。
这突然的撞击让吕岩恢复了些神智,连忙起身挣脱姤儿的手,才发现自己已将姤儿压在身下。
身上越发热了,心也跳动得厉害,吕岩动不了了——即使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可这清晰的心跳与呼吸声,却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这情愫暧昧间的流连。
只是身体的反应为何如此难以控制?
姤儿依然嘴角浅笑,纤细的手指从吕岩的耳边慢慢下滑,直到腰间,然后开始慢慢地解开他的系带。吕岩看着姤儿的面庞,依然那么灵秀,又多了几许妩媚、多情……
等一下!
这双眼……
吕岩脸色微变,一把抓住了正在为他宽衣解带的那只手。姤儿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努嘴怪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吗?”声音温柔酥麻,动人得紧。
弯嘴一笑,吕岩笑道:”我自己来。”然后慢慢解下系带。
“嘭”一声,吕岩拍床而起,往后退去,手中的系带却被甩出,缠住了姤儿的脚,又用力一拉,吕岩喝道:”狐妖9不现出原形!”
果然,那被缠住的脚开始缩小,长出红黄的毛。床上的”姤儿”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呲牙朝吕岩扑过去。吕岩第一次看见妖变身,有些怔然,但还是灵巧地一个侧身躲过,那狐狸便趁机跃窗逃了。
吕岩要追上去,却感到热火攻心,踉跄往前撑在桌上。桌上茶盅里的水动了动,吕岩看着它,明白体内为何如此了。于是就地坐下,运功将体内热气逼出。
汗流浃背,吕岩长舒了口气,起身出了门。他绑住那狐妖双足时,下了个”牵丝咒”,只要狐妖还在方圆五里内,吕岩都能凭着这跟隐形的线找到它。
这是听钟离权闲谈提起,吕岩想起白面书生骗走姤儿一事,特意要求学的。却不曾想,竟是用在了这假”姤儿”身上。
追出去片刻,终于在城墙边一株树下,发现了那狐狸,正在钟离权旁边僵坐着。
“哟,你小子竟然还能找上来,不错嘛。”望见吕岩,钟离权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吕岩看那狐狸一动不动,是已被制住了。
钟离权抚摸着狐狸毛,说道:”看来没让我失望,可惜啊,晚了一步,不然就能看见你小子心里想的美人儿,是啥个模样了。”
吕岩无言。
能识出它的媚术,是因为吕岩知道,姤儿的清澈双眼,绝不似这般充满欲望与心思。可是,为什么假扮的,会是她?吕岩动了动身子看向别处放空,打断了这想法。
“这悬狸,我得带回去教导教导,给它寻个去处,过几日再来找你吧。”钟离权说道,将狐狸收进宽大袖中,起身与吕岩拜别,走了。
望着钟离权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吕岩方完全放松了下来。
心里空落落的。
恍惚间,只听那假”姤儿”的声音,随风在耳边响起——
“你呢,想不想我?”
接下来几日,吕岩便宅在家中,练剑、读书。宅中其他人都觉奇怪,因为吕岩真是发狠在练,要么舞剑,要么大声朗读,一刻不停,比以前不知有多用功。书架上不多的书,都快被他朗诵完了。
直到读到那一首,吕岩终于沉默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心内强压下的思念,突然如决堤般涌出,让吕岩有些愕然。
是的,好像真的,有些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