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定孤寡
“真斗，早上好。”汐里今天来得特别早，把椅子搬到教室门前跟每个小朋友热情地打招呼。
以前她可从不会这样，她的这种反常处在跟常陆院兄弟打架之后，显得异常的诡异。
经过刚开始的毛毛虫事件和最近的打架事件，汐里在同班小朋友心中的可怕程度已经略微领先常陆院兄弟，成功占据第一的位置，他们恨不得躲着她走，现在被她堵在门口一个一个瑟瑟发抖地过去。
圣川真斗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景象，他有点担心，如果班上的同学孤立汐里了该怎么办，他又有点开心，因为汐里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他喜欢她有活力的样子，对她偶尔的坏心眼也不讨厌，但前一段时间她的眼神很冷，看人充满不屑，让他有点难过。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太好了，表情总是淡淡的真斗腼腆地笑起来，眼下的泪痣好似在闪闪发光。
“早上好，汐里。”
汐里站起来搬着凳子跟他回到教室，真斗帮她摆好椅子，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汐里，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赤司伯父没有责备你吗？”
“没有啦，我跟你讲哦真斗。”汐里满脸兴奋，“昨天晚上爸爸给我打电话，向我道歉了，我们聊了很久，他说再过一段时间我身体稳定了就可以回家了。”
汐里是以休养身体的名义待在这里的。
“那太好了。”真斗由衷地替她高兴，又稍微有一点羡慕。
他最近跟父亲的关系更僵硬了，现在他跟父亲一起吃饭已经不是没有胃口的事了，甚至还会有反胃感，他一直艰难地假装正常，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但是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汐里突然过来抱住他晃了晃，“抱歉让真斗担心我了，谢谢你。”
“……恩。”真斗的脸红了，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真是感动啊，馨。”
“没错，我都要哭了呢，光。”
熟悉的欠揍的声音响起，汐里松开真斗，看向双胞胎，他们正学着她和真斗的样子拥抱。
她慢慢吐了一口气，脸上带起一个非常标准的假笑，“我一直在等你们呢，前几天的事很抱歉，请原谅我。”
“我幻听了吗，光？”
“我的耳朵好像也出问题了呢，馨。”
兄弟俩浮夸地一唱一和，其实他们早已被父母要去跟汐里和好了。原本势利的大人们以为汐里只是个挂名养女，地位不高，即使她被冠以赤司之名，也没太把她当回事。没想到的是，这次赤司家主竟亲自到常陆院家道歉，要知道，他们两家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大人们从中窥见了汐里的地位，比他们想象的要高上许多，立刻叮嘱自家孩子跟汐里搞好关系。而身为苦主的常陆院兄弟，也被父亲严厉地要求。
他们俩表面答应，实际上憋了一肚子坏水。
双胞胎对视一眼，一同弯腰把脸凑到她面前，异口同声地说：“如果你当我们玩具的话，就原谅你。”
汐里脸上的笑容更假了，她点头，声音嗲嗲：“好呀，光少爷，馨少爷。”
“汐里……”真斗有些担忧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常陆院兄弟新上任的玩具赤司汐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每天除了被欺负以及跟着双胞胎欺负别人外，就是进行“猜猜谁是光”的游戏。
真斗一直都很担心她，但其实她过得还挺开心得，以至于被赤司告诫“你不要玩得太过。”
过了一个月后，眼看常陆院兄弟要玩腻了，汐里自己也有些腻了，在再一次“猜猜谁是光”游戏中，她捧着脸将兄弟俩异常认真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指着右边的光斩钉截铁，“这是光。”
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分辨出我们？
光跟馨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动。之前汐里也猜对过，但明显是误打误撞，其实根本分不清他们两人。
但这次，她的表现是那么肯定，好像真的能分清他们一样。
“你是怎么认出的？”光有些急切地问到。
“是对的吗？太好了!”汐里好似放下心来，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你们两个呢，终于发现了一些很细微的差别，你们实在是太像啦，如果不这样的话根本分不清呢。”
汐里演技有些浮夸，讲到后面都没什么语调变化，可惜双胞胎此时正处在震荡中，完全没有发现。
他们沉默地回到教室，安安静静的过了一节课，然后又来到汐里面前。
“你是靠什么认出我们的？”
“唔，都是些小地方呢……”
常陆院光和馨在她对面坐下，真斗也在一旁好奇地听，汐里开始细数他们的不同:“馨的声音要更加细一点，刘海常在右边，光的是在左边，对吧？还有馨的眼睛要稍微圆一点，这点不是很明显啦，光耳朵旁边有一缕头发总是打卷……还有光的下睫毛要更长一点。”
咔嚓——
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裂开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分辨出他们，这是连他们的父母都没能做到的事。
光和馨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惶恐。因为有外人闯进了他们二人的世界，那个人还是他们不喜欢的汐里。
他们俩最后落荒而逃。
汐里看着他们摇摇头，两个不坦诚的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里感到寂寞，害怕别人走进来，又害怕别人进不来，每天挣扎地活着。
不过这下就解决了，以他们讨厌她的程度，不会希望她是特殊的那个人，以后肯定会离她远远的。
汐里坐下发现真斗写写画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啊？”她趴过去问。
“我在记你说得区别，下次能分辨出他们就好了。”真斗有些赧然，他记了好久都没记清。
这就是天使啊，汐里一脸纠结地看着他，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是算了吧，“那真斗要加油哦。”
“所以你说得那些细节都是自己编的。”回家的车上，赤司听她讲了事情的全过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啊。”汐里摊在座位上，“他们俩是我见过最像的双胞胎了，从外表完全分不出来，我又不能直说我都是靠感觉，这样他们不就知道我早就能认出他们了嘛。”
赤司微微笑了下，“他们确实很难分辨，汐里做得很好。”
汐里鼓起脸，“阿征，你这种大人的口气让我很不爽!”
“那，抱歉？”
“算了算了，原谅你。”
汐里看向窗外的景色，她已经很久没有要穿越的感觉了，也对这个城市越来越熟悉，初来乍到时那种陌生的混乱的感觉已经逐渐消失了。
说实话，有点怀念那种感觉，有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常陆院兄弟果然不再来找她麻烦，甚至还躲着她走，让汐里过了一段轻松的幼儿园生活。
还有一个好消息，小凛会讲话了。
“节、节!”电话那头传来口齿不清地婴儿的喊声。
“怎么样？我教了她可久啦!”明若在那边兴冲冲地邀功，“现在对着你的照片都会叫姐姐了!”
“很好啊……”汐里微笑着坐在庭院的长椅上动来动去，赤司拍了她一下，他正坐在旁边看书。
“下次她见到你肯定也能叫出来……”明若说着说着突然哽了一下，开始哭，“我好想你啊宝宝。”
汐里无奈，明若自生下宫凛后，变得特别情绪化，她跟她换了下角色似得，安慰起自家妈妈来:“没事的妈，再过一阵子我们就能见面了……”
对面哭得更响了，还吓到了小婴儿，也开始哭起来，一阵声嘶力竭，震得汐里耳朵疼。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动静赶来的宫靖川把俩人哄好，跟汐里又聊了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汐里往后仰去半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我来多久了啊？”
“一年八个月零二十三天。”赤司想了一秒钟回答。
“记得这么清楚？”汐里扭着头看他，“我太感动了，为了报答你，我陪你打会儿球吧!”
赤司拿着书的手僵了一下，他合上书站起来，“我想起来我还有功课没做，先进去了。”
“啧，小气。”汐里躺回去，看着天空。
家人……回家……她脑袋里无意识地划过几个词。
正值黄昏，逢魔时刻，火红的晚霞渲染了一片天空，有一块还红得特别明显。
汐里津津有味地盯着那块红霞看，然后发现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等、等等，那是什么啊？!
一块红云状东西像是从晚霞中撕裂开来，向地面坠落，距离汐里越来越近。
她站起来看向四周，然后跳到长椅后躲起来。
陨石？外星人？怪兽？
——都不是。
火红的灵在赤司家庭院降落，站在其肩膀上的人微笑着看向相当于毫无遮拦的汐里。
“真是可悲啊，麻仓叶明不惜使用封印的力量为你占卜，没想到本人却毫不领情。”
汐里开始一直在跑和看热闹之间纠结，听到人声后她从长椅后走了出来，如果是人的话，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她仰着头看出声的人是谁，可惜红色的灵太过高大，她的脖子都酸了也没看清人脸。
你倒是下来啊!
叶王听到她的心声嘴角抽了抽，从火灵肩膀上跳了下来，身上的白袍猎猎作响，长发飞扬。
这景象在汐里看来，平心而论，有点帅，但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做出防备方便跑的姿势来。
“真是可怜啊，赤司汐里。”叶王落下后，脸上仍旧在微笑，说出得话却恶意满满:“一个被世界摒弃的人，一个命定孤寡的人，竟渴望着无用的亲情。”
汐里没管他神神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她看着他的脸，越看越眼熟。
啊!
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个，麻仓家的哭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