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放弃人性（下）
赛丽亚移动她瘦弱的身形，她开始奔跑，银发不时遮住她持在腰间直指寒霜女巫的利剑。
寒霜女巫单手暴力拉动冰晶荆棘，另一只手挥动，本来筑成牢笼将火焰女巫围进其中的漆黑触手们接受召唤，纷纷散开后朝着赛丽亚包围。
“你们很可怜，明明拥有了生命，还要被没有灵魂的人偶奴役。”有一句话如鲠在喉，赛丽亚始终没有说出来，她很想对这些生命发问，它们是否对自己的创造者有着被称之为爱的情感。
那条被赛丽亚斩杀的触手，它疼痛地尖叫，它朝着自己的创造者逃去，或许它是想要征求寒霜女巫的庇护又或者仅仅是觉得呆在寒霜女巫身边有安全感，无论现实倾向于哪一边，那都正是能证明这些黑暗生命拥有情感的证据。
它们并非没有情感的冷酷生物，它们只是出生的方式是种错误。
赛丽亚能感觉得到那些漆黑触手们在地下潜藏，暗流涌动，她能听到那些触手在她脚下蠕动的声音，它们正破开坚，抵达各自的位置，从而像之前包围火焰女巫那样将自己囚禁住，甚至做出更残酷的事，毕竟自己可不是火焰女巫，跟寒霜女巫是“老交情”。
火焰女巫这时正倚靠在一棵残缺的白霜树上，她抬起自己琥珀状的手，火焰在她的手臂里涌动，红色丝线越发地红润。
“别动，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来。”赛丽亚发现火焰女巫想要出手帮助自己，她及时制止了这个危险的行为。
“你看那边。”赛丽亚说道。
即便不用指出方向火焰女巫也知道她是在说寒霜女巫，火焰女巫转头看向寒霜女巫那方。
寒霜女巫正用她空洞的眼眶紧盯自己，手中握着那因痛苦而扭动尖叫的冰晶荆棘，随时准备挥出。
火焰女巫顿时懂了赛丽亚的意思，寒霜女巫正盯着自己，只要自己出手自己就会被寒霜女巫无情攻击。
那寒霜女巫为什么不趁现在攻击自己？
是想让自己见证赛丽亚的死亡吗？
火焰女巫不敢想。
寒霜女巫是个疯子，她不想去猜测疯子的想法。
“你在那会很安全的。”赛丽亚的声音传来，声音间无处不透露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仿佛只要有赛丽亚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火焰女巫停下手臂里涌动的火焰，朝赛丽亚点点头。
寒霜女巫见火焰女巫不再试图打扰她和赛丽亚的二人时光，她抬手下令，所有的漆黑触手包围赛丽亚，自己可要和这个狂妄无知的蠢女人好好玩玩。
“你这个牢笼困不住我的……”赛丽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上升的触手间。
那些触手的包围方式如出一辙，在地面之下相互交错，收缩本就狭窄的空间，只不过这次收缩的更猛更快，还不时能从外界看到有许多触手从外部径直插入，试图刺穿被囚禁在牢笼的赛丽亚。
火焰女巫对赛丽亚的处境表示担忧，虽然她能从外部破开牢笼使触手的创口久久不能愈合，从而让自己有机会从牢笼中逃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她自己就能凭一己之力从牢笼里冲出来。
何况寒霜女巫这次一点玩耍的意思都没有，攻击只会越发猛烈残忍，她可能会更想将赛丽亚串在晶柱上让其痛苦地死去。
“我说了……”一道粉红色的烈焰从不知何处倾斜而出，樱花落下，驱散了空气中的寒霜气息。
“你困不住我。”粉红色烈焰倾泻完毕，留下一个横向切开的裂口，寒霜女巫透过裂口可以看见里面正与自己对视的赛丽亚和她身后被火焰照亮的黑暗。
“我再重申一遍。”赛丽亚又是一剑，本就横向斩开的裂口多生出一条竖直分叉，形成了十字架的形状。
“你是一个失败者。”赛丽亚迈出牢笼，这个可笑的牢笼困住她的时间可能都不足十秒。
“你是一个愚蠢的领主，无能的暴君。”她仿佛是在说着什么日常般那样轻松，脸上自信的笑容仍在。
“你会痛苦地死在我的剑下。”突然赛丽亚身上火焰的势头暴涨，她双手托住将单手剑插入大地，银发被火焰抚起，她火红色的眼眸映出在空中飞舞的樱花火焰。
“我会将我的同伴们受到的所有痛苦，完完全全地还给你。”月落无痕、蒲永菊、尹睿豪，他们每一个人所承受的痛苦，自己都要让寒霜女巫原滋原味地尝到。
“竭尽全力地向我攻来。”赛丽亚挑衅道。
“啊！！！！！！”寒霜女巫运转起她无穷无尽的寒霜魔法，脚下巨大魔法阵飞速运转，更多的漆黑触手从魔法阵里爬出来，同时也生长出无数冰晶荆棘。
蔷薇花们纷纷盛开，它们发出凄惨的叫声，似乎本质上它们与寒霜女巫手中捏住的那一条冰晶荆棘属于同体的不同分支，痛苦反馈给控制端，再由控制端传达给每一条冰晶荆棘分支，共享着彼此的疼痛。
寒霜魔法的代行人动用了她的权力，指挥周围所有的寒霜气息。
高空中弥漫的寒霜粉尘降下，每一粒粉尘释放出寒霜气息，它们之间相互增益，最后作用到寒霜女巫的技能之上，冰晶荆棘和漆黑触手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坚韧。
当然这些寒霜粉尘也曾试图浸染赛丽亚的身体，冻伤她的皮肉，冰结她的灵魂。
然而赛丽亚周围那些粉红色的火焰将之驱散，甚至建立起自己的阵地，据守一方。
看起来是如此轻松，那些火焰像是赛丽亚意志的投影，自主地保护着赛丽亚，纵使就连旁观的火焰女巫也不得不运转起自己体内的火焰气息来抵御这寒冷。
“来了。”赛丽亚看到重重叠叠无数或漆黑或冰蓝的物体从巨型魔法阵中涌出来，不断生长，直到遮住那照耀赛丽亚的光茫再一落而下，攻向只有一把单手剑为伴的赛丽亚。
“断开。”赛丽亚命令的口吻说道。
她挥出剑身腾起的火焰，火焰离开剑身拥有了短暂的形体，化作一团散开的樱花冲击着下落的各种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婴儿的叫声在交锋处传来，那些攻击被这团看似平凡的樱花焚去了一半。
而樱花被这些攻击打散，又回到赛丽亚身边萦绕飞舞。
这次赛丽亚提剑由下向上砍出，被樱花焚去一半的攻击迎来了第二波焚化。
经过了第一次消耗的樱花没有任何衰弱的势头。
反倒是寒霜女巫的攻击显得不堪一击起来，漆黑触手顷刻间被樱花焚烧成渣，冰晶荆棘则是被高温蒸发掉。
“一个愚蠢的领主。”赛丽亚说道，此时樱花落下正巧遮住她了一半的身体，美丽的银发正映着粉红色光辉。
“啊！”寒霜女巫弯下她人偶般僵硬的身躯，做出一个双手抬起的动作，巨型魔法阵中更多的触手和荆棘被召唤出来，这些元素生物拼命挣扎着爬出来，它们争相想要获得魔法赐予的生命。
自从寒霜女巫将肉体献身给元素之后，她能无穷无尽地使用寒霜魔法便不再是难事，只要一个想法出现在脑中，所有的寒霜元素就会朝着自己围过来臣服于自己，给自己效力。
“我说了，竭尽全力，无能的暴君。”赛丽亚轻松挥出斩击，樱花脱离剑身飞出。
这些樱花簇拥飞向了寒霜女巫，绕过她人偶的身躯，铺向她脚下，积满美丽的花海，将巨型魔法阵中生成的任何生命全部按在花海之下，尽数焚毁。
“希望你能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绝望。”赛丽亚望向一时没有攻击能力的寒霜女巫，对方仰仗的所有元素生命全部被她扼杀在了摇篮里，连出生的可能都没有。
当樱花焚去寒霜女巫手中紧握的最后一条冰晶荆棘，她愣住，僵直地站在这片樱花之海的中心。
寒霜女巫抬头仰望天空那四处传播温暖的光线。
“温暖”的感觉并没有传达到自己这具人偶的身躯内。
她看向赛丽亚，赛丽亚正期待着她能发起的更多进攻，然后无数次无数次地轻松挡下攻击，击毁她的尊严。
寒霜女巫探出手，释放出她最普通，最原始的攻击，无数冰晶飞散，脚下的巨型魔法阵同时暗淡下来并亮起一个小型的冰蓝色魔法阵，几缕雪沫从樱花的缝隙间浮起，环绕着她的身躯上升。
这些冰晶对赛丽亚来说根本不足为惧，甚至自己不需要行动，樱花火焰们就会簇拥扑向这些弱小的冰晶，将它们融化。
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个寒霜女巫灵魂还存在时所创造的魔法。
赛丽亚不清楚那个魔法由现在的寒霜女巫来施展会有多么可怕，她架起防御姿态，樱花升起漂浮在赛丽亚周围。
但是下一刻，赛丽亚意识到了，那具人偶所运转起的寒霜气息与之前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寒霜女巫真是一个讽刺的存在。
她以没有灵魂的姿态创造生命，她奴役这些自己最厌恶的生命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以自己最强的姿态释放最强的魔法，但是失去了白霜树的加成，却是远远不如自己付出代价之前那般强力。
“这弱小的风，就是你用灵魂来换取的吗？”赛丽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