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撕破脸（一）

    但是应该要怎么做呢，虽然说妈妈和爸爸之间吵吵嚷嚷，但现在感情并没有破裂。总不能她一个做女儿的无缘无故劝父母离婚，这时候离婚还是一件会被戳脊梁骨的事。她得好好想想。

    这么想来想去苏楠好不容易才沉沉睡着。天还蒙蒙亮王幺妹就起床了，她看了看姚恒芝娘俩睡的房门紧闭，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苏楠被她喂鸡的骂骂咧咧声吵醒，“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到晚蛋也不下一只。”

    苏楠转头看了下熟睡的妈妈，把头埋在她怀里，姚恒芝惊醒搂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烧退了。

    苏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起了床，王幺妹翻了个白眼：”好福气啊，坐在铺上就有饭吃，我做人家媳妇时就没这种福气。还站着跟个呆蛤蟆一样干什么，是不是还要我端在手里递给你们吃吗？“

    苏楠才不管她说什么，自顾做自己的事情，她洗漱好了苏金花才起来，打着哈欠摇着一头草一样的头发，身上穿着她那件大红羽绒服，只不过一年而已袖子口已经黑腻腻一层了。苏金花大她两岁，今年十六了，早没念书，游手好闲的，一门心思就想跟她大伯一样进城做工人。

    “楠楠你好了啊”苏金花亲热的招呼着。苏楠从她身边走过去，没理睬她，自己掉进河里苏金花带着苏小宝居然跑了，却不是跑去喊人，明叔叔把她送回来姚恒芝才知道孩子出事了。所以这两天姚恒芝对两姐弟没好脸色，你说你也是孝、没力气下水救人这不该怪你，可你不是哑巴啊，这么跑回家没事人一样还接着玩呢；要是她明叔叔没路过女儿这小命不交代了啊。

    早饭时苏小宝连吃带抓的，苏楠直接走到苏建刚这边：“爸爸，我和妈妈在你这一桌吃饭。”

    苏建刚愣了愣，苏楠说：“小宝鼻涕都掉粥里去了，所有的菜都被他弄脏了，没法吃。”

    苏建国已经跳起来：“二丫头你什么意思啊你嫌弃你弟弟呢、这该是你做姐姐的样子吗？”巴掌就毫不留情往苏楠身上招呼去了，苏楠不躲，就听见落在肉上清脆的响声。

    苏建国这一下可是用了真力的，苏楠一个孝子细皮嫩肉，就见半张脸迅速肿了起来，一时大家都怔了。

    苏楠是故意不躲的，这个家里不好的，凭什么就不能说出来；因为说真话而被打，嗯，很好，她要自己爸妈看清楚，这就是亲戚，一言不合就可以动手打侄女。

    苏楠想了一晚，她有想过要是爸爸不和奶奶走得这么近，是不是也不会被日夜念叨着要一个儿子。既然自己可以重来一生，可不可以也改变爸爸，让他脱离奶奶的不良影响，成为一个真正称职的好丈夫、好父亲呢。

    如果能够这样，大概就是最完美的方案吧，妈妈也不必承受一道离婚的苦恼。

    苏楠捂着半边热辣辣的脸盯着爸爸看，想看爸爸的反应：“我没说谎话，也没夸大。爸爸你自己看，那边桌子上能吃下去吗？你知道小宝甚至往我碗里吐口水、就为了不让我吃、每天总是妈妈私下给我几块饼干我才没饿着吗？”

    “好啊二丫头你糟践你弟弟、你弟弟才多大、十岁的孩子啊你这么说他”苏建国是老小，本来王幺妹就偏疼他，自从他大哥进城做了工人后他更是了不得，自己在村子里也额外有面子，哪里有人这般扇他脸。就发了疯一样抓住苏楠就往地上掼，拳头就举起来了。

    姚恒芝尖叫着冲过来、死死拖住苏建国，一边对着愣在一边的苏建刚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啊，看着女儿被打。”

    苏建刚醒过来，抓着弟弟手臂：“老二你干什么、跟孩子动手”一边对苏楠说“你给你叔叔道歉，你是姐姐，做姐姐的哪里有不让着弟弟的。”

    还躺在地上的苏楠心里微微一道凉意掠过：“爸爸我说错什么了、难道叔叔不该管教小宝吗？难道小宝就永远十岁吗？十岁已经不小了，还有——”苏楠停了停、终于说出来“爸、妈，你们知道吗？我其实是被小宝推下河去的。小宝说我家是绝户，说奶奶在背后早告诉他我家一切都是他的，爸妈你们现在都是给他攒东西。小宝说我死了他就能替我住城里的房子了，所以就推我下河。”

    姚恒芝和苏建刚已经惊呆了，而苏楠还没说完王幺妹就先反应过来、炸了毛大叫着伸手去掴苏楠耳光：“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红口白牙敢把粪桶往你弟弟头上浇，你这长舌头的看我不绞了你。”

    这一下堂屋里快要翻了屋顶，王幺妹和苏建国两个人压着苏楠打，姚恒芝冲进去护住女儿一对二，苏建刚在外围，而屋角是不慌不忙吃完所有东西的苏小宝和苏金花还有他们的妈赵金秀。赵金秀性子绵软得一样，哪里敢凑近，只无力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姚恒芝疯猫护崽似的，不管婆婆小叔避讳不避讳，连抓带掐、有扰就扰，能踢就踢，一边声嘶力竭喊着：“苏建刚你就看着你老婆女儿被欺负啊你他妈就是个没·卵的！”

    苏楠也不停的控诉：“爸妈，你们不知道二叔和奶奶商量过完年就把小宝塞给你们养，说你们俩都是拿工资的，钱用不完，贴侄儿是应该的。说养我费米不如养苏家的金蛋。妈，奶奶说你要是不愿意就对爸爸说你不孝，叫爸爸打你，说反正你也再生不出孝，不怕你跑了；多打几次你就乖乖的听话，到时叫你去找外公拿钱给二叔盖房子你就不会反对了。“

    姚恒芝听得嗷的一声一爪子就在王幺妹面皮上抓出几道血印子来，王幺妹连惊带吓，这些话确实是她背地里和老二嘀咕过，可苏楠这赔钱货怎么知道的呢。

    “哥、你就看着你家疯娘们打自己老娘！”苏建国对着大哥吼一嗓子。

    苏建刚还沉浸在震惊中，他这小半辈子除了没生个儿子真的算挺顺，家里娘们几个看不对眼问题也不大，反正一年见不到几次，突然之间他自认的幸福家庭只是一张薄薄的假皮，这皮现在还被扒下来丢在地上踩踏，他真的太惊讶了。但弟弟这么一吼，骨子里的孝顺让他扬起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对着姚恒芝甩了一巴掌。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只有王幺妹的呼哧呼哧喘气声，嗝~嗝~这是苏小宝被吓到了，不停在打嗝；然后是赵金秀轻轻的哭泣声，时不时还嘟囔一句“嫂子，我家小宝不会那样的”。

    “爸，你凭什么打我妈妈？我妈妈护着我有错吗？回到奶奶家我妈从早到晚没停过，这么冷的天奶奶非要拆被子洗，还不许烧热水，难道平时我妈不在时二婶就一直病着什么事情都不做？所有的事情都攒到年底等我妈来做？二婶身体不好可苏金花呢？她床铺底下内裤都攒了十几条、居然好意思拿给我妈叫我妈给洗，我们回来是过年还是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