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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取证词,偷证物

    “那日我受邀去孙府准备午宴上的表演,原本是应和几位姐妹一起。但我听说孙少尹最近身子不太好,所以特地起了个早,带上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厨和他的帮手过去,给孙少尹添了些祛风散寒的早膳。那厨子我也认识,在京城里也有些年头了,定不会做出下毒这等事,更何况,早膳也都用银针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啊。”一向说话不爱着边际的乐柳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知是被这案子吓着了魂儿,还是因为吕岩一脸严肃又带点急切的神情让乐柳儿觉得少见,总之,乐柳儿难得认真地将所知所见大部分说与了吕岩。

    “孙少尹毒发时我确实在一旁,和他在暖阁里随便聊着。汤药是在他来暖阁之前他就喝了的,我并未见过。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他突然全身开始颤抖,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我当时吓坏了,家仆很快围了上来,我便躲到了一旁。后来郎中赶到时,孙少尹已经断了气了。”

    说到这里,乐柳儿又回忆起了那时的惨状,不免有些后怕,手指紧紧抓住了衣袖往里缩了缩。

    吕岩细心听着乐柳儿所言,言辞中都说得过去,正想再接着细问,却被不愿多言的乐柳儿起身挡了回去。“原来吕郎来这儿是查案来的,亏得我一大早的一番准备,却想起这等烦心事。我想回房歇息了,郎君请便吧。”说着,乐柳儿的纤纤细手靠向唇边打着呵欠,转身袅袅婷婷地往楼上去了。

    吕岩无奈,只得起身向那乐柳儿行了便礼,说道:“叨扰娘子了。之后在下再来此相问,还望娘子多担待些。”上楼的乐柳儿停住了迈上台阶的步子,侧过一半身子说道:“醉红楼随时欢迎吕郎光顾,不过,下次见我也不要忘记备上饰礼哦!”说着,乐柳儿拿着手上的那锭银子,背对着吕岩摆了摆,便上楼了。

    姤儿和林锦被挡在了大理寺的牢狱外,无计可施的她们只能带着已凉透的饭菜回到西市的宅子里了。由于林锦通识药性,姤儿便将她和吕峰带回来的药草给林锦看。

    药铺昨日已被封,林锦心内感叹幸得有这样兔死凫举的朋友,赶在那之前将铺子先行查探了一番。

    林锦与姤儿宅里的书房坐着,一包包地检查着药,这时外面传来叩门声,林锦赶忙起身去开,不曾想,竟是吕母带着提着个大包袱的丫鬟来了。

    走进书房,吕母看见堆满一地的草药与在草药中间慌忙站起行礼的姤儿,不禁叹了叹气,在坐榻的角落上坐下了。

    “锦儿,你哥哥可还好?”吕母语气和缓地问道。

    “多亏吕家的照顾,哥哥没遭多大的罪。”林锦回道,然后转头去找茶壶。茶壶里的水已多时没有换过,他们几人一直在外奔波,还未及喝上一口热茶。

    “我不用了,你们先忙罢。”吕母见林锦要出门去打水,忙说道,“我也不在这儿多呆,就是昨夜没见三郎和姤儿回来,就拿了些吃的和衣物。来,锦儿,你也坐。”

    锦儿郁郁放下茶壶,接过丫鬟手中的包袱递给吕母,也坐了回去。

    吕母打开包袱,先掏出了件白绒披肩,对姤儿笑着说道:“来,姤儿,这个给你披上。”姤儿看吕母起身往这边靠了靠要给自己穿衣,有些受宠若惊,忙往吕母那儿使劲倾了下身,让吕母把披肩绕到了自己背上。

    “还有,这个手炉,你......”说着,吕母不知从包裹哪儿掏出了个小小的带着镂空花纹的铜炉,塞在了姤儿手里,又掏出了一个给林锦,“锦儿,这是你的。你们这几日心神疲惫,可得注意身体。”

    姤儿与林锦面面相觑,手中捧着暖炉不知是惊是喜,一种暖意从心底油然而起。

    “谢谢吕姨。”林锦与姤儿说道。

    随即,吕母又从包裹中掏出了几包点心,还有几件给吕岩和姤儿的换洗衣裳。走之前,吕母还命随身丫鬟将屋中的炉子生上火,又烧了壶开水冲茶,然后细细叮嘱安慰了两人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姤儿心头萦绕着无以言表的感动,她又一次体会到,雪中送炭的甘甜味道。

    将吕母带来的东西收拾放好,姤儿听到关上房门的林锦带着笑意说道:“吕姨已经把你当亲媳妇看了。”

    “什么?”转头迎上林锦的目光,姤儿有些懵里懵懂地问道。林锦无奈摇了摇头。

    两人将药草全数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孙少尹的府中了。

    吕岩先苟杳回了宅子,顺便带了些馒头小菜,三人凑活着吃了一些。又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苟杳也回来了。

    苟杳东奔西走了几个时辰,有了不小的收获。回到宅子,苟杳便在书房的桌案旁将京兆尹府的大致布局在纸上画了出来,并标注了储藏证物与停放尸体的地方。

    此外,苟杳通过多方打探,还了解到孙少尹为人刚正憨厚,性子比较执拗寡言,与其与人交谈,他更愿意和家中的猫独处。因此若说有什么冤家愁人,倒真是说不出来。京兆府的另一个少尹郭无忌向来与孙少尹交好,也未曾听他提起过与什么人结下梁子过,有的只是一些涉案罪人罢了。而年节下郭、孙两位少尹都在各自家中,也没见过面,郭少尹能记得最近的一次相谈,还是半个月前,那时瞧见孙少尹眉头紧锁好像遇见了什么案子,后来也就没有消息了。

    至于孙府在过年这几天家中来访的宾客,头目很多,苟杳无法全部知晓。但药是内兄除夕那日送来的,孙府在这几日都是自家的人来往拜年,忙活的也都是家中老仆,并未从外面请人帮忙。而初二办宴席,客人还未来时孙少尹就已经毒发了。

    所以苟杳与吕岩等人细细想了一番后,认为最有可能会下毒陷害孙少尹、嫁祸于林谦的,就是初二早上来的那几位外人——给孙少尹看病的郎中鱼郑、准备午宴歌舞的乐柳儿、在后厨做早膳的厨子和他的帮手。

    此案的前因后果虽已了解得比较全面,但最重要的物证,吕岩他们却未曾看过。当吕岩说要夜闯孙府把药包偷过来给林锦检查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苟杳只能在一旁愁眉苦脸地叹着气。

    “喂,又不是我被毒死,你不至于这么苦瓜着脸罢?”吕岩开玩笑道,“年节看守松,我偷来几个时辰再还回去,不会有人发觉的。”

    “这里可是京城,纵使你武功再高强,一个人哪里能胆大得独闯别人的宅园啊。”苟杳说道。闻言,吕岩和姤儿互相看了看,又都垂眸微微一笑——这胆大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吕岩不顾苟杳与林锦的劝阻,起身到书柜旁找他带来的黑衣。

    “要不......”姤儿抬头看着吕岩的背影,张口说道。话刚出口,姤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闭了口,低下头神色黯淡下来。

    还是,不要去给他添乱了。

    吕岩转过身子看着姤儿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觉着奇怪,说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啊?”

    “一起罢,我需要有人给我放哨。”吕岩说道。

    “嗯!”

    于是,这夜万籁俱寂后、月黑风高时,两名黑衣人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背街小巷中,一个跃身,跳进了京兆尹府的后院中。

    储放证物的屋子门前只有一人在隔壁的柴房里守着,房门被上了锁,钥匙则挂在看管人的腰间。吕岩正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钥匙,却见姤儿在一旁转着手掌口中念了道咒,一缕黑影从姤儿的手中冒出飘向柴房的那人,只一瞬,那人便坠入了梦乡。

    来不及目瞪口呆,吕岩便被姤儿推着贴着门边闪入了屋内,轻而易举地偷走了证物。

    林锦和苟杳在灯火下细细查看着。那封条他们见过,确实是林谦亲手所画不会有假。林锦小心地将药渣中的不同草药分出,认真辨认出每一种,又用小磅秤秤出了每种的份量,记录了下来。

    姤儿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帮着林锦检查药渣,却没有留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吕岩,正神情落寞而专注地看着她。

    你真的,不是和我一样的,浊骨凡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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