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逗留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庾明月才被凝苒的啼哭声惊醒。一晚上，为凝苒喂奶、换尿布折腾了几回，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各种各样的噩梦惊醒，她睡着的时候其实并不多。虽然前世在医院实习的那一年，她经常上夜班熬夜，可像这样反复起了睡、睡了起还是头一回。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简直头痛欲裂。

    庾光磊倒是早早地起床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了，夜里为凝苒换下的尿布，也被他清洗得干干净净，桌子上还有冒着热气的饭菜。

    多亏了有光磊。明月心想，不然她一个人带着凝苒，不知道会手忙脚乱成什么样。

    “光磊，”明月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这饭菜你跑厨房热了很多次吧。”

    光磊挠挠头笑到:“我闲着没事，就把饭菜端过来了。”

    “怎么叫闲着没事呢，你现在正是长身体贪吃贪睡的年纪，睡眠不足影响你长个子，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但不能太辛苦。”

    “不，不，不，”光磊急忙摆手:“这比我在老板家里的时候享福多了，以前我一晚上睡不了三四个时辰，和过去比我现在简直是生活在天上呢。”

    明月抚摸着他的头，心疼地说:“我是你的姐姐，不是什么作恶的老板，我说过了，不允许你这么辛苦，你可以贪吃，可以睡懒觉，我都不会怪罪于你的，记住了。”

    光磊看着这个昨日还素不相识的姐姐，感动地眼睛泛着水光，他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明月将凝苒喂饱，又换了清爽的衣服，这才扒拉了几口饭菜。

    光磊一闲下来，便去都凝苒玩，别看凝苒才一个月零几天，却知道逗引了，看着光磊张着小嘴不停地笑，两只小手还配合着笨拙地晃动几下，别提多可爱了。

    明月看着光磊，看似一副开心的样子，实际上是满怀心事，她又何尝不是呢，与赵存粮相处不过半天时间，可是他是她在这个时代熟悉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他奶奶生病，多少都是因她而起，明月顾不上愧疚，最担心的，则是他奶奶会不会安然无恙，他，会不会一冲动去找姓韦的算账，以他的微薄之力，不是羊入虎口么。

    光磊见明月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终于忍不住说:“姐姐，你是在担心存粮哥吗？”

    明月无声地点点头，眼睛还是盯着窗外的巷子看，昨晚赵存粮的身影就是从这个巷子的尽头消失的。

    “姐姐，”光磊迟疑了一下，说:“过去，存粮哥和奶奶没少帮我，我挨打挨饿了，他会偷偷的塞给我窝头吃，奶奶经常帮我缝补衣服。村里人都那么穷，尤其是存粮哥，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全靠他一个人摆渡挣些钱生活，遇到灾荒，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停止帮助我。”说到这里，光磊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举起袖子，悄悄拭去了两行清泪。

    他这泪，不仅是为存粮与奶奶曾经对他的帮助而流，更多的，是为他们遇难时，他不能尽任何力量而心酸。

    明月却只能沉默不语，光磊说这么多，明月是明白他内心的想法的。万一奶奶的病情无力回天，赵存粮无依无靠，光磊希望她能收留他。这也是明月沉默的原因，以她的力量，养活两个少年还有一个婴儿，确实有些困难，而且赵存粮的性格，不似光磊这般柔软，她担心将来驾驭不了他。

    明月本来打算好一早就去雇辆马车继续北上的，可是都快晌午了，她依然没有启程的意思，光磊也陪着她一起翘首期盼。

    依然没有赵存粮的身影，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也许郎中已经为他奶奶治好病了吧。明月心存希望地想，她给他的银子，足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最多等他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得启程。傍晚的时候，明月已经打定主意，也告诉了光磊她的想法。她已经浪费掉一天了，万一郭家人发现她携财物私逃，去舅舅家追拿她无果，也许会往北而来追她的，三五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追上她，到时候，不光财物被他们抢去，她与凝苒的性命都堪忧。