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居安处,横祸来
吕峰紧紧拽着吕岩往前大步走了几步,直到吕母看到了他们,便突然放开了吕岩的衣袖,朝着吕母小跑过去,然后扶着她缓缓向这里走来。
衣袖被拽得有些褶皱,吕岩甩甩手转过头看了看姤儿,淡淡一笑,脸上无奈中带着恳切请求的神情,然后牵住了姤儿不知所措的手,领她迎着吕母他们走了过去。
放开姤儿的手,吕岩作揖行礼:“母亲,婶子。这是姤儿。姤儿,这是我三婶,三叔父的夫人。”跟在后面的姤儿满脑的茫然,只能依葫芦画瓢地乖乖跟着行礼,说道:“见过吕夫人,见过......”
问到吕母时,姤儿犹豫了,此时的她应该作何称呼?好在,未等姤儿停顿多久,吕母便先开了口,语气中不胜欣忭:“怎么是‘吕夫人’,大过年的,快向你三婶儿问好。”
姤儿抬起诧异的眉眼看向依旧慈眉善目的吕母,又觉察到一旁气质典则俊雅的“三婶儿”正笑盈盈地等着姤儿的问话。没办法,姤儿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道:“是姤儿疏忽,见过三婶儿,祝婶子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那笑逐颜开的吕俭夫人听着姤儿毕恭毕敬地问候完,歪了歪头仔细瞧了瞧姤儿的模样,说道:“哎,不必拘礼。这就是三娃娶的新妻啊?真水灵,你们真是有福,家里又多了个美娇娃子。”
吕母听言,抿了抿笑点头回应,然后转头说道:“我和你三婶儿还要逛逛,你们若是逛完了,就先回去罢。”闻言,吕岩心知母亲给了自己一个溜走的台阶下,忙拘身说道:“是,母亲。我们就先告辞了。”
本来准备看个热闹的吕峰心想这见面也太草草了事了吧,三嫂子刚来,母亲怎么什么都没问就支使他们走了?正要开口,却听一旁的吕俭夫人说道:“是啊,三郎媳妇刚过来吧?大冬天的,三娃子可得带回去先休息休息。”
吕岩心头一颤,心知不妙。
果然,吕俭夫人继续说道:“我们过会儿就回,晌午吃饭的时候再聊,可得让他们好好看看这孩子的俏媳妇!”其他几人只能无言陪笑,然后吕岩便拉着姤儿匆匆走了,留下吕峰仍在原地纳闷儿他母亲的反应。
刚应付完年节下亲朋好友的一顿“嘘寒问暖”,想着慢慢便会含混而过的吕岩,不想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正撞上了一日三舌的吕俭夫人,让他撒下的谎又翻了个跟头,变得更大了。
可是,怎么心里,反倒有些乐乐陶陶的呢?
“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咯......你答应我的还有两件事,就都抵上帮这个忙罢。”吕岩说道。
“你也看到了,在亲戚面前,实在是不好开口啊......”吕岩又说道。
姤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吕岩一边“哄骗”着,一边推搡着来到了吕府门口。看着红门前那高高的门槛儿,姤儿僵着不肯迈进去。姤儿当初答应吕岩假扮林锦,一来是为了蓉那铜串,二来是初入凡间的姤儿觉得这个忙无伤大雅又有些有趣,所以才同意的。可是此时已熟识人间烟火的姤儿,哪敢再轻易答应吕岩。这要是进了门儿,可就是在三姑六婆面前撒谎骗人啊,这事儿,吕岩敢,她一个外人可不敢。
然而,禁不住吕岩不断恳求,还拿铜串之约来压自己,姤儿只得点头答应,不然,她就成了吕岩口中的“背信弃义”之辈了。
前脚刚踏进门,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些男子在谈笑着,低沉洪亮。后脚踏入门中,便见院中拐角处出来四五个男子,正有说有笑地往门口走来。
姤儿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脚后跟却被门槛儿抵了住。觉察到姤儿的畏葸不前,吕岩伸手扶住了姤儿的腰,往前推了推她说道:“跟着我便是。”
说着,吕岩带着姤儿迎上前去。来到那几人面前,姤儿看清了他们的脸,都是而立之年的模样,其中有一人大腹便便,却体拔中正,眉宇间是和那吕岩吕峰一样的英气。姤儿看得没错,此人就是吕岩的父亲吕让,于是她更为拘谨了。吕岩停住了步,姤儿也停住了步,吕岩向那几人作揖问好,姤儿也向那几人作揖问好,吕岩弯腰拜别,姤儿也弯腰拜别。
如此,姤儿跟着吕岩回了他的屋子,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晴雪和于叔,才稍稍自在起来。
今日吕俭夫人那边的亲戚家中设宴,吕府的人去了大半,只有吕父吕母和几个远方晚辈。即便如此,坐在众人一言不发的大桌面前,姤儿也是十分食不知味。
饭桌上,可能是碍于旁人,吕父吕母只是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待饭席散去,吕母起身要走时,对姤儿说要她稍作歇息后到未时去找她。
忐忑不安的姤儿哪里还歇息得下,和吕岩一边在屋里等着吕父吕母的责问,一边闲聊斗嘴。
不想,还没等到吕父吕母的问话,却等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不幸消息——
林锦之兄,林谦,被官府抓起来了。
听着火急火燎跑来找他们的林锦口不择言地描述着,吕岩与姤儿大致了解了。
晌午时林锦说好给林谦带饭去,刚走到街头,便见远远望见林谦的药铺门口被官兵围了起来,而林谦自己,则被衙役拘着从药铺中拽了出来。没等林锦追上,押送林谦的一队人马已长驱而去了,留下的几个衙役则在铺子中东翻西找,把药柜翻弄得一团乱。
匆匆忙忙奔到药铺门口,林锦紧攥着手中还盛着热腾腾饭菜的竹篮柄,弯下了身,向一个正翻箱倒柜的衙役小心翼翼而又十分急切地问道:“敢问这位当差公,这里的主人犯了什么事儿吗?”
“官府办案,闲人不可过问。”那正忙活的差役头也不抬地说道。
手足无措的林锦眼神越发慌张,她扫视了一眼铺子门口围观的人们,看见了隔壁卖针织的阿婆,忙上前问道:“阿婆,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那位阿婆面露难色,说道:“刚刚官府来抓你哥哥,说是有位官家喝了你们家的药,中毒了呢C像命都没了......”
什么?林锦大惊失色,手中的竹篮虚晃了一下。
那阿婆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唉,大过年的出这事儿......小娘子,你还是赶紧回去想法子吧。”说着,阿婆又皱了皱眉,俯身向林锦靠了靠,用那眯成缝的眼睛盯着她,小声说道:“不过,你哥铺子里的药真是假货么......我昨天刚喝了些,不会也有事吧?”
林锦无言以对。
假药,怎么可能是假药?林家世代以诚为本,哥哥在这里开药铺子,对左邻右舍的需要都慷慨相送,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林锦回了句“阿婆放心”,便匆匆回家去找苟杳了。
苟杳此时正去京兆尹府了解情况,他让林锦赶快来找吕岩帮忙。这等事,赶上年节,不知被临时召回的官员们会怎样处置,因此一刻都不能耽误。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吕岩,让姤儿留下照顾林锦,自己起身出门了。可姤儿和林锦哪里坐得住,吕岩前脚刚走没多久,姤儿和林锦便去京兆衙门寻苟杳了。
而在两人匆匆来到衙门口,大门已围上了一群人。被堵在外面的姤儿和林锦,一脸急切,却也不知道人群中热闹地谈论着什么。
她们没看到,一群人的另一边,衙门大堂内,苟杳正跪在“嫌犯”林谦旁边,面对大堂上的京兆尹,沉着坚定地据理力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