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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惶通宵,谨抽丝

    待姤儿与吕岩再鬼鬼祟祟地回到京兆尹府,城内已有鸡鸣。

    储放证物的门前多了两个巡夜的人,看来是吕岩他们还钥匙时故意留门,被看管的人发现了。

    “你来引开他们,可以吗?”吕岩看向姤儿。

    姤儿点点头,回道:“可以。”然后一个转身往另一边的围墙翻身过去,随即听到了“咚”的一声。

    “什么人!”这小石子的落地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三人听到后感到不妙,忙快步顺着声音的方向追去。吕岩趁机摸黑溜进房中,将药包与药渣小心地放回了原处。

    为了避免被巡夜人发现,姤儿急忙顺着长廊往院子深处的拐角跑去,一闪身躲到了矮小偏房的屋瓦上,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巡夜人很快穿过了那扇墙门,警觉的环顾四周,然而除了绕在水缸上的布条随风飗飗,就是一只野猫越墙而逃的黑影。几人微微松了口气,又到处找了找,没发现异样,绕了一圈后便走了。

    姤儿屏息听着屋下来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又随风而去,缓缓探出头来往下面看了看,松了口气。幸而刚刚从这偏房中跑出来一只黑猫,不然若真让他们知道有人半夜闯进来,不免又有一番麻烦了。

    月光从一团云雾中脱身而出,照耀在清冷的寒瓦上。

    提气从屋檐翩然而下,姤儿正思考着要往哪儿去,突然听见其中一个巡夜人似在急促奔跑着的声音传来:“拿那把双锁好了!”

    耳听着那人前脚就要迈到门前,姤儿僵在了原地,不知所往。黑暗中,一个岿然黑影从头顶翻身而下,挟住姤儿的腰身,顺带一转,闪进了门扇微掩的偏房中,抵在一边的墙壁上。

    被紧紧揽住身子的姤儿,嘴上也被一只冰冷却有力的大手实实地捂了住。身后那努力压制的喘息若有似无地抚过姤儿的耳边,弄得她有些耳热心跳,一股浓浓的男子气息在这静谧中将她裹住,十分熟悉,却又未曾如此亲近。

    怦然心动,今夕何夕。

    屋外的男子只在隔壁的门前停了脚,点着灯笼进去翻找了一番,然后提着一坠铮铮蹡蹡的铁物走远了。

    片刻之后,吕岩松了口气,放开了手上的力气,可怀中的姤儿,却仍僵着身子。

    感受到姤儿的异样,吕岩侧头看向姤儿。屋外月光的透进窗户,吕岩只见姤儿的脸上怛然失色,一双顾盼流光的眼直瞪瞪地望着前方。

    前方,空荡荡的屋子中间,一卷白布盖在宽高的残破木桌上,底下盖着的,只露出垂下的一只僵直而毫无血色的手。

    那是中毒而亡的孙少尹的尸体。

    吕岩迅速点着了火折子,往那木桌前走过去,掀开了白布。躺着的死者颜面肿胀,嘴唇发绀,暗紫色的尸斑从脖子爬到了脸上。吕岩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缠在手上,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那具躺尸的眼膜下有干掉的血迹,指甲黑红,全身僵硬,吕岩细细记下了这些,然后重新盖上了白布,烧掉了缠在手上的衣角,抬头对惊魂已定的姤儿说道:“走罢。”

    西市小宅内,苟杳与林锦坐不安席,时刻关切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终于,在天色泛白前,满身寒气的吕岩和姤儿回来了。

    塞给他俩备好的披风和暖炉,林锦说道:“你们可回来了。”“嗯,耽搁了些时间,因为我们碰巧发现了孙少尹停尸的地方。”吕岩一边扯下外面的玄黑外衣,一边说道。

    “什么,孙少尹的尸体被安放在京兆尹府?”苟杳问道。吕岩将衣物往旁边的书柜上一塞,坐下说道:“对。尸体面部肿胀,嘴唇黑中带红,眼角出血,林锦,这可是窒息而亡的症状?”

    林锦点点头,说道:“没错,断肠草会损坏气道,让人难以呼吸致使身亡。”说着,握住一旁姤儿冰凉的手说道:“你们一晚没睡,先歇息一下罢。”

    姤儿摆了摆手,说道:“不要紧。只剩下一日了,我们得赶快整理下头绪。”

    于是,几人撑着疲惫的身心,开始商议接下来如何做。

    “苟杳,等会儿我们先去找那个大厨,毕竟身在杂乱的后厨经手的又是入口之食,他的嫌疑最大。然后我们再到那个给孙少尹看病的鱼郑那儿问问。至于乐柳儿,姤儿,我记得你......应该与她相识吧?”

    “柳儿?”姤儿显然不相信她会做这等事,反问吕岩道,“你不是已经去找过她?”

    “的确是问过一次,但她并没回应我太多。”吕岩说道,“你若与她相识,或许她能好好说,比如她与孙少尹的私交如何,为什么要带大厨去做药膳,是否有什么好处或者托人办事等等。”

    虽然听着这一句句怀疑之问让姤儿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她清楚若想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这些自然是免不了的,便听话地点点头。

    “我想想啊.....哦,那日我做了双白玉粥、豆腐花,还有壶五神饮,食材都是那里的,因为去的前一天就和少尹府上的人知会过,不过调料倒是我自己带的,毕竟那是我的拿手秘方嘛。那日我是直接从后门进去的,走之前就一直呆在后厨没离开过,府上的下人应该知道。哦,我还在门口碰见了帮我的下手,说是在府里给少尹看病的郎中推荐过来的,也多亏他,教了我些药理食疗......”在吕岩与苟杳的细问之下,这问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大厨详细地回想着,把记得的事情零零落落地全讲了出来。

    “你说,你的下手是那郎中派来的?你事先知道他吗?”吕岩说道。

    大厨点点头,说道:“知道啊,柳儿娘子路上跟我说过,不过我之前并没有见过。而且他好像并不擅长做菜,只是帮我递递东西,人挺沉默的。”

    吕岩和苟杳心照不宣,眼神锐利间,对鱼郑和那个下手的疑心更甚。苟杳开口问道:“那个帮你的下手长什么样子,可有离开过后厨?”

    “长的个子挺高的,人也结实,要不是他知道些药理医学,我还以为他不是从医而是从武的呢!”大厨半开玩笑地说着,“做菜的时候也没离开过,不过他是那郎中叫过来的,离开时就直接去前院找他了,我就从后门回来了。”

    “多谢郎君。”吕岩和苟杳闻言,不约而同地向大厨仓促行了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半路上,步履匆匆的两人被驾马而来的吕峰挡住了路。跳下马,吕峰说道:“可找着你们了。诺,这是从牢里传来的林谦的信。”

    林谦虽不得接受探看,但传信狱外这样的事,吕家还是能帮上忙的。苟杳急忙接过信,打开通览了一遍,便找到了里面值得注意的地方。

    信里林谦写道,他手绘的封条,以及难得的断肠草,他的确送与外人过,而这人,正是帮助林谦联系买家的鱼郑。

    苟杳感到心中一阵翻涌的紧张,快了,快了!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倘若调查的方向没错,那么这个鱼郑,很有可能是解开案子谜底、还内兄一个清白的关键。

    情急中,苟杳扯过吕峰手中的马绳,抬脚去够马侧腹的脚套。然而慌忙上马的他没仔细看清脚套的位置,马又因为对陌生人的抵触,往一旁挪了挪蹄子,于是苟杳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还好吕峰眼疾手快,才接住了要一头冲向地面的苟杳。

    “我说,苟杳哥,你可得冷静些啊。”被吓了一跳的吕峰扶起苟杳说道。

    “还是我带着你吧。”同样被苟杳难得的冲动吓得不轻的吕岩抓住了缰绳,对平定了些的苟杳说道。吕岩翻身上了马,伸手将苟杳一拉,与吕峰合力将苟杳扯到了马上。

    看着两人在街上快马而去,吕峰喘出一股粗粗的气,喃喃道:“你们可一定要抓到真凶啊。”

    鱼郑住的地方离枢密使王守澄的府邸不远,是个临街而开的两层楼,单独围了个畜院,用来摘制草药。一楼是诊房,屋内药香充溢,让巴巴劫劫赶来的两人不由得平静了焦急的心,减缓了闯入门中的脚步。

    “请问鱼郑鱼郎中在吗?”吕岩在空空的诊房里喊道。

    后院中,正坐地磨药的鱼郑听到声音,转过他那短小精悍的身子回头看向屋内,一对粗眉变了形状,两眼微微眯起,似乎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既感到意外,又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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