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到妖怪的少年
夏目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绊倒他的那个“东西”，正蹲在神龛前戳着地上脏兮兮的大福喃喃自语，离神龛这么近的话……应该不是妖怪吧。
他悄悄挪得近了一点，看清了她的样子，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孩儿，看起来比他要小一些，穿着娃娃领的衬衫和背带裙，还有一双漂亮的小皮鞋，不过上面沾了不少泥土。
他也听清了她说得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上的东西，“应该……不能吃了吧。”夏目小声回话。
“咦？”汐里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另一边掉了一半在地上的粗点心问他：“那这个能吃吗？”
“……也不能吧。”夏目把手伸进口袋，摸了半天掏出来一块巧克力，这是昨天邻居阿姨给他的，幸好刚才跑的时候没有掉，他递到小女孩儿面前，“如果饿的话先吃这个吧。”
“谢谢。”汐里接过来撕开包装纸放到嘴里，有点苦，也有点甜，她用舌头慢慢舔舐着嘴里的巧克力，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男孩儿来。
比她高半头的样子，浅浅的茶色头发，浅浅的金色眼睛，长得白皙清秀，看起来稍微有点像女孩子。
汐里咽下嘴里最后一点巧克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叫汐里，你叫什么。”
“夏目贵志。”夏目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她，“你怎么自己在这里，跟父母走丢了吗？”
“啊……”汐里抿了抿嘴，“走丢了。”
感觉她的情绪好像突然低落了，夏目无所适从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服，“这里很危险，有妖……总之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
“嗯。”汐里过来牵住他的手，突如其来握上来的柔软的手吓了夏目一跳，他猛地收回手后退了几步，汐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喜欢牵手吗？”
“不、不是……就是不、不习惯……”夏目的脸有些发热，他一步一步挪过来，有些紧张地牵起汐里的手，“我们走吧。”
山路不太好走，汐里跟在夏目后面认真地盯着路，为了见父母她还特意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穿的鞋子鞋底有些打滑，要很小心才行。
汐里现在很冷静，冷静过了头就有些无谓，她没什么动力也没什么紧张感，去想下一步怎么办，破罐破摔地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随便找个人家求收养，帮忙打扫干活代替生活费，然后等着穿回去，啊啊，就这样吧，她有气无力地想。
也不知道夏目家能不能收留她一段时间。
汐里决定先套套近乎，首先就要从他们的相遇问起。
“夏目君，我有点好奇，你刚才有在被什么东西追吗？”
啊，手出汗了，夏目的身体意外地坦诚啊，汐里在心里想。
“被、被什么……”夏目不太会撒谎，他有些苦恼怎么解释，怎么说他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一定又被当作胡说八道吧，他决定用沉默当作答案。
汐里没再追问，前路开阔了许多，脚下的路也变得坚实明显，大概快要走出森林了。一股冷飕飕的风吹来，她向后瞟了一眼。
——然后看到了一个高大浑身黑漆漆的独眼怪。
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汐里使劲眨了眨眼，发现那并不是她的幻觉，她呆滞地扯了扯夏目的手，“夏目君。”
“走得太快了……吗？”夏目问着转身，他僵硬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妖怪，尖叫出声:“啊——!”
“啊——!”独眼怪也跟着叫起来。
“快跑!”夏目牵着汐里的手猛然一紧，脚下动作越来越快，飞快地向森林外跑去，本来被他带着跑的汐里跑了几步，变成了在前面带着他跑。
她还心有余力地向后看，独眼怪对他们紧追不舍。
“夏目，有什么圣剑圣水啊之类的可以消灭它吗？”
汐里还以为自己穿到了什么魔幻世界。
“没有……哈……到神社可以……但是……我们跑得方向跟……哈……最近的是反方向。”夏目喘着气，一边在想为什么汐里一点都不累。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糟糕，无裆可踹啊，那么那个硕大的眼睛就是它的弱点了吗？虽然独眼怪眼睛够大，面积够广，可以轻易攻击到，但它也足够高，足有将近两个她那么高，自己跳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到。
汐里边拉着夏目跑，边搜索着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作为工具攻击它的眼睛，她看到前方的路旁竖立着的一块大石头，以及旁边紧邻的高大树木。
“喂，夏目，到大石头那里的时候你停一下，弯下身体，重心放到脚后跟。”
“啊？嗯。”夏目咬牙看着前方不远的大石头。
汐里松开拉着他的手，转而放到他的肩膀上，在夏目停下弯腰的一瞬间，以他的肩膀作为支点，凌空一跃单脚踩在大石头中间，另一只脚向前横踩在树干上，然后收回另一只脚，对准独眼怪的眼睛狠狠一踢。
感谢征臣叔叔让我上的舞蹈课程！感谢小征同意我跟他打球的时候用脚踢！
汐里在踢的时候已经看准了落点，身体放松力道对着一片柔软的土地跳过去，结果落地时脚下一滑，狠狠摔了个屁股墩。
她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而被踢中眼睛的独眼怪捂着眼睛嚎啕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就不见了踪影。
“夏目，你没事吧？”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夏木怎么样了。
“啊……没事，呸呸。”夏目没顶住汐里的重量，扑倒在地，吃了一嘴土，他正低头擦着脸。
汐里在他旁边蹲下，帮他摘掉头发里的树叶。
“那个……你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吗？”夏目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有微光流转，他既期待又激动。
汐里挡着嘴，小声问他：“是我不能看到的东西吗？”
一般到了新的世界，她总要先小心点，害怕触碰到什么禁忌，现在看到夏目那噤若寒蝉的样子，让她不由怀疑是不是该假装不能看到。
“不能、也不是、能……”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学着她挡着嘴巴，低声对她说：“刚才你看到的，是妖怪。”
妖怪啊……汐里一脸淡定，如果是异世界的话，看到什么她都不意外。
况且还是那么弱的妖怪。
汐里看了下周围，从路边捡起一个比较结实的树枝拿在手里，如果一会儿它再出现的话就直接戳它眼睛。
她伸手把夏目拉起来，“我们先走吧。”
汐里拿着树枝的手随意地挥来挥去，一路上夏目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低下头不说话。
他们很快走出了森林，外面是大块大块的田野，望过去郁郁葱葱的一片。
汐里“哇”了一声，她还没见过真正的田野，她好奇地走近了看，“这个，是要这样插秧子吗？”她弯腰比划了动作。
“……啊？嗯，没错。”汐里突然地问话让夏目有些紧张，他看着她满脸新奇的样子，心里很忐忑，为什么会感到这么新奇呢，是因为……是妖怪吗？
“汐、汐里酱，打算去哪里找父母？”他试探地问她。
“不知道啊。”汐里叹气，“叫我汐里就好了，夏目，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想要收|养|孩|子的人家啊，短了一两年，长了三四年，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什么东西都留不下，唉我在说什么……”
汐里痛苦地挠了挠头，她在异世界完全是个黑户啊，去找警察的话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小的时候能装傻记不得就算了，这么大还记不住家在哪父母叫什么可不就是个傻子嘛。
果然有问题吧！夏目欲哭无泪，这个年纪的女生见到妖怪不害怕，而且可以跑那么快，跳那么高，在这附近出现却一副没见过水田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他默默地离汐里远了些，在被她叫住的时候身体一僵。
“夏目，你们家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我吃得少也不挑住得地方，长得好看还会卖萌。”汐里捧着脸朝他发送卖萌光波。
这就是她的目的吗？夏目心中失望，眼眶有些发热，装成人然后接近他，为了能成功进入他家，然后会吃掉他们吗？
他后退几步，哽咽着摇摇头：“不、不行，我也是寄住的亲戚家。”
怎么突然哭了？汐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裙子，没有口袋，也没带手帕，她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夏目退得更远了，“抱歉抱歉，不能的话就算了，你不要哭啊。”
“你、你是妖怪吗？”夏目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汐里低头看了看自己，伸手摸了摸脸，“我这么可爱！哪里像妖怪了！”
“但是、但是妖怪也会变成人的！”
啊，这就难办了，已知汐里是人，妖怪能变成人，那么请问该怎么证明汐里是人，而不是妖怪变得人。
她郁闷地蹲下。
“欸，那不是撒谎精吗？”
“略略略，撒谎精今天撒谎了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熊孩子，看到夏目在这里过来对他冷嘲热讽，而夏目也真就呆呆站在那里不去反抗。
原本很郁闷的汐里怒了，“喂，你们！不要欺负人啊！”
“是没见过的人欸。”
“跟撒谎精在一起玩的也是怪人吧。”
“啧啧，走吧，会被传染奇怪的病吧。”两个男生上下打量了汐里一会儿，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着走了。
汐里捏着拳头，“算他们走运。”
她一扭头发现夏目蹲在地上，把头埋在了膝盖上，有些怒其不争，“夏目诶，我跟你说，如果下次他们再这样的话，你就狠狠反抗一下……”
夏目一直没有回应，她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戳了他一下，他明显地在抖，“我真的不是妖怪。”
“我知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他们能看到你。”
而后抽噎声传来，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太好了，太好了，你不是妖怪！”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